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法官给以支持,同在一个工作的同事,有提供伪证的嫌疑。
刘沙河一阵泄气。
蓝飞鸟的目光从原告董六的脸上掠过,董六年轻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美丽痘。好像是从工厂里赶来的,工作服都没有来得急换下。董六迎住蓝飞鸟的目光,不知为什么畏惧地躲闪开眼睛,向一边看去。一束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穿过庭审大厅的上空,长长一束阳光里滚动着灰尘。
法官提出原、被告双方庭外愿不愿意厅外调解。董六听到法官的话后,也没跟原告中的其它几个哥姐商量,立刻举起手来,表示同意和解,他是老太太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死去母亲要把房产留给他的直接受益人。
董六说:母亲去了,我们家所有人都很难过。可是,母亲也已经是八十几岁的人了,也算是高寿了,人总有一死。咱们活着的人,就别吵了,让她老人家安静地走吧。
大女儿立刻表示反对,说:我不同意和解。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钱还钱。念在被告能把我母亲送到医院抢救,她可以不偿命,但是,我们要求:我母亲的抢救费和发送费及我们几个儿女的精神伤害费,她要给予经济补偿。
法官把目光转向蓝飞鸟,被告席上的蓝飞鸟是第一次进法庭,也是第一次站在被告席上,她的眼色里有些无奈,却也不慌张。说:我也不同意和解。我再一次重申,老太太不是我撞的,我只是一个救助者。我不后悔我救助了老太太,但是,我很生气受到不公正指责。
由于几个原告被告对调解意见不统一,法官宣布休庭,改期再审。
从大厅里走出来,刘沙河为蓝飞鸟和律师相互作了介绍,他对蓝飞鸟说:对不起,没经你同意,就为你请了律师。
蓝飞鸟嘴角泛起一缕微笑,说:你是不相信我一个人能打赢这场官司。对吧?
刘沙河说:团体作战总是比孤军奋战要好吧。
律师希望蓝飞鸟同意调解,他说:即使刘沙河可以为你作证,你也没有赢的可能。因为,刘沙河看到的只是你抢救老太太的一幕,并没有看见是谁撞了老太太。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目击者,他的证词只是作为铺助内容存在。
蓝飞鸟说:不,我不同意调解,即便我输了,我也要跟他们把这场官司打下去。否则这个社会就没有了道德准则,人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社会。我自认为我一辈子也不会是英雄楷模,可我有自己的人生准则。我有做人的一个底线,那就是这一辈子当一个好人。说完这话,蓝飞鸟转向刘沙河,他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蓝飞鸟对刘沙河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她忘了前几天,还在怀疑刘沙河。一笑,说:谢谢你。
刘沙河是那样的英俊,英俊的竟让蓝飞鸟一阵神色恍惚。
那年,自己几岁?蓝飞鸟的手放在面颊上,像牙疼似的,想得头都疼了起来。
对于小时候的记忆,蓝飞鸟已经没有一点记忆了。但是刘沙河太像一个人了,那个男人也有这样一张英俊的容颜。
对于小时候父母之间发生的事情,蓝飞鸟只记得是蓝舞蝶告诉她的。可是,这件事蓝舞蝶怎么会知道?蓝舞蝶说是从邻居闲言碎语中知道的。
那件事,发生在小时候,爸妈都在布置各自的房间,爸请了工匠,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布置了一半就显出富丽堂皇的气势来了。
**房间几乎没作任何装修,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张大写字台和几只凳子,全部家具都是明代简约式风格。与爸的买回来的家具,显得陈旧许多,可是,却偏偏有一种赏心悦目的雅致。
只是**情绪却是凄凄惨惨的。凄凄惨惨的情绪笼罩着**房间。
爸突然停止装修那天,他站在妈屋的门外,门框里的他,像一张灰暗的照片。
爸的眼圈红红的,手指捏着的烟卷吸得又急又猛,烟雾弥漫住他高挺的身子。
妈斜坐在床沿上,貌似用心的织着一件红毛衣。爸忽然狠歹歹地往地上一掷还剩了一大截的烟蒂,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扔到**床上。
妈抬起头来,一腔怨恨的笑,抬脚把钱踢到地上。
爸摔门走出去。妈拿起一瓶香水扔过去,砸在门框上,碎了,整个屋子弥漫起浓郁的芳香。
缩成一团的蓝飞鸟,躲藏在墙脚里,从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见到爸。爸好像是很久以后才回来的,但是,已经不像从前的模样了。蓝飞鸟不记得爸的容貌了。
只有妈孤单单一个人的日子里,傍晚的时候,蓝飞鸟常常趴在窗台上,往外瞅,一个男人从春色的树间走过,穿在身上的黑色风衣,被从树枝上飘荡而下的风刮起,像一只翩飞而去的黑色蝴蝶。
蓝飞鸟紧闭上眼睛,她听见黑色蝴蝶的翅膀划过白亮亮的天空,缤纷的桃花落下来。
长大以后的蓝飞鸟从来没看见过蓝树林和白素兰发生过一次争吵。
也许,在蓝飞鸟和蓝舞蝶长大后,蓝树林和白素兰争吵的时候,早已经成为过去了吧。蓝飞鸟常常这样想。彻底投降的蓝树林对待白素兰,在两个孩子看来,永远是疼爱有加的样子。两个大人对两个女儿,从来就是一视同人。
可是,从小蓝飞鸟和蓝舞蝶就知道,她们其中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领养的。
每当蓝飞鸟手扶着门框,站立在斜阳的暖色阳光里,总是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升起一阵恐惧。那一对打架的夫妻,难道不是蓝树林与白素兰,而是她的或蓝舞蝶的亲生父母?她和蓝舞蝶中,一定有一个人不是蓝家的孩子。蓝飞鸟常常不敢想下去,她害怕自己才是父母领养的孩子。为知为什么,蓝飞鸟常常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刘沙河轻轻摇了一下蓝飞鸟,蓝飞鸟一下子惊醒过来,她的思绪飘得太远了。
刘沙河的脸上没有笑容,他的目光就像一只鸟儿,从蓝飞鸟清澈的像一潭湖水的眼睛上飞起,向着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