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沙河填写好汇款单,在等待柜台里工作人员接受递过去存款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人用手指捅了一下,脖子向后拧过去,漆黑的眉峰高高扬起,露出很意外的表情,他伪装的没有丝毫破绽,说:是你?
蓝飞鸟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说:你也汇款啊?
刘沙河说:啊,今儿人真多。
蓝飞鸟向他手里攥着的汇款单上瞟了一眼,说:往老家汇钱啊。
刘沙河摇摇头,说:不。是给几名我捐助的山区贫困学生汇学费。
蓝飞鸟说:哦?太巧了,我也捐助了几名贫困学生。和你一样,也来给他们汇钱。
刘沙河说:是嘛,我们好像很志同道合嘛。
蓝飞鸟说:我也这么觉得。哎,抡到你了,你先来,你先来。
刘沙河目光炯然,他深深地把蓝飞鸟的一张脸看在眼睛里,蓝飞鸟有着与蓝舞蝶迥然不同的气质。
蓝飞鸟是一个淡眉细眼的女子,本来有一张很好的脸,却偏偏轮廓的粗糙,破坏了本该有的柔美。不过,穿着还算有些品味,一条西服裤,一件开领小衫,有一种不抢眼的素雅。
蓝飞鸟的落落大方是表面的。她的目光从刘沙河的脸上一掠而过,见刘沙河盯着自己,立刻,眼神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似的连忙闪开了。
当医生的都学过心理学,刘沙河一下便猜到了,这是一个自卑又胆小的女人,这种人无论男女,一生都干不成大事。而蓝舞蝶却是一个精致的女孩儿,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和挥之不去的伤感,可是,内心却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刚毅和大胆。
蓝飞鸟落下的目光,向刘沙河铺在柜台上的汇款单上瞄了一眼,吃了一惊,说:你是刘沙河?
刘沙河说:是啊,怎么了?
蓝飞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梦鸽是你们医院的吧,她曾介绍我们约会来着,后来……
刘沙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蓝飞鸟,说:哦,我猜到了,你一定是蓝飞鸟。梦鸽还说呢,再约个时间,让咱们见见面呢。看来,不用再约了。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太令人意外了。
蓝飞鸟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似地点点头,对与这个男人的邂逅,心里充满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刘沙河语气诙谐地说:只是不知道上次定下的约会还有没有效?
蓝飞鸟低脸羞涩一笑,声音低的几乎是耳语,说:真对不起,我,我有男朋友了。
刘沙河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声音充满了意外,不过,他很快镇静下来。说:啊?是这样……太可惜了。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与那个……目前还算是你男朋友的那位先生,来一场竞争?我不愿意还没开始,就败下阵来。
蓝飞鸟也吃了一惊,说:不行,不行,这是万万不行的。
刘沙河突然凑过脸去,把嘴靠近蓝飞鸟的耳朵。蓝飞鸟发觉他并不像梦鸽说的那样,是一个冷峻的男人。
从刘沙河嘴里喷出的热气,烫红蓝飞鸟的耳朵。他说:别这么快就拒绝,好嘛?不要说你不爱我。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结果呢?而且,我有追求我所爱女人的自由和权力。再说,被两个同样爱你的男人追求,一定是一件充满甜蜜的事情。
那天,蓝飞鸟衣襟飘逸地和刘沙河从绿树环抱的甬道上走来,仰起一张沾满汗珠的脸。她看见天很蓝,云很白,她生活的这个城市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城市。
郑队走进民俗艺术馆,他来到剪纸的展区。
展区专门设置了民间艺人现场剪纸的柜台,喜欢剪纸的人,可以在现场就能买到剪纸。
郑队沿着长长的一排剪纸作品,来到剪纸柜台前。现场剪纸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一张很普通的红纸,在她的手上一阵上下翻飞,就剪出一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女人见郑队站了好一会儿,便仰起被红红的纸张映得粉面桃花似的一张脸来,冲郑队启齿一笑。说:先生,你想要一副什么剪纸。
郑队说:跳舞纸人。
女人一愣,说:你是说民间那种纸人嘛?乡下的许多女人都会剪啊,不用上我们这里来买,我们这里的剪纸挺贵的。
郑队说:你不会剪嘛?
女人说:怎么不会剪呢。
郑队从兜里掏出钱夹,说:那你给我剪一张。
女人低下脸,手中的剪子在一叠红纸上弯曲走动起来,剪这种剪纸,对她来说实在太简单了。片刻,她便剪完了,打开,是一串跳舞纸人。
郑队边付钱,边问:这里剪纸的就你一个人嘛?
女人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单纯的来买剪纸的,她说:还有两个人,我们轮班。一天一班。你是警察嘛?
郑队看看自己的着装,这天,他穿的是便装。于是,嘴角便旋起一缕微笑。说:不是。
女人有着聪慧女人的机敏,她没有再去争辩什么,而是淡然地一笑,所有的女人只要笑起来,都是好看的。
可是,郑队却偏偏地问了一句,说:你笑什么?
女人只好噘噘嘴,道出心里的话。说:不是才怪呢?
郑队心想,这个女人不干警察真是可惜了。
郑队转身走开,沿着展览厅,继续去参观各种幅面不同的剪纸作品。
剪纸女人剪出的纸人,不是他要的那种纸人。
每个女人剪出的纸人都会有所不同,中国女人没有几个不会剪纸人的。
郑队头一阵疼,有一种茫然从眼睛里浮起。当他从艺术馆大门跨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兜头倾泻下的明亮阳光,让他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场景。
郑队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手里那一串纸人,轻轻一挣,在他的手指上一跃,轻盈飞向天空。
几个走进艺术馆的参观者,纷纷扭过脸来,抿嘴乐起来。
郑队莫明其妙的看看周围的那几个人,与这些人一起,笑眯眯地注视越飞越远的剪纸。好一会,郑队才反映过来,那是他买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