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城给蓝飞鸟打来电话，要求收集一些蓝舞蝶生前的资料，让蓝飞鸟请假留在家里等他。左边城对待蓝飞鸟从来就是这样霸道，也不征求一下蓝飞鸟是否能请下假来。说完，就放下电话。
蓝飞鸟竟然马上就请假回家了。她软软无力地靠坐在地板上，静静地等待左边城。
左边城刚一敲门，蓝飞鸟就飞快地爬起来，打开门。左边城站在门外，像个阳光大男孩。
蓝飞鸟从角落里搬出一只纸壳箱子。
左边城这才发现，屋子里原来所有放蓝舞蝶照片的地方都已经空荡荡一片。这屋子重新收拾过，几乎看不出蓝舞蝶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了。
左边城打开纸壳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叠蓝舞蝶的照片。照片上的蓝舞蝶是那样的美丽优雅，她望着注视她的左边城，如水的目光，潭水一般清澈。在地板上坐下的蓝飞鸟伸手把左边城看过的照片拿起，扬手，雪片似地扔进一个纸箱子里。
在爱情面前，蓝飞鸟重新变成了一个小肚鸡肠的庸俗女人。
左边城听见蓝飞鸟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她的每张照片都这样让男人垂涎欲滴。
蓝飞鸟不知道，她的讥讽只能会让一个想爱她的男人再次受到了伤害。她犯了所有愚蠢女人常犯的一个毛病，那就是没有选对时间、地点，就向男人攻击。男人是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人的，即便是他爱的一个女人。何况，还是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面前哩。
左边城没有回答蓝飞鸟的讥讽，低垂着脸，一张一张翻看着蓝舞蝶生前照的这些照片。过了好长时间，他慢慢地抬起脸来。
左边城看见一双伤感的眼睛，那双眼睛有一种望断秋水的痛苦。左边城突然觉得自己注视蓝舞蝶照片的目光确实很yin猥，脸一红，慌乱之间，接过蓝飞鸟的话头，说：听你这话，我就像似的。
蓝飞鸟决心错到底了，悻悻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是蓝舞蝶有这个本事，可以让每一个男人成为。
左边城看着蓝飞鸟的眼睛，说：你说的对。蓝舞蝶有这个本事，她的身上具备了许多女人的优点和丑恶。她是邪恶的混合体。
蓝飞鸟说：邪恶？你说蓝舞蝶邪恶？
左边城说：对，是邪恶，一个邪恶的女人，是无法逃开死亡的。
一条小船，悠悠地从蓝飞鸟心湖上荡浆划过，湖两岸，山色青翠。蓝飞鸟没想到左边城会这样评价蓝舞蝶，对蓝舞蝶这种态度的男人，是不会爱上一个在他认为是邪恶的女人的。过了好一会儿，蓝飞鸟说：你是第一个这样评价蓝舞蝶的男人。你可能比我更了解她。可是，为什么这样说她，难道她不漂亮嘛？她不是让男人心动的女人嘛？其实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她……
左边城抽出一支香烟，打断划蓝飞鸟的话，说：我可以抽支烟嘛？
蓝飞鸟点点颌，然后，把两条胳膊抱在腿上，下巴颏支在上面。
左边城却没有点燃烟卷，他把烟卷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突然扬起眉毛，目光炯然地盯住蓝飞鸟的眼睛，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嘛？哦，对了，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患有间歇性的间歇性失忆，也许，这些都不记得了。许多年前，在俄罗斯房区的一座楼房里，一个男人死了，是让一个女孩儿害死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找这个女孩儿……
蓝飞鸟黑幽幽的眼底深处，弥漫起一层疑惑。她又想起白素兰说起的话，左家人的死，与蓝家月兑不了干系。永远也月兑不了干系。当时，为什么白素兰用那种阴森的目光看着她？蓝飞鸟一阵胆寒，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左边城心生起胆寒。她有点冷，浑身颤栗起来。
左边城扭过脸来，看着蓝飞鸟，果然是那种眼神，让蓝飞鸟胆颤心惊的眼神，一股呼啸而来的风儿，刮来。她听见左边城说：我一直想知道那个害死我父母的小女孩儿是谁。
蓝飞鸟的身子飘起来，只剩下灵魂出窍的空壳。左边城的脸慢慢变幻成一朵云，在屋上面飘。蓝飞鸟说：你是说，是蓝舞蝶吗？
左边城说：为什么是蓝舞蝶？原来你什么都记得。
蓝飞鸟说：我只是猜。你是知道的，我，我有间歇性失忆……
左边城眼神暗淡下去，低下脸，注视着双手摊开的手掌纹，命运线横穿掌面，气势滂渤。当他抬起脸时，蓝飞鸟看见他已经恢复了淡定的神态。左边城站起来，拿起那叠蓝舞蝶的照片，说：好了，我该走了。
蓝飞鸟有些央求地抓住左边城的手，把面颊贴向左边城的胸脯，仰起眼睛，情深款款地说：再待一会吧。
左边城转动阴冷的眸子，看着蓝飞鸟，一直看到蓝飞鸟心虚地松开握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才说：你这时候，就像一个**。你对所有男人都这样厚颜无耻地上前求欢嘛？
蓝飞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像一个雕像，僵硬的呆愣了好几分钟。一滴泪从眼角缓缓地流过面颊。说：左边城，你这样伤我，你很高兴，是不是？
左边城说：是。只要我一想到你和刘沙河也这样亲热，我就忍不住愤怒。
蓝飞鸟说：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和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你怎么就不信哩？
左边城说：我要是信了，狗都不吃屎了。
蓝飞鸟的心一阵刀搅一样疼，她捂住嘴，发出一声申吟，说：左边城，我明白了，你是逼着我死心，是吧？
左边城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一脚踢开向他献殷勤的白雪团，那只狗儿被踢疼了，叫唤着跑回到蓝飞鸟脚边。左边城拉开门，走出去。
蓝飞鸟扶着门框，站在门里。门外，一只白色的蝴蝶追逐左边城的身影，飞了很远后，停在一根草尖上，婀娜摇摆。这年，孝带长尾蝶成活率很高。到处都可以看见这种蝴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