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着,仿佛当年的场景再现,一一浮现在眼前。
整个人像是痛苦的不成样子,身子微微的颤抖着,那一身偏白的素服像一件华贵的丧服,她整个人坐在一道暗淡的光线里,像一场模糊的景。
自从那以后,年轻的君王像是一个死人,他三月不理政事,太后把小公主抱到他面前,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太后把从秘术师那里求来的忘情丹递到他面前,他摇了摇头,他觉得隐柔死了他也跟着死了,隐柔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彩,如果失去了这一抹光彩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是以他不想忘记,她想,倘若不是小公主生了一场大病,他想他也许会跟着隐柔去了,小公主本是未足月出生的孩子,身子一直赢弱,一场大病几乎要了她的性命,他才略略动容,亲自出宫请了一位名医入宫为小公主调理身子,日日养在身边,待在身边,挖空心思的将小公主养的好好的,而他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一个帝王自古以来哪里有什么长情,女人不过是政治与利益上的牺牲品,是以他疯狂沉迷于美色,只是心中知道,那曾经唯一照亮生命的光芒彻底消失在苍白的生命中。
事隔多年,她说起这件事情,淡淡的眉眼里仍晕出淡淡苦色,仿佛不能回忆,也不愿回忆,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至此在她心中留下一抹难言的痛。
耶律瑶歌看着她,仿佛自己也随着她的叙说穿梭在这一场被时光掩埋的爱恋岁月中,当年的事随着她的诉说一一在眼前面浮现,耶律瑶歌觉得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一时之间不该说些什么,又该怨些什么,只觉得心中仿佛被诸多事情混绕成一团,一时模糊不清,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冷宫。
皇后娘娘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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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碧瑶宫里,耶律瑶歌正在午睡,素芊慌慌张张的冲进来,粉女敕的一张脸神色焦灼,言语不清,声音颤颤:“公主,公主,赫连将军回来了——”
一霎间,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耶律瑶歌一咕噜从床榻上爬起来,正正摔在地上,惺忪的大眼里带着还未散去的睡意,声音怔怔:“尔曼他,他真的回来了?”
素芊连连点头:“公主,他就在殿外,您去看看他吧!”
耶律瑶歌顾不得揉被摔得生疼的,突的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便往外冲,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这么久,她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心疼得一颤一颤的,原本以为这一辈子死都不会见到他了,这一瞬间听到他的消息,不止是高兴,喜悦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酸涩与疼痛,她那样思念一个人,那样喜欢一个人,那样的想着他,他回来了,有一瞬间心底翻滚着无以言说的委屈,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仿佛有一万年那么久远。
她站在那里,不移不动,就那样看着他,贪恋着他的眉眼,他的点滴,他的一切,仍是一袭漫天的红衣,似血染过的无情,眉眼稍许冷硬,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柔软,像是被晕染出的柔情,阳光出奇的美,带着星光点点的光洒在他身上,他就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军一身的绒衣威武不凡,俊美非凡的脸上现出点点的柔情,他看着她一如既往。
细碎的金子光芒打在一身红衣的耶律瑶歌身上,几日不见,她似乎更瘦了,本就清瘦的五官显得削瘦异常,乌黑的大眼像镶嵌的上等琉璃,美得恍若天地失色,秀致小巧的鼻子像精致的水晶,粉唇微抿,像是极力克制住什么,又像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眼底有星星点点的水泽,像是一不小心就汇成悲伤的河流,她脚上并未穿鞋,赤足站在那里,像是迷失方向的孩子惶惶不安,那一瞬间,天下均不及她的半分颜色。
他看着她,静止不动,那一瞬间,动的岂止是情,又乱的岂止是心,那些澎湃的感情像是压抑多时的猛兽一般冲出牢笼,一直咆哮着,怒吼着,多想不顾一切将她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呢,可是下一瞬间她像一只小雪鸟一般飞扑到他怀里,撞到他的心里,这样声声指控:“尔曼,你终于回来了,我以来再也见不到你了!”
