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出蓝田 第四章

作者 : 舒格

北地的秋天到来,景物处处都染上一层金黄。作物收成,落叶飘飘,街上行走的人们都换上厚衣,以抵御霜降之际开始加深的寒意。

外头虽然秋意萧索,但黄莺楼可是热热闹闹,蓝小玉过十六岁生辰,上上下一大肆庆祝了一番。

在她生辰之前,贺礼便由四面八方送了过来,捧场饼的公子哥儿、对她歌声念念冰忘的达官贵人,莫不卯足了劲,想要博得佳人一笑。于是各式珍奇有趣又贵重的礼物,一一呈现在她面前。

到了好生日那天,黄莺楼还特地整治了丰盛酒席,凡是送了大礼的客人都在邀请行列,一起为蓝小玉祝寿。

嘴上不说,但黄莺楼的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是兰姨怀柔手段。毕竟之前兰姨大大发过那么一次脾气之后,蓝小玉虽然表面上乖得不像话,跟羊大任全断了往来,但心里一定是委屈的。兰姨自然要加倍疼爱她,才能安抚她呀。

当然,这么大张旗鼓,也是要让蓝小玉看看,京城有钱有才的公子哥儿随便找找就这么多,个个都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脚下,还捧着大把银子来讨好她,何必造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羊大任呢?

而兰姨的想法可是一点儿也没错。当晚,盛装的蓝小玉出现在热闹的花厅之中时,席间所有的公子哥儿全都看直了眼;当她盈盈下拜,朱唇轻启,柔声感谢众人时,更是字字甜美悦耳,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张公子、程公子、刘公子——”她一一谢了,还举起丫头帮她斟好的酒杯,每位贵宾都敬了酒,“一点薄酒不成谢意,请公子赏脸。”

酒意一蒸,她粉颊通红,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十六岁的她正是妙龄,容色正声中,那缭绕的一丝青涩越发引人入胜,谁都想要正为第一个一亲芳泽的幸运儿,但大家也心知肚明,黄莺楼是何等场合,兰姨又是多么精明的一号人物。蓝小玉未来几年可正是赚钱的大好时光,两下核计,绝不可能让她这么在就给谁买断、包下了。

也就是说,谁都想要,但谁都买不起。

“这众人都敬了,不敬兰姨一杯吗?”

“是呀,兰姨这么疼你,小玉,你可得好好感恩!”

鲍子们都喝了酒,有些酒意后,嗓门儿也大了。

“不用,不用——”兰姨推辞着。

蓝小玉嫣然一笑,果真又让丫头斟满了一杯琥珀色的好酒,盈盈来到兰姨面前,一面敬酒,一面甜甜笑道:“兰姨就像我亲娘,疼我是自然的,兰姨,你说是吗?这杯酒,兰姨一定跟我喝的。”

兰姨给逗得心花怒放,眼睛都眯成了线。接过酒杯,还是忍不住笑骂:“就你这鬼灵精,特别会整兰姨!”

这场热闹宴席一直到起更了才散。众人全都酒酣耳热,尽兴而返。连兰姨都喝得脸红耳热,就更别说蓝小玉了。不胜酒力的她脚步蹒跚,还得让丫头搀扶才回得了房。

“小玉今儿个真是喝多了。”

“难得嘛,姑娘家十六岁生辰,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了!”

“哪个生辰不是一辈子一回的?”

“别吵小玉,让她好好睡。她这一觉睡下去,不到明天中午不会起来的。”

“要不要帮她宽衣、摘首饰?”

“别,没看她眼睛都闭上了吗?甭吵她了,让她先睡。”

“明日得要厨房做点醒酒的汤给小玉喝——”

丫头们七嘴八舌的,一面说,一面帮她料理好被窝床铺,拉妥了被子,这才退了出去。

蓝小玉本来闭着眼睛沉沉睡着,待四下安静,脚步声也在廊上远离之后,长睫轻颤,她便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哪有什么醉意?她全是装的。在青楼长大,哪可能如此容易就喝醉?

只见她把身上重死人的首饰全摘下,没时间换衣服了,随手抓了一件黑色外衣披上,偷偷开了门,下一瞬间,已经没入黑夜之中。

外头夜深露重,清冷的月光洒落静静的河面。从黄莺楼的后门出来,在僻静的小巷弄里绕了几个弯,快步走过转角处。

叶子都落光的大树阴影旁,一个高大修长身影投在地上,听见她急促脚步声,他往前跨了两步,张开双臂——

温暖的身子入怀,紧紧抱在一起。他已经在外头站了好久,等了好久,遥望着热闹的黄莺楼渐渐静了,人也散去,还是没有离开。

“你等很久了吗?”埋在他胸膛,上头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颊,蓝小玉轻声问,“傻子,不会找茶馆、饭馆坐一坐?就在这儿呆站?”

“我怕错过你了。”羊大任搂紧了她,心跳又快又猛,她贴在他胸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书呆子。”她偷偷笑起来。

“你喝酒了?”他闻到了她身上馨香之中,那股浓浓的酒意,心疼道:“是客人闹你喝的吗?喝得多不多?”

