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陆文杰的电话,杨巧儿的心里始终装着沉重的石头,那种心痛的感觉曾经有过,本已经随着时间淡去,如今,却又是那么强烈地撞击着她的胸口。
城里的天空阴霾重重,细雨霏霏。杨巧儿一个人在车站等陆文杰。看过了一班又一班客车,涌动的人群中找不见熟悉的身影。直到霓虹初上,停车场变得冷冷清清。
巧儿拨打了陆文杰的电话,他却没有接。
她发疯般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此时,正坐在候车室的陆文杰拿着电话,看着闪动的手机屏,却无动于衷。
他后悔自己给杨巧儿打了那个电话。他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呢!明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何苦要让自己深爱的人来承受痛苦?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剩下的那点钱留给蛮子,让杨巧儿带着蛮子去级别高的大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医生说该咋办就咋办。生死由天命,谁叫孩子是她自己要生的呢!分手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知道。
北京大医院的药本来控制住了陆文杰的病情,可当初医生就已经说过,即便是控制住了,也不能保证没有再犯病的可能。
陆文杰不是不知道,他那次勉强逃过鬼门关,只是暂时延长了自己的生命而已。他这病,不犯则已,再犯可能就要命了。
这些年,为了筹措昂贵的治疗费,他四处奔波,加班加点。也因为自己的病,在公司,他拒绝了一个好女孩的苦苦追求。那个女孩是他的同乡,家住县城。他也曾经明确告诉那个女孩,说他有基因缺陷。女孩说自己不在乎,大不了不要孩子。于是他勉强同意和女孩交往,但绝不越雷池一步。他也渴盼爱情,他也想有一个正常的家,那时他已经五年没有犯病,觉得自己也许已经不受死神的眷顾了。他心存侥幸地欺骗了自己一回。
但身心的劳累终于拖垮了他。最近的一次检查,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逃不过劫数了。
“天呐,我何苦又害了一个善良的女孩!”他责怪自己为何答应了和那个同乡女孩的交往。也许这不能怪他,对幸福的追求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也想找到丢失已久的爱情。
当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杨巧儿的视线中消失,如今,他又从另一个女孩的视线中消失,来到杨巧儿的身边。想来想去,陆文杰觉得自己总是错,他原本不应该把一个人的痛苦让别人来承担。
这次检查的结果,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告诉。医生要求他立即住院,他却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的手机在响呢!”车站的管理员提醒他,“我们要关门了。”
陆文杰从无限的自责中回过神来,走出车站。
“陆文杰,你怎么能不接我的电话!”站在车站门口的杨巧儿声嘶力竭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