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那边的树发发芽了哎,女敕女敕的,绿绿的,好好看。"
一路叽叽喳喳的赵婉儿紧拽着大哥的手挽上淡黄色的休闲针织衫,薄薄的料子被她的手拉得老长。一个多月,硬是让她呆在家里,一步不能出大门,也真是难为她了。短暂的冬天过去了。暖暖的天气让万物都早早的复苏。憋坏了她,一下子出门放飞的心情,难以控制,也是可以理解的。赵哲看着妹妹一脸天真快乐的样子。任由她乱拉乱晃着自己。
"咦!"路边的草丛里,开出了一朵朵女敕红色的小花,婉儿新奇的想要俯身去摘,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大肚子。
赵哲急忙扶稳身体已经倾斜的妹妹。"婉儿,小心点"略带责备的语气,他定住脚步,看着妹妹。已经是大肚如萝的准妈妈了,可脸上依然干净清澈的像不懂世间情爱般。太好的家庭环境,和她过于简单的恋爱史。让她在情感上比一般女孩都要晚熟。精明高傲的许紫枫,爱上他这个聪明又糊涂,天真又狡猾的妹妹,唉,也真是可怜!这其实也是他决定帮他的原因之一。
依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和性格,许紫枫怕是在要路边等到孩子出世。也不见得能让婉儿明白所有的事情。一个暗恋初恋四年,一个苦守初恋十年,都是长情而又坚决的性子。如果他再不推一把,这一对怕真是要相爱遥遥无期了。
"婉儿,紫枫在那等着你。过去吧。"赵哲指着面前不远处的一棵大榕对。轻描淡写的说。震惊之余,婉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色的宾列车停在路边。男人坐在车里遥视着她在的方向。许紫枫优雅的下了车,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没了西装外套的他显得自然随意。
哥哥说他才回国。他工作时的标准装扮,她是熟悉的。他直接就到这来了,都没有回家冲洗干净,换身衣服吗?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心在七上八下的乱跳着。哦!一看到他,她还是心跳加速,呼吸加重。不是已经放弃了,他现在就是她认识的一个人,一个与她有过婚姻,一个让她怀着孩子的人。她干嘛这么没出息的,让人看一眼就脸红心跳的。肯定是分开的时间不够长,感情还有余温,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当初她和卓逸明分开,不也是那样。
暗自调整呼吸。她酝酿着。赵哲看着精灵的妹妹在看到许紫枫后又变回了那副痴傻的模样,无奈又好笑的轻叹了口气,轻推婉儿,他最后催促,:"快过去吧。他等了很久了!"说完,他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孤零零的婉儿只能无奈的硬着头皮,向树下猛盯着她的男人移步。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女人。许紫枫突然紧张起来。从她走出大门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淡紫色的薄呢长裙,高隆起的肚子,快乐兴奋的笑容。这个他一个月来,每日午夜梦回总能见到女人。就这样款款走来,并且很快到了他的眼前。强制镇定,他微笑着先开口:"婉儿,你好吗?"
哦,多么客气礼貌的问候。果然,人家并没有别的想法,只当你是位特殊的朋友一样,来看看你而已。突然她很生自己的气,那份潜在骨子里的自傲和洒月兑跑了出来。
"我很好。你回来了。工作这么辛苦,应该早点回家休息。这么急来找我,是很重要的事吧?"她用更客气淡然的态度,更冷静平和的语气回应着他。
"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坚定的语气,配上他那双突然蹿起浓烈火苗的双眼。让婉儿的身子如过电般,被他表情震得又热又麻。暗自惊呼。婉儿慌张的低下头,又嫌不够的垂下眼帘。她的反应,他懂的,她无法拒绝对他有感觉。嘴角满意的勾起一丝笑意。他上前一步,轻扶住她双肩,微俯,温柔得似低喃般,在她耳边轻语:"婉儿,我好想你。"
天啊,她又开始迷糊了,她又不能移动,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了。她受得了他的温和有礼得过分的客气,受得了他刻意冷漠无视的态度,甚至受得了他冷血无情的拒绝。可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她竟一点点都受不了他这种浓烈暧昧的柔情。
她就那样,软绵的被他搂在怀中,在他柔情的注视融化,在他的蜜语中飘忽起来。她好恼自己的无用,却又无可奈何的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满心欢喜着。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麝香味,任他将温热的呼吸气息喷洒在她细致的颈间。她好想念这感觉,整个人似在春风吹拂下漫舞在空中的柳絮。轻飘飘。软绵绵,快乐的没有方向。
