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舞蝶是采访****案事件过程中受的伤。
那时候,她正在进行这个案件的后续报道采访,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人群里,虽然长衣长裤的穿戴,却无法掩饰她的优雅气质。
受采访者都是一脸的窘态,可是,她很快就能让他们镇静下来,她说那个受伤害的女孩儿至今还住在医院里,她就像一朵受到摧残的花朵,她去看过她了,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好些市民天天在看这件案情的追踪报道,纷纷问罪犯能不能判死刑。蓝舞蝶说:这种人死有余辜……
她还没有说完,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从人群背后冲过来,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挥舞着向蓝舞蝶扎来,蓝舞蝶的耳朵里响彻她的歇斯底里叫喊,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放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好人,他是好人,放了他……
那一刻,蓝舞蝶本能的抬起一条胳膊,慌乱之中,她只看见一张隐现在一团蓬乱发丝里的脸,那是一张泪水斑驳的脸。
蓝舞蝶向后倒下去,是一块基石把她绊倒了,她逃过一劫。但是,女人手里的水果刀还是穿过她的衣裳,扎在肚子上。蓝舞蝶手捂住伤口,看着女人滚到石板地上,被一拥而上的路人按住。
女人的嘴里发出悲哀的尖叫。
那个女人是****罪犯的母亲,一个有精神病家族病史的女人。她们全家都患有疑似精神病疾病。
蓝舞蝶被立即送进了医院抢救,为她动手术的医生是刘沙河。刘沙河举着消过毒的双手,从门外走进来。
一直很坚强冷静的蓝舞蝶,鼻子一酸。
刘沙河像所有手术主治医生一样,冷血动物的眼神。手术护士摆放手术刀的声音,冰冷地从金属盘上传入蓝舞蝶的耳膜,一盏盏手术大灯亮起。
蓝舞蝶莫明其妙地打了一个冷颤,刘沙河像一只硕大的蓝色蝴蝶翩飞而来,他停在蓝舞蝶面前。
蓝舞蝶一阵窒息的恐怖,她是突然停止了哭泣的,她从刘沙河眼睛里看见了一缕一闪而逝的凶光,那是一种仇恨的目光。
蓝舞蝶平生说了一句最机智的话。她的声音很细软,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刘沙河耳朵里,那声音透着款款的深情。那句话是:我爱你
守在她身边的麻醉师迷惑的望望主治医生的刘沙河,说:她说什么?
刘沙河听见了,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心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蓝舞蝶软弱无力地躺在一块白布下面,露在外面的一张脸也像床单一样白,那一刻,她就像一个纸人,随时都可能飘飞而去。
刘沙河一阵动容,他的双手颤抖起来。医生护士看到这种情况,都愣了,手术室里死一般寂静。片刻,刘沙河懊丧地对身边的助理医生说:你来做这个手术。我作你的助手。
听见刘沙河说完这句话,蓝舞蝶闭上眼睛,手术开始了。就这样,有着一副铁石心肠的刘沙河,最后放弃了利用这一次的天赐良机,制造一场医疗事故的企图。
蓝舞蝶对放过她的刘沙河心存感激,她以为是爱情救了自己,其实,刘沙河知道是自己还不具备铁石心肠的素质。
手术结束后,刘沙河月兑下消毒大褂,他疲惫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从他身边走过的医生、护士都很奇怪他怎么坐在这里。医院里,从来没有一个医生、护士坐在这里过,这里从来都病人家属等待手术病人被推出来的地方。
刘沙河坐在长椅上,许久之后,才站起来,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他神色恍惚地走出医院,一路乘车,走到孤儿院门前时,他才清醒过来,看着孤儿院大门口挂着的孤儿院牌子。这块牌子好像比他还要年长。
刘沙河走进保育员小大姐的寑室。小大姐正戴着老花镜看一张报纸。那张报纸已经好几十年了,纸张都已经发黄了。
刘沙河走到她的身后,蒙住她的眼睛。
这是刘沙河从小跟小大姐玩的游戏。小大姐背过手去,在他的上拍了一下,说:我的眼镜都让你模湿了。
刘沙河松开手,小大姐把老花镜摘下来,上面果然沾着一层汗迹。
小大姐瞅着在椅子上坐下来的刘沙河,指了一下抽屉。刘沙河便伸手拉开抽屉,一切还像小时候一样,里面或者放着一个苹果,或者两块糖,或者几块饼干。刘沙河看见抽屉里放着一包酸楂片。现在,已经上班的刘沙河,可以买到任何他想吃的东西了。可是,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拿起酸楂片,拨开包裹皮,先把一片酸楂片,递到小大姐的嘴里,然后,才笑嘻嘻地把酸楂片全都吃了。连包裹皮上沾着的碎渣,才抖到嘴里。
小大姐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盯着刘沙河把东西吃完。刘沙河每一次吃完之后,都把头低下去,看看抽屉里,还有没有。这次也是如此,小大姐不觉笑出声来,说:你还是那馋。
刘沙河推上抽屉时,顺手放进去一叠钱。
小大姐把手里的报纸放在桌子上。刘沙河歪过身,看了一眼报纸,惊住了,那张报纸的日期竟是他**死亡那天的日子。他抓起报纸。
小大姐责怪地说:你忙什么,别把报纸弄坏了。
刘沙河急促地翻读了一遍报纸,上面没有他**死亡的任何报道。他抬起脸来,不明白小大姐为什么留着这张恰巧与母亲死亡同一天日期的报纸。
小大姐说: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刘沙河急促地说:小大姐,你都知道什么?
保育院里的所有人都这样称呼小大姐。
小大姐没明白,瞅着刘沙河,说:你怎么了?
刘沙河说:我母亲的死果真像传的那样嘛?
小大姐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忘了吧。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干什么?
刘沙河有点糊涂,小大姐是什么意思?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干什么?这句话,太令刘沙河奇怪了。
小大姐说完这句话后,伸出胳膊去,让刘沙河搀扶着,躺到床上去,她已经很老了,骨头总是阵阵酸痛。刘沙河知道小大姐的脾气,她不肯说的事情,一定是不会说的。
刘沙河为小大姐倒了一杯水,他看见水杯里有一只蝴蝶,抬起头来,屋顶上飞舞着一只蝴蝶,血水一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