“才不是呢,是我敬大家喝了好多。”她咯咯笑道:“总是要装醉,不然怎么月兑身,又怎么偷溜出来?”

“哦?听起来酒量很好的样子,还骗得过众人。”洋大人低头笑问:“在下不敢小觑,姑娘可是海量?”

“你才知道,连兰姨都给我骗过了,喝得有点醉——”她仰头,得意洋洋。

迎着月光,那粉颊中透着红晕的脸蛋美得醉人,嘴角染上无尽的笑意,连眼睛都在笑。

羊大任再也忍不住,等了一夜的煎熬全都化成一股灼热冲动。低下头,他的唇捕捉住那抹动人的笑意。

夜凉如水,两人的唇却是火热,好久好久都舍不得分开。

她的小嘴儿柔女敕如花瓣,甜蜜中带着一丝酒意,羊大任整个人都醉了,晕了,像是在美梦中沉浮,再也不愿醒来。

好不容易,长吻结束了,他们的气息都不稳,轻喘间,她的脸蛋更红了,如花一样盛放。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又什么都没说。

“我过两天……要起程了,回金陵去,过完年才回来考试。”他痴迷地望着她,低低倾诉:“这次回去,我会对、对我姐姐、姐夫说、说我们的事。”

她咬了咬唇,又是害羞,又是想笑,故意说:“什么事嘛?我听不懂。”

“就是这回事。”他双臂一用力,搂得更紧,让她快喘不过气来。灼热的吻又落在她眉梢、脸畔,无比眷恋。

她又要笑,又是红着脸闪躲,当然不是认真要躲,所以才一会儿,小嘴儿又被吻住了。这一回,吻得又长又深,缠绵辗转。

喘息间,她羞得把脸埋进他胸口,如蚊鸣般细语:“我……我等着你,你可要……快点回来。”

“嗯,我一定会。”

进腊月之后,羊大任连同其他弟弟回到了金陵。

数月不见,兄弟们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姐夫特地设宴为他们洗尘,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而羊大任人是回来了,心却像一直留在京城的河边,没带上。众人热闹之际会闪神,偶尔还会露出莫名其妙的傻笑。

他姐夫雁永湛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晚饭之后,私下对妻子羊洁说:“我看大任这孩子,这次回来,有点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温婉可人的羊洁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听夫君这么一说,她略略丰润的芙蓉脸上,立刻充满忧虑神色。

“没什么大事,每个男子都得经历这么一遭。”雁永湛淡淡说。搂了搂妻子,在她粉颊上轻轻一吻,“你为了他们回来已经张罗了好几天,腰一定又酸了。快先去休息吧,我去找大任谈谈。”

“谈什么?我也去——”

雁永湛饶有深意地笑笑,“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你帮不上忙。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这个师傅?”

可不是,之前羊大任他们读书考试,可都是雁永湛教的。羊洁被他这么一说,也只得听话回房,让他处理去了。

到了书房,羊家众男丁——或者该说是麻雀——已经聚在里头高谈阔论,忙着分享这一阵子以来读书见闻。只有羊大任坐在一旁,膝上摊着一本书,却是随手翻翻,整个人又像在出神。

“师傅!师傅!我跟你说,我在国子监听说——”

“我在官学里,也遇到好多——”

“还有你要我们读的书—”

“都给我住口。”面对麻雀们,雁永湛又是一阵头痛。“别这么抢着说,一个一个来!羊大任,你在发什么呆?明年春关考试准备得如何?”

此言一出,弟弟们全都嬉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师傅,大哥有秘密了。”

“我听说……听说……”

“听说是什么?跟我听说的一样吗?”

“是说上歌楼找姑娘的事吗?”“就是!”

看看,养了一窝麻雀,就这种时候有用。根本不需要多问,麻雀们自然会踊跃作答!

不过,听起来羊大任居然不是看上寻常姑娘,而是迷上了青楼女子?这倒新鲜。雁永湛要对着乖巧斯文的小舅子另眼看待了。

“你书不好好读,上烟花场所去了?”雁永湛鹰目炯炯,望着羊大任。

“呃,我……”羊大任一阵尴尬,耳根子都红了。

雁永湛暗暗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时候了。他起身,走到书房的角落,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封箱已久的书匣。

“你们先出去,我跟大任单独说几句话。”他对其他麻雀说。

“可是——”

“我们——”

“出去,别再啰嗦。”雁永湛瞪他们一眼,把好奇心超重的小舅子们全都赶了出去。“大任,去把门关上。”

羊大任依言乖乖去关了门,回头,鼓起勇气说:“师傅,有件事情,想邀请您——”

雁永湛举手挡住他的问题,“不用问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几本书拿去看看就是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羊大任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困惑接过。低头一翻看,立刻大窘。“师、师傅,这个是——”

春册、婬书、房中术宝典、秘戏图……不管怎么称呼,手上折叠书,或者该说是画册,都想烫手山芋一样!羊大任手足无措到极点。他敬爱的师父怎么给他这种“参考室”?

