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城扭过脸去。
蓝飞鸟站在门口,注视一个女警察飒爽英姿地走过,这个女人总是飒爽英姿的样子。上次,蓝飞鸟来找左边城,在警察局门口见过她。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女警察是左边城从前的女朋友。
女警察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蓝飞鸟粲然一笑,说:找左边城?他在里面。
蓝飞鸟发自内心由衷地说:哦。你真好看。
女警察鼻子一酸,说:是嘛?只是除去巫山不是云。
蓝飞鸟听的莫明其妙,她愣在那里。坐在办公室里的左边城叫了蓝飞鸟一声,说:飞鸟儿
左边城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情侣之间那种绵软的口吻,让蓝飞鸟心醉不已。看来左边城还是爱她的,只是嫉妒。蓝飞鸟这样想。一个女人总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想的太好,有时候,心里清楚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是,还是欲罢不能。
蓝飞鸟转过身来,一脸的灿烂笑容。她穿了一条长裙子,淡淡的水红。
左边城招手让她进来。
蓝飞鸟有些拘谨地绕过一张张办公桌,走到左边城跟前的时候,左边城偷偷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尖。蓝飞鸟脸一阵红。左边城的办公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电脑画面上是一些刑事犯罪案例。
左边城的脸上也露出有些坏坏的笑容,不过,口吻却非常正经地说:你来的正好,我藏了一瓶纯果肉饮料。
他们就像从来就没有发生争吵过的情侣,没经过任何沟通,再一次和好如初了。
蓝飞鸟低脸看见左边城手拉开一半的抽屉里,露出一叠蓝舞蝶的照片。
蓝飞鸟伸手拿出一张。
蓝飞鸟没见过这些照片,那是左边城从蓝舞蝶生前放在报社的办公桌里拿过来的。照片里的蓝舞蝶是那么的光彩照人,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香消玉碎后,留给别人的是无限的撕痛。
蓝飞鸟为在左边城办公桌抽屉里看见蓝舞蝶的照片,心里掠过一丝难过。她知道这是破案工作的需要,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一阵难过。蓝飞鸟吞咽了一口唾液,脸上抑制住露出嫉妒的表情。
蓝飞鸟不想失去左边城。她低脸翻看了其它一些照片,指着一张照片里的一个男人,像故意讨好左边城似对他说:边城,我认得这个男人。
左边城有惊异地歪过脸来,突然呼吸急促起来,说:是,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蓝飞鸟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个男人追求蓝舞蝶很长时间,他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左边城说:你能不能帮我把他约出来。
蓝飞鸟说: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哪家房地产老板,我只是听蓝舞蝶说起过。
左边城说:我能查到。
蓝飞鸟便冲他一笑,红唇白齿。
左边城突然站起来,立正,同时,用推上抽屉。蓝飞鸟回过脸,她看见陶井走了进来。
陶井也看见了蓝飞鸟,很意外地愣了一下。他站下,说:哦,你叫蓝飞鸟吧?你好你好。在这儿能看见你,很高兴。左边城,你小子大慨不知道吧。你的女朋友,是我住院病房的专门指派护理护士。技术一流。不仅业务好,她还写了一手好文章。比你强。
左边城城敬礼,说:是。副局。
陶井向四周看了一眼,说:你们郑队呢?
左边城报告说:不知道。
陶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才转眸对蓝飞鸟说:这小子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蓝飞鸟说:你就放心吧。他是不会欺负我的。不像……不像有些男人,道德败坏。
陶井看见左边城踢了蓝飞鸟一脚。在这个城市,几乎整个公安系统里的人,都知道陶井喜好,要不是他业务水平好,是一个破案高手,他早就下野了。这也是他一辈子当不上一把手的重要原因。
陶井立刻怀疑左边城在背后议论过自己。
左边城敏感地查觉到陶井的猜疑,脸上露出有口难辩的窘态表情。这一刻,左边城心里有些怪罪蓝飞鸟起来。蓝飞鸟的莽撞态度,就像不懂世故的小女孩儿。
陶井听了蓝飞鸟的话后,仍旧气定神闲地一笑,说:那就好。说完,他迈步走出去。在门口撞见从外面执行公务回来的郑队。办公室里所有的警察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他们隔着门听着陶井怒气冲冲的叫喊声音。
蓝飞鸟向四周瞅了一眼,遇到她的目光,瞧着她的警察们纷纷躲闪开眼睛,平日里陶井霸道惯了,这样盛气凌人训叱下属是常常发生的的事。他的臭脾气和他的风流韵事一样臭名昭著。蓝飞鸟冲左边城眨巴了一下眼皮,用一种不知轻重的口气说:你们副局什么毛病?肝火也太重了吧?
左边城贴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快闭嘴吧,还不都是你惹的。
蓝飞鸟毫不在意的表情,她笑容可掬地说:看来,你们还都挺怕他啊。
左边城继续压低声音,说:敢情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惹祸了,穿小鞋的是我。
蓝飞鸟止住笑,她的手指放在左边城的嘴唇上,从左边城嘴里露出来的那一排龅牙,让蓝飞鸟看到了他的缺点。
左边城看见蓝飞鸟眼睛里掠过一丝鄙视,他的嘴唇慢慢地盖住露在外面的牙齿。那样的眼神让左边城心里一痛,可是,他知道,那样的眼神也只有心里干净的人,才会有的。一个容不了肮脏的人,是美好的。可是,有时候,这个社会也容不了一个太过于洁癖的人。
蓝飞鸟起身离去,这次他们没有发生争吵,可是,却是他们掰生最严重的一次。蓝飞鸟从大发雷霆的陶井身边走过,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
蓝飞鸟一路没有回头,左边城也没有送她。
陶井注视着蓝飞鸟走远,那一刻,他判断蓝飞鸟一定知道他的一切隐密事情。但是,他只猜对了一半,蓝飞鸟还对他充满了仇恨。这种仇恨来自小时候家境的艰难。没有人在遭受苦难后,会仍旧平静似水的面对给予你苦难的那个人的。陶井抛弃白素兰后,跟随白素兰生活的蓝飞鸟,深切地感到了穷苦生活的艰难。
这天,蓝飞鸟专程回了一次父母家,她把水果放到电冰箱里的时候,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问白素兰,说:陶井是我的亲生父亲嘛?
白素兰低着脸没有回答,放在腿上的白胖胖十个指头上,戴着八个戒指。在城市里生活了那么久,这个女人还是在不经意间,露出庸俗的马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冷地说:在这个家庭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有血绝关系。但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蓝飞鸟仍旧用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他是我们的父亲呢。
蓝飞鸟说完这句话之后,走到窗前,经过了那么多年,窗外的俄罗斯建筑还那么好看,从玻璃窗泻出的温暖灯光,洒在院子里,一个晚归骑车人的影子,无声地在灯光里出现,抬腿下车,锁上车,拔下钥匙。手放在嘴上哈了一口气,仰脸向星光闪烁的夜空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进楼梯口。一切都好像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