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夫很缠人 第十四章

作者 : 唐浣纱

因为法兰西斯集团的台北据点在他的带领不成功打响知名度,营业额扶摇直上,突破总公司原先估计的数字,因此总公司的总裁亲自游说他,希望他能答应前往南美一带的新据点亲自坐镇,扩大集团的营运版图。

当然,倘若他答应了,总公司会给他全球执行副总裁的殊荣,这是多少洲际执行长梦寐以求的宝座,除了能拥有惊人的年薪、红利和丰厚配股之外,掌握的权力也很大。

在今天之前,对这些诱惑他一点都不心动,只因,他想留在有纪书庭的地方,就算要接受副总裁的职位外调,也要带着纪书庭一起走。

不过经过今天的谈话,他瞬间觉得也许书庭真的已经不需要他,甚至不想再看到他。

他该走吗?该离开这个伤心地吗?他不知道……决定权,在庭庭的手上。

望着纪书庭,他的眼神好疲惫,像是长期行走在荒芜沙漠中的旅人,倦了、也累了。

“总公司最近有可能调我到其他国家负责拓展据点的工作,原本我不想答应,不过,倘若我的存在对你已经变成困扰,我会走。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再过一个星期就会离开。这戒指,请你保留,它是属于你的,就算你想扔了它,我也不会过问。”

戒指的宿命,仿佛就像他的命运……

闻言,纪书庭内心又掀起轰然巨响,他说什么?他要走?他要离开了?

内心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开始陷落,她觉得恐慌,却又极力想镇定。

两人无语地对望着,薄冷的空气浮动在两人之中,明明同处一个车厢,但齐御麟似乎已看到两人未来不同的道路。

明日、明日将隔天涯,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会隔得很远很远,两人会分处不同的洲际、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

真的很遥远……

齐御麟缓缓地露出笑容,苦涩中充满了祝福。如果他注定没有福气拥有最心爱的女人,他只希望……这一回分离,他可以留给她一个真挚的微笑。

不再是悲伤或痛恨,只希望,是满满的笑容……

“庭庭……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一直到今天,我依然深深感动,十年前,你愿意抛弃一切跟我私奔,我们当年的爱没有错,只错在时机不对,那时候的我没有足够能力保护你,只会害你受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现在他有能力保护她了,可,缘分已经尽了……

纪书庭沉默地听着,紧紧咬着下唇,就怕下一秒会突然月兑口丽出,讲出让自己都震惊的话。掌心的珠宝盒变得好沉,重如千斤。

深吸一口气,她困难地道:“我要下车了。”

她必须赶快下车,不然她好怕自己会不顾一切扑入他的怀中。不,她不能又丧失理智。

拿起包包,纪书庭决绝地下了车,右手还握着珠宝盒,她笔直地走入公司,下敢回头,就怕一回头,就会管不住自己……

今天是纪书庭和好姐妹的固定聚会日,三人开车穿越雪山隧道,来到好山好水的宜兰喝茶。

她们来到一间古意盎然的茶馆,入口处窄窄的,宛如普通人家的木门,一进去却别有洞天,要先穿越一条林荫小径,茉莉花的芳香扑鼻而来,整个人已经先放松一大半了。

整座茶馆采仿古式建筑,木头打造的回廊挂着一整排铜风铃,微风吹过,尽是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茶馆正中央是占地颇大的雅致园林,四周有一座又一座的楼阁凉亭围绕着,每一处楼阁都是独立的泡茶空间,桌椅都以上等花梨木制作,工法十分细腻。

已经是常客的三人来到最喜欢的位置,木造楼阁内有着舒适的软榻,下方是一大片水池,初开的荷花亭亭玉立,粉女敕娉婷,还可以跳望山景,视野宽阔宜人,空气新鲜,充满花香。

她们点了顶级的东方美人茶,搭配店家引以为傲的茶点,有桂花凉糕、驴打滚、豌豆黄、松子糕和核桃糕,都是手工精制,每一款都令人赞叹不已,搭配好茶更是绝配。

三人边远跳远方山岚边闲聊,喝了一盏茶后,孟采瑜望着纪书庭,微笑说道:“庭,你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真正笑过吗?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纪书庭愣住了。“不会吧,我……我很快乐啊,今天跟你们在一起好愉快,觉得整个人都好放松。”

姐妹们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很体贴地一早就拉她去北投,趁人少的时候舒舒服服泡了温泉,还做整套的芳疗spa,中午选了一家泰国餐厅吃地道的泰国菜,用过午餐后再到这里喝茶。

东羽萌体贴地把她喜欢的松子糕挟给她。“都是多年的好姐妹了,还看不出来吗?我也看出你只是在强颜欢笑,你很不快乐。”

“我……”

孟采瑜握住她的手。“别急,我们是什么交情了,不用说抱歉,我们只是心疼,你就是太逞强了,明明那么在乎齐御麟,为何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东羽萌和孟采瑜是纪书庭宛如亲姐妹的麻吉,三人之间无话不淡,最喜欢窝在对方家里开睡衣派对,三个女孩吱吱喳喳地聊天,发誓到老都要当好姐妹。

三个人手上都戴着纪书庭亲自设计的姐妹戒,因为造型十分特殊抢眼,搭配任何衣服都非常协调,常被周遭的人追问是在哪里买的;纪书庭有一些高级的老客户更是一再怂恿她量产上市,不过,纪书庭至今还是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她知道这款戒指很讨喜,一上市铁定热销大卖,订单多到接不完。但她一开始就是为了两个姐妹而设计的,这是为了纪念姐妹情谊而设计的作品,不是商品,世界上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可以拥有。

东羽萌和孟采瑜这阵子常常陪纪书庭聊天,很清楚她和齐御麟之间的感情纠葛。

孟采瑜语重心长地劝着:“身为女人,我可以了解你的厌受,以前你的确被齐御麟伤害过,但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得到真爱的过程,常常会痛、会受伤,你如果不是真心爱着他,怎么会觉得痛?就是因为在乎,才会痛。”

孟采瑜一年前才刚结婚,老公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对她疼爱有加,她现在可是超级好命的少女乃女乃。正因她的幸福也是历经曲折,得来不易,对于感情有很深的体会。

东羽萌也说道:“书庭,你知道吗?昨天我们一起去看喜剧电影,当全戏院的人都哈哈大笑时,只有你一个人没在笑,你的表情好茫然,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电影在演什么,甚至想不起来片名和男女主角是谁吧?”

