阆风记 第二十七章 镂尘铜枢

作者 : 碧玉湖

周嫒恍然,木含雪还没继续说话,却听不远处有人喊:“周师姐,五师姑,原来你们在这里!”

周嫒和木含雪转头望去,见一个头梳双鬟身着紫色上襦缃色下裙双臂缠披着玉色飘带的少女绕过几从低草款款走了过来,模样精致娇美,眉宇间有些举止倒像上世间朱门大户家的千金。木含雪微有些惊讶,她自进紫清宫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世俗装扮,不由看了下周嫒,周嫒的脸上却不复见刚才的天真烂漫,反而有些不耐,感到木含雪询问的目光,周嫒会意地站起来,提声道:“杨师妹,有何事情?”

姓杨的少女碎步轻移,走到两人面前,伏身而礼。这位少女施礼起身,道:“杨真儿见过五师姑,见过周师姐。”脆音呖呖,还真是人比花娇,声如莺啼。

木含雪端坐不动地望着她,周嫒微一颔首算是还礼,杨真儿道:“五师姑的住处已经收拾妥当,大师姑吩咐我等出来寻访下五师姑与周师姐。请五师姑到镂尘阁,办理一应移交。”

木含雪略略颔首道:“有劳杨师侄,请前头带路。”

木含雪站起身,对周嫒微笑道:“周嫒,你若有空也跟我一起去吧。”

周嫒笑着曲膝一礼道:“回五师姑,周嫒尚有他事先行告退,日后有时间再去镂尘阁拜见五师姑。”

木含雪点头和杨真儿先行离开,向着镂尘阁而去。一路上,木含雪偶尔会和杨真儿说上两句,知道这杨真儿是今年刚被何红华破格收录门下的弟子,家中世代经商,居于大荒东隅国。木含雪闻所未闻,面上虽未带出异样,心里却是对日后生活开始有了些许憧憬,只盼自己能够早日得报家仇,再可行游天下一任逍遥也算不虚此生。

紫清宫所在隐没于嵩山太室山三十六峰之间,早在紫清宫建立之初由第一任宫主便以无上法力布下阵法,山民猎户或者过往的行商走到附近都会自然而然的从大阵外绕开,或睹山崖或者见石壁,或者就突然看到远处有野雉狡兔闪没而转身追离。秘境之内又再度纵深开拓修葺,苦心经营三百多年而成如今的规模。

程瑶正立在镂尘阁门口等着,见到木含雪跟着杨真儿到了,忙笑着招呼:“木师妹,来,你先把这三块牌子收好,铜牌是这镂尘阁的阵法中枢启动之用,只要启动阵法,不论任何人都不可再随意出入镂尘阁,阁中一切巨细动静都由你第一时间掌握。”

木含雪伸手接过来,听程瑶接着说道:“这块苍玉牌乃是我紫清宫影印玉册弟子方有的专属信物,为身份识别之用,千万妥善保管,这苍玉牌不仅是身份象征,同时也有持有者本命元神印记在上,当弟子外出时宫内对应的本命玉牌就能感应到其具体方位。”

程瑶手指着第三块白玉牌道:“这块就是紫清宫内部使用,领取衣物借阅典籍分发灵药每日斋饭凡事都得用上,具体的可以自己再仔细看。明日,我再安排专锦司来为师妹量身订做法衣,师妹有什么喜好要求都可以和她们详细说明。每**阁中洒扫庭除一应杂事都有这四位外事弟子负责。如果有事也可以由他们代劳传唤。”

木含雪听程瑶说完,微一躬身道:“含雪谢过大师姐,有劳。”

程瑶笑着摆手道:“五师妹勿要客套,你先休息,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杨真儿也跟着告退,随程瑶一起离开。

木含雪亲自送程瑶二人出去才掩上院门回阁。木含雪打量了下自己今后的这座居所。王紫观安排木含雪所住的镂尘阁是一座独立的院落,镂尘阁主楼为一种她不知的墨色石材,外面包饰以檀木,整座阁都散发着一层淡淡檀香,清雅之极,而檀木上还浮雕着云纹回纹以装饰,整个阁楼布局大气简洁古雅,室内的家具都是由一种质地细腻光润的石青色木材所制,又添了几份生气。

