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唇轻颤,逸出一缕血丝,周身的光芒时强时弱,“啪”的一声,巨石从半空落下,他口中泻出一口鲜红。
“小亦”林宸担忧地惊呼,顾不得地面火舌肆虐后的灼烫,将他轻轻地拥进怀里,“小亦,没事,没事的。”
“姐姐,对不起,小亦不能给姐姐做芋茸西米露啦”声音极低微极伤怀又极力隐忍,没有泪,始终没有泪,这个孩子……林宸心下大疼,更紧地拥住他。“傻瓜真是傻瓜换姐姐给你做,好吗?”。
“让姐姐担心了,小亦没事。姐姐,你放开我吧小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暗哑的嗓音,稚气未退,却又那么果敢、坚毅。前一刻分明还在她怀里撒娇,说他的母亲,说他的叔叔,说他的国度,眨眼间世界尽毁、乾坤颠覆,咫尺之间沧海桑田,任谁都是要崩溃的吧,何况他不过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他说出这样懂事的话,林宸不知道该安慰还是担心,只是难过、心酸、惆怅,与她当年何其相像啊她也曾经历从云端跌入尘埃,眨眼间天翻地覆,失去至亲的痛,再没人比她更明白了。不由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爱怜和责任,直把他真当亲生弟弟看待了,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是恨得入骨三分。
小小的脸庞,苍白的没有人气,三月桃花般的粉色双唇血色尽褪,脚下虚浮踉跄,却固执地不让人搀扶,分明极其害怕,却不可退缩,逼着自己去面对、去接受、去承担。林宸伫立一旁,望着他倔强的小脸,感慨万千。
“姐姐,只有母亲和叔叔都不在,所有人都死了。他们是被杀死了,再被火烧的。”他似终于放下心了,声音里有软弱,更多的是浓烈地恨意。小小的身体就要瘫软在地上,林宸将他抱进怀里。
“你还有姐姐啊,姐姐陪你姐姐会一直陪着小亦他们一定没事,姐姐帮你把他们救出来好不好?”林宸轻轻模着他的头,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孩子再无声响。低头一看,他已经疲倦地睡去,纯亮清澈的眼睛紧紧闭上,眉头不安地皱起,连在睡梦中都在难过、伤心吗?小小的身躯晶莹透明。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真的太过于沉重了。
林宸抱着他随意在一块断石上坐下休息,她也着实累了,几天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只是过了三天,却发生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她觉得原来的那个世界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她眼中神一般强大的初雪居然受人控制,下落不明;自己变成了月昼的殿下;水洛、陌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亦又是什么身份,他口中的姐姐真的是自己吗?席靖呢,他与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为什么要想到他呢?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太孤单了,所以唯一陪伴的那个人便理所应当地重要了吗?还有老板,他是不是也在急着找她?原先的计划怕是要搁置了……疑云诡谲,前路险阻,只是腥风血雨过后,她还是她吗?她还能坚持初衷一心不变吗?
“我来吧,你也累了”席靖将她送到后,又自行出去了,到现在才过来。他竟然会主动开口,主动亲近小亦,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吧,林宸垂眸静思。
“嗯,小心点,别吵醒了他”林宸一边小心地把孩子递过去,一边借着他的力站起。却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腿脚僵硬,还未站直又无法控制地要坐回去,手中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递过去,应该松手的,身体却条件反射地不肯松手反而抓得更紧。
席靖弯曲着腰,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拉林宸不及,这样的姿势反而毫无防备间被她带得压向地面。原来她的潜意识最先考虑其实是自己吧?真不是称职的姐姐林宸唯一能做的是搂紧小亦,将他完全纳入怀中,心里做好承受三个人的重量的准备,却不明白为什么席靖会垫在她们下面。
他的眼眸,灼灼其华,墨黑深邃;脸庞似凝冰似美玉,毫无瑕疵;唇色浅淡,晶莹诱人。靡靡沉醉,四季再一次模糊了界限,如坠云里雾里,林宸又一次如此发愣地看着他,流年轮转,天地苍茫,都远离了周身……
“姐姐,哥哥……”小亦朦胧中睁开眼睛,迷糊地叫了一声。
“小亦,没事,你再休息一下。”林宸被这一声轻唤惊醒,这才反应过来。
手撑在地上,从他身上起来,伸出手想要拉他,却被他避开,吃力地起身。林宸脸上闪过一抹受伤,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救她?大男子主义吗?
“谢谢”
“我不是为了你”声音冷漠疏离,从头到尾一眼都不看她。
他分明是故意的。小亦再一次沉沉睡去,林宸从废墟里寻出几件未烧毁的大衣垫着,让他睡在上面。有些话她想要找他说清楚。
“席靖”他靠在一棵树上,沉默地望着远方,看着林宸向他跑来,也只微微地一撇,又移开目光。
“席靖,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不理会他的态度,林宸执意要弄个明白。
他不肯说话。
“就因为我说了喜欢,你就要这样对我吗?你就讨厌我到了这个地步,连碰一下都会觉得恶心吗?”。
他的唇色微微发白,却依然不肯出声。
“既然如此,你何必三番两次救我,你不必管我不是更好,更符合你的作风。为什么要让我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又要这样对我?”
他惨淡的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林宸,你说,你说喜欢的时候,想的是谁,看的是谁,那个人是我吗?”。低沉的嗓音一丝哀伤,再不看她一眼,寂静地走开,背影孤绝料峭而薄凉,连此时的夕阳都染上了一层郁郁之色。
想的是谁,看的是谁……
他问,当时想的是谁,看的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他都知道什么?林宸呆滞地看他离开,背上晕开大片的红色,有深有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