喔,自己怎么这么糟糕啊?纪书庭真想打自己的头。“羽萌,非常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啦!”东羽萌甜甜笑着。“你知道我不会在意的,我只是想提醒你……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声音吧!不要再被过去的痛苦所困住,人应该展望未来,而不是困在过往的记忆中,不管你选择哪一条路,姐妹都支持你,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不要再与幸福擦身而过。”

好友的体谅却让纪书庭更加愧疚,唉……她知道这几天自己宛若游魂,拼命安排公事让自己忙,闲暇就找姐妹看电影、上街血拼或是一起做Spa。但,她的一颗心却飘飘荡荡的,不知遗落在何处?

孟采瑜也频频点头。“羽萌说得没错,我也觉得你好像在逃避什么,不够诚实面对自己,你似乎一直在抗拒,但你拼命抗拒的情感,或许就是你真正渴求的。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拼命把那份情感推开,紧紧闭锁心房。”和书庭宛如亲姐妹,看着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了。

静默了好久,纪书庭幽幽叹息。“你们说的我都懂,但是……我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好像陷入好浓好浓的迷雾中,越走越黑暗,黑雾越来越浓,越是惊惶地想找到出口,却越迷失,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她好迷惘,爱情,太伤人了,尤其是彻彻底底、疯狂地爱一个人,更是会伤到体无完肤。她无法否认齐御麟在她心里的地位,但曾经为了这份爱,她摔得好惨。

对她而言,最惨的并不是失去性命,而是连自尊都失落……

她真的害怕;不敢再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心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只要他笑,她就觉得全世界都发亮。倘若有一天他不再爱她,那她直的会坠入万劫下复的地狱。

这些年,她耗尽力气、吃尽苦头,汲汲营营地奋斗,就是为了找回自尊。万一又恶梦重演,她真的没有力气再面对了……

孟采瑜劝着:“别这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们感觉得出他是真的爱你。当年,他为了不让你受苦,忍痛推开你,他的心其实比你更加煎熬。他除了独自承受说不出的苦,还要一直背负你对他的怨恨,这份重担,没有人可以分担,有苦只能往肚里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对你一往情深,这么好的男人,再加上你们两人又如此相爱,为何还要错过?”

她轻握住纪书庭的手,传递最深的支持。“就说我的例子吧,你们都知道我和惟刚结婚之前,也历经了种种考验,流了好多泪水,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回想过去因为爱情所吃的苦、流的泪,我会说,滋味的确苦,但很值得。只因我深爱他,我渴望能和他手牵手一直到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害怕。因为,我在他身边,他在我身边。爱,就是这么简单。”

东羽萌也苦口婆心地说:“把过往的阴霾都抛开吧,勇敢地接受他的爱。庭,两个人之间,除了爱情,还需要信任。我知道你无法放下齐御麟之前对你的伤害,害怕恶梦重演。但你不信任他,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如何展露他的爱和决心?你如此怀疑他,对他是很残酷的煎熬。”

盂采瑜扬起温暖的笑容。“我们真的不想看到你一直困在矛盾中,苦了自己,也苦了齐御麟。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加油,勇敢一点,真爱不会凭空而降,得到真爱的过程,一定要穿越一条险恶的道路,要披荆斩棘,姐妹们希望你可以勇敢地拥抱爱情,拥抱真正心爱的男人。”

姐妹们的劝告深深烙印在纪书庭心底,一直玩到夜深了,三人吃完宵夜各自回家,她还是不断地想着孟采瑜和东羽萌的话。

她习惯在睡前泡个热水澡,首先在一缸热水内滴入可以助眠的熏衣草精油,再加入泡泡沐浴精,让整个人完全浸泡在热水和一堆香喷喷的泡沫中,放松紧绷的躯体。

她还在浴室安装了立体环绕音响,以遥控器打开音响,想让美妙的音符抚慰不平静的心。

但,飘入她耳中的不是悦耳的乐声,而是他那沉重的嗓音……

“我们当年的爱没有错,只错在时机不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倘若我的存在对你已经变成困扰,我会走。”

她将身子一直往下沉,想让泡沫完全淹没自己,泪水却已不由自主地奔腾而出,听到他说“对不起”,她的心好痛好痛。

事实上,她知道当年不完全是他的错。她是心甘情愿跟他私奔的,不是被逼的,就算私奔的代价很惨烈,但她原本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她知道齐御麟不曾亏欠过她。事实上要不是当年他狠下心赶她走,她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业成就,不会在热爱的设计领域发光发热,她不会变成一个充满自信的女人。

这些年来,她一直把对他的恨意当成逼自己前进的力量,却忘了,独自扛起“负心”这个代价的他,要忍受多么大的煎熬和自责?

严格说起来,她真正恨的并不是齐御麟,而是十年前那个无知的纪书庭,她痛恨自己不该那么草率莽撞。

心底的伤痕,是自己铸成的,并不是旁人,不是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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