木含雪很是满意,对那四个等着她发话的外事弟子道:“你们四个先自己忙去,平时无事不用总在我这里侍候,留下名字即可。有事我自会传唤。”四人应诺分别留名告退。

木含雪这才有空闲看下自己的刚收下的三块玉牌。第一块铜牌,为青铜质地,圆形,厚约一指,表面有细致浮凸的花纹,初时看着以为是装饰,而今细看下却发现似乎自成感应,略一久视则觉得目眩神晕。木含雪想到程瑶适才的话。估计这应该都是阵法,却不知是当初哪位前辈所炼制。木含雪听师傅说过阵法的奇妙,她现在法力低微不敢长看,以免心神受损。当下收入王紫观给她的一个冰丝香囊中,这冰丝香囊是个收纳物事用的法器,虽然内部空间很小不过两尺方圆,但对于木含雪已是足够用了。王紫观当初凝炼这个,本意就是做个小玩意儿赏玩,从来不曾用过,在从清河郡回山的路上就赐了木含雪。

第二块苍玉牌木含雪仔细的看了下,矩形半掌大小,有赤色双边勾绘,一面刻印着嵩山紫清宫地形图,笔法描绘细致入微,隐隐有彤云缭绕盘护,一派仙家气象,背面却是绘着她的一帧小像,清晰得好像后世的照片一般。木含雪心想难怪说这个是身份辨识之用,直接用元神和影像对应,任何人也冒认不了。最奇特的是这苍玉牌的颜色质地不是世所常见的青绿色,却是极深的墨绿,一丝杂质也无,通体浓郁墨绿如玄墨,如果不透光看根本看不出绿意。其质地极腻极细,手感有丝丝渗肤的寒意。木含雪决定以后有时间得去细查这苍玉牌的取材。

最后一块白玉牌竟然是用上佳的羊脂白玉所制,木含雪不由啧啧摇头,真是太浪费了,这么好的羊脂白玉就做成了门派专用的“一卡通”。这白玉牌倒是简洁的很,四四方方,约小儿掌上有一道细细的云纹饰边,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其中一角上落了个红色的款,木含雪细细辨认下竟是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很有意思,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赶出来自己专用真是好手法。木含雪不知道炼器的这几位同门为了这块玉牌忙得是鸡飞狗跳,放下手中一切正在炼制的其他物品,合力才将这玉牌按程瑶规定的时间赶制出来。木含雪将三块玉牌都放进了香囊里,自己在镂尘阁上下内外转了一圈,再回到寝室休息下来。

程瑶刚回到自己的知止堂,周嫒过来求见。程瑶唤她进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程瑶随手布下禁制,封闭了内外动静,问周嫒道:“你可曾问清楚情况?”

周嫒便把自己刚才和木含雪说话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程瑶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位(木含雪)却并非我原先推测那样有何深厚背景,难道师傅就因为她仅是根骨奇佳,天资颖慧而收入门中?”

周嫒道:“这位五师姑似乎看起来不像凡世间寻常女郎,言谈举止让人有种捉模不透之意,气度高华倒是有些像宫主呢。”

程瑶白了她一眼道:“周嫒,你休要几句话就被人给收买走,我才是你的师傅。何况她一个才入门的人,怎么能与宫主相提并论?

周嫒缩了缩脑袋,看着程瑶脸色又小心翼翼的道:“师傅,那,那我还要去看五师姑吗?”。

程瑶用指戳了她脑袋一下,道:“去,当然要去。只是来日方长,我们也不可以掉以轻心,你在她面前切勿有轻慢之意,另外敲打下你的那几个不争气的同门,不要轻易开罪于她。”

周嫒若有所思的应道:“诺。师傅此言,难道是因为宫主安排五师姑居于镂尘阁?”

程瑶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为师就是喜欢你这小脑袋瓜转得快,总算不负为师一番开导。没错,那镂尘阁已有近七十年无人出入,一直深锁门户,由宫主亲自掌理铜牌钮枢,连我都是今日才重新借整理之故进去一观。这位五师姑初来乍到,却被直接赐住。怎么能不让人深思?小心无错失,我们既不须特意讨好她,也不用刻意疏远她,应该怎么做,就还是怎么做,以平常心待之,以谨慎心处之即可。知道了吗?”。

周嫒重重点头道:“诺,徒儿谢师傅教诲。”师徒二人接着又说些闲话不提。

王紫观独坐在自己的寝室内,口中念咒伸指凝出一面水镜,水面白雾散开后,渐渐现出人影,正是那位俊美温润的碧海先生。王紫观微微一笑,道:“今日我已祷祝上苍,正式收木含雪为紫清宫弟子并影印玉册。如今我只看你何时有空送《太清玉灵经》来了?”

碧海先生对着王紫观深鞠一躬,道:“大恩难言谢。《太清玉灵经》我会亲自送来,不敢失信。”

王紫观侧身一闪却是躲避开他这一礼,道:“先生的大礼,观香担受不起,含雪既为我紫清宫玉册弟子,一应生死疾苦我都会照料,这却是和你无关。另前番长安事因至今未曾查明,这究竟是隐患。我只怕那些人还未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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