当他将温热的嘴唇以热烈渴望的态度印上她的香唇时。她惊得猛然后退一步。他竟然在她家大门口的街道上亲她。这,这。赶紧前后左右扫视一番。确定刚才那一幕没有人会看到后,她嗔怪着:"你怎么在这里亲我。"
看着她突然而来的奇怪举动,许紫枫渴望的香吻落空,脸上尽是失落的表情,听到她的话,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在害羞。哦,他又要多爱她一点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她竟然还会,因为他当街亲吻她而害羞成这样。如果她明白,她高隆的肚子已经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体曾是多么亲密的相交。她会不会因为太过害羞而死掉?这个可爱的小女人。
"我们是夫妻,我认为我有权利在任何场合亲吻你。"他微笑着,脸上尽是些风流的颜色。心里万般不甘,脸上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一片。"我记得,我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低弱的声音,让这句话飘忽的没有一丝份量。
"是吗?我不记得。你有什么证据吗?"他竟然耍赖起来。惊讶瞪大眼睛。她不太明白他嘴里说出的话的意思。证据?不就是那份有全了两个人签名的离婚协议吗?他逼着自己签的,怎么还这反过来跟她过证据?慢着,不对?
看着许紫枫温和的笑容里出现在一丝狡诈的成分。她像是明白了。他反悔了!不想离婚了?为什么?低下头,看着自己高隆起的肚子。哦,是为了孩子吧。唉,有这个必要吗?
"你不爱我,却愿意为了孩子守着这场婚姻一世。"苦笑着。她无奈感叹叹。又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曾以她爱的男人,为了孩子放弃她。她看到过卓逸明的痛苦,一个卓逸明已经够了。又何必再多一个。
"婉儿,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开始追求你。如果你再爱上我,我们就相守一世。"他深情的眼眸燃烧着火焰,炽热的温度熨烫着婉儿开始冷却的心。"如果我不能再爱上你呢?"她竟然很好奇的想知道,他对失败的态度。
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的认真后。他的眼里有了痛苦的色彩。"如果你不能再爱上我。我会接受你的任何要求。"他好聪明。这样的回答,等于没答。他其实早就认定了,她一定会再爱上他的。他早就把她看得死死的了。她的任何要求,他算准了,她没有办法拒绝他是吗?
一股强烈的被轻视的感觉由心底生出。如置气般,她冲动出口,可在下一秒,她就开始后悔了。"你的爱情太挤了,我不想再当第三。"
"你不愿给我这个机会?"他不敢相信的瞪视着她。脸色变得铁青。她是第一个如此直接拒绝他的女人。当年的林心敏也不曾这样对待过他的求爱。爱情面前,男女之间,他才是那个永远直接的拒绝者。她明明对他有感觉,为什么这么做?强烈的挫败感,失去掌控力的无力感,让他徒然变得愤怒起来。
"为什么?"眯起眼睛,他毫不留情的逼视着她。还愣在后悔中的婉儿,被他突变的恶劣表情刺激了。求人给机会,还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死态度。哼,那她就好好的的提醒下他对自己做来的恶事。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是谁亲口说的,跟你上过床的女人多得数不清。要算的话,每一个都是你老婆了。又是谁说我讨好老爷子,赖着不离婚让你反感厌恶。"无惧的回瞪着他,她几乎用吼的在喊。许紫枫没想到,他眼中,心中可爱的小女人,狠心起来竟如此刻薄。
"更是谁在我,忍着疼痛,用比你现在诚恳一百倍的态度祈求着对你说:我需要你时。无情地转身投入到一心要用第一次把你抢走的女人怀里。"一点点软下来的语气,渲泄出她深藏心底深处,最深的痛苦伤害。以为自己早就痊愈,以为自己可以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可心里传来那如触电般紧绞着的痛疼。让她难受的双眼湿润,晶亮的泪珠眩然欲落。
前一秒还在为她的尖刻生气,下一秒却在看到她痛苦的可怜模样,激动狂喜。她在妒忌,她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和路雪在一起。她爱着他,还在爱着他,比他想像得还要深爱着他,否则怎么会被他如此的深深伤害。从来只有你最爱的人才能最深的伤害你,不是吗?哦,他好喜欢她的妒忌。可他又好后悔让她受如此深的伤害。
"婉儿…………"
"许先生,婉儿你们好。"一声亲切问候,唤醒了正在路边粗声大气争执着的两个人。一脸和蔼笑容的宋阿婆,在老远就听到了婉儿的叫声。两位都是帮助过她的大恩人。小夫妻俩闹矛盾了吗?女人有了身孕,生气动怒可不好。年青人就是好冲动。赶紧上前问好。好心想着能帮忙化解下。
被打断话的许紫枫,恢复温和的笑容,冲老人家点头示意。婉儿也不好意思的跟着点头:"阿婆,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们过得好吗?"