死景他模。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抚模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听着她的心伤,英俊淡漠的眉眼晕染出一种难言的苦涩,那晚在天牢外发生的事情她真的不记得了,师父的药果然有用,那一晚的一切她忘记的干干净净,也对,让她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父王与自己中间做选择也是为难,所以不如自己承担起一切,歌儿,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娶你,这样想着,他低头看着他,眼神中带了点执念,声音却放得轻轻地,慢悠悠地:“怎么,想我了?”wbxn。
声音欠揍的恨不得让人痛扁他一顿。
耶律瑶歌这个时候倒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只是死命的抓着他的衣裳,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想你,你哪只眼睛看到你想我了。”声音带了点耍赖。
他微微低下头,下巴正低着她的脑袋,淡淡的清香漫入他的鼻尖,他想,怀里的这个女孩子,她喜欢他,从小到大喜欢着他,把他放在心尖上,她是世界上待他最好的一个,而这一刻,他真的不想放手了,爱情,倘若不努力,倘若不付出,又怎么能得到幸福,再者,答应耶律齐的事情,他又岂能做不到,倘若轩国这一场战争他赢了便能娶歌儿了,眼睛里晕出的笑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他点着她的鼻尖,声音清清浅浅:“这里,还有这里,这里都在想我。”修长的手指慢慢移至她的胸前,然后一下子将她拥在怀里再也不松手。
耶律瑶歌被他死死抱着,没有一点空隙,她微仰着头,这样的尔曼,她很陌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应,声音止不住哽咽起来:“是的,我想你,一直想你,想在心都疼了。”
赫连尔曼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投在眼敛下,汇成淡淡的阴影,他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冷硬的,生涩的,微笑的,难过的,悲伤的,都那么好看,不同于端木斐的温文尔雅,不同于耶律和善的斯文俊逸,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他将她更紧的搂在怀里,声音低柔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是的,我都知道。我也想你,歌儿。”
她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胸前,温热温热的,她死死的搂着他:“你终于肯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了,尔曼。”
他声音低低:“对不起,歌儿,这些年难为你了。”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哭泣,可就算这样眼角仍憋得通红,几日前她跑到父皇面前质问,问明当年的真相,父皇果然大怒,竟然将她软jin在宫内,任何人不得前来探视,这对一直颇为受宠的耶律瑶歌来说可是天大的委屈,是以几日来在寝宫里不吃不喝,这不才几日不见那原本巴掌大的小脸变得欲加清瘦,苍白的毫无血色,在阳光下恍若透明的一樽水晶,却又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听说尔曼回来的消息后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无法抑制的难过,她在他怀里哽咽:“你这个讨厌鬼,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可恶死了,我恨你,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赫连尔曼微仰着头,眼里弥漫着淡淡的笑意,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眼尾的笑意慢慢消散,他怀里的这个人,他喜欢她,一直那么小心翼翼的喜欢着她,可是如今喜欢仍在,只是耶律齐……想着那个人,眼眸浮现一抹深意,不由自主的将怀中的女孩子搂的更紧,像是把她揉进骨血,这样她便再也不会离开他了,他叹息似的叹了一口气,语调慢悠悠地:“是我不好,歌儿,等我回来,我回来之后我们就成亲。”
这话简直对耶律瑶歌来说是一种震撼,她猛地抬头,额角正在撞到了他低下头的下巴,眼冒金星的同时还不忘记由衷地开口:“你说什么?成亲,我们?”
纤细的十指傻愣愣的指着自己,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赫连尔曼一边替她揉着额角一边笑意盈盈:“怎么?不信吗?”
耶律瑶歌老实地点了点头:“嗯。”父王他一向满意端木斐,一心想把她送到黎国和亲,又怎么会答应她与尔曼的婚事呢?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赫连尔曼眼底闪过一丝幽深的冷意,慢悠悠地收回手,一副好笑的神情,“鬼丫头,这天底下有我在,你休想嫁给别人,这一辈子你只能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