真是的,刚才太激动了,都不知道阿婆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的。望着老人一身整洁的衣服,和手上拎着的水果。婉儿想起以前,阿婆背着脏脏的装着满满垃圾袋子里场面。看样子,阿婆的日子过得好点了。真好。高兴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好,好"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到他那。阿婆感激的说:"这都是许先生的恩惠啊。我的小孙儿,身体好了。许先生资助全部的教育费用,每月还给我们送生活费,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好啊。"
"许先生,每次到家里来,您都没来及喝杯茶水,这次就和婉儿一起去家里坐坐吧。"宋阿婆热情又诚心诚意的邀请。实在是很难拒绝。许紫枫盯着婉儿,等着她的回应。
阿婆的话,让婉儿起起当初小孙儿住院时,许紫枫的好心帮忙,没想到自己都忘记了他们。他还记着,不仅安顿好了一切,还经常去看望他们。他从来没想自己提过。看来许紫枫身上的优良品质,她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唉。她又开始莫名的对他内疚了。自己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是这么一个好人。
垂头反思的婉儿,紧盯着婉儿的许紫枫,两个人的心思被各自己在意的事情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三个树的间距外,一辆红色的车子里,戴着墨镜的漂亮女人,用力狠捶向方向盘。咬着牙根。猛踩油门,车子像刚被射出的子弹朝着路边。这三个人站着的方向急驰而来。
"小心"阿婆大叫出声。许紫枫在看向红色车了同时,瞬即抱住婉儿,并将她和阿婆一起推开。一阵天晕地转,婉儿在眩晕中倒地。
"咣当,砰"剧大的铁皮与水泥硬物的碰撞声响起,难听的刺耳。车子竟然直直撞烂水泥花坛,又冲撞到那棵活了百年的粗壮榕树上。巨大的冲击力,把车子从树上弹开,车轮飞速运转,继续向前,又重重的撞了上去,巨大的碰撞声再次响起。车盖被撞飞到马路中间。前窗玻璃撞破碎了一地。车上的女人晕了过去,慢慢由驾驭座瘫软着滑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婉儿还没弄明白一切,走出大门口,准备叫她回家的赵哲。已经跑了过来。赶紧扶起跌坐在阿婆身上的婉儿和躺在地上的宋阿婆。
"婉儿,"轻唤着她,上下检视一番,没发现伤口中,他才放心的。见她一动不动。以为她是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车祸吓到了。他转身查看阿婆的伤势。
"没事,就是擦伤点皮。"细心查看,阿婆看着破了皮的双手,镇定着说。
"紫枫"她颤抖的声音散在空气中,"快,去看看许先生怎么样了。"阿婆着急的喊了起来。
许紫枫?心里一沉,不好预感在体内蔓延。冲到车前,他前后看着,没有啊。!
"在那"直瞪着大大的眼睛,婉儿无力的指示花带后面的草地里。她看到他飞到了那边。不住颤抖。没意识的说话和举动。一直持续到赵哲把许紫枫抬到她面前,他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紫枫,紫枫。"她没意思的蠕动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人们都出来帮忙了,车里的女人被抬了出来,从她身边经过,上了一台车子。她认出来了,是她---路雪!大哥把一动不动的许紫枫也抬上了车子。有人在轻唤着她,她认不清是谁。像是有一团火在咽喉处狂烈的燃烧着。她好热,好烫,好干,那火冒着浓烟让她呼吸急促,她只能呼气,却吸不进一点空气。她好难受,想叫,用力张嘴,嘶喊,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有人扶着,架着,推着她也坐上了那车。突然狭小密闭的空间,让她无法忍受,她开始用力挣扎着,她听到有人在哭,边哭边叫着她的名字。好吵,好晕。她用力把手伸向他躺在的方向。用尽所有力气。拼命伸过去。再没有一点力气来支撑她的身体。闭上眼睛,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