“没什么好尴尬的,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是该学着点,回去翻翻,问题应可迎刃而解。就算看了不懂,也不用来问我,自己钻研就是了。”雁永湛挥挥手,一副要打发他的样子,“没事了吧?可以回神没有?在京里有没有认真读书?我要考考你最近书读得怎么样。”

“考完春关之后,我、我想去求亲。”羊大任冲口而出。

饶是足智多谋的雁永湛,听到这话,也呆住了。

他仔细打量了羊大任之后,方皱眉道:“你要娶谁?哪家的闺女,怎么相熟的?”

“她是黄莺楼的——”

台柱二字还没出口,书房门上有人轻敲两下,然后,大月复便便的羊洁开门进来,一脸关注。

“不是要你先休息去吗?干什么又起来乱走?”虽然语带责备,雁永湛还是立刻迎上前去,小心地搀扶妻子坐下。他心里也知道,羊洁比任何人都重视弟弟的功名与前途,她父亲乃至全家族的期望压在她身上,无时不忘。没看她还为了帮弟弟延请名师,把自己当束修送给了这位师傅——

“我还是不放心。大任,你一个人在京城,可有听七王爷的话,没有打扰人家?没人督促你,可有认真准备考试?”羊洁柔声问,温婉长姐永远都放心不下弟弟。

“七叔不怕人打扰的,你少操点心吧,大任都几岁了,他懂的明年春关有多重要,考得好不好攸关将来分发到哪儿任职,不是开玩笑的。”一面说,雁永湛一面看了羊大任一眼,“有什么事儿都得等到考试完再说,不可分心,这他一定知道。”

“是,我知道。”羊大任有些汗颜。他确实分心了,全都在想小玉姑娘。

“你考得好了,不管有什么要求,我自然为你作主。”雁永湛又加一句。

这是含蓄的承诺了。羊大任听了,眼睛一亮。

这么说来,他是真的……能跟小玉姑娘长相厮守吗?只要考上了官职,就算是个小辟也行,便能个心上人在一起永不分离了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他的姐夫兼师傅无所不能,只要交给师傅,一切都没问题了!

“师傅,您问吧。”他坚定的说道:“尽避查问,我是读了书回来的。”

雁永湛眯起眼,似笑非笑看着这半大不小的小舅子,懒洋洋道:“查问功课这是自然的,不过今晚不让你先走,我老婆一定不肯上床睡去。你的功课是小,你姐少睡了可不行。去吧,明天一早到书房来。”

“你问呀,你们忙,我这就去睡了。”羊洁轻声说道。

“你说话可没信用,刚刚说要去睡,又爬起来四处乱走。不成,我得亲自押你上床才行。”

“不用呀——”

“没信用的人,还不乖乖住口?”

眼看姐夫逗着姐姐,百般宠溺呵护自然流露,看得羊大任又是羡慕,又是向往。他也希望有一天,他有能力可以这样疼爱心上人,那一天就快来了,他确信着。

饼了一个年,羊大任迫不及待地离开金陵,起程回到京城,准备要参加春关的大考了。

他满怀信心与期待入场考试,写卷子得心应手,答题行云流水,洋洋洒洒论述一番,自己都知道考得很好,交卷时,考官捻着胡子,还对他微笑。

考完之后,就等放榜了。意气风发的他,罕见地主动上黄莺楼去,满心期待的要见蓝小玉一面。

丫头们还是热烈招呼,把他请去小厅里坐,但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小玉姑娘现身。他一个人在那儿枯等,喝茶也不是,吃点心也不是,左右一直听见热闹的笑声传来,越发让他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等了一柱香的工夫,终于有人来了。是帮忙通风报信过的碧青。她神色慌张的开门溜进来,还一面慌乱看着后头,像在担忧后头有追兵似的。

“碧青姑娘——”羊大任站了起来。

“羊公子,好久不见。”她虽然在寒暄,神情却依然慌张,她匆忙说:“兰姨知道你来了,她今晚已经故意把小玉的局排满,就是不想让她见你,羊公子还是请回吧!”

羊大任有些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这次是光明正大上门,怎么说也是客人,为什么——

“那可以请兰姨过来一下吗?”他不肯放弃,坚持道:“我有些要紧事情跟她谈谈。”

事情还没成定局,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股子焦灼烧得他无法冷静。

碧青很犹豫,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道:“好吧,我帮你去请兰姨,不过羊公子,我还是觉得……这个……实在不妥。”

碧青出去了,留下一肚子疑惑的羊大任。又过了好一阵子,茶都凉了,兰姨才姗姗来迟。又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羊公子。”兰姨招呼过后,微笑道:“今晚怎么有兴致来听歌?可惜姑娘们的局都满了,可能没办法招呼周到,还请公子见谅。”

“小玉姑娘、我、她……”他一时竟结巴了起来。先拿起旁边的茶杯,猛灌一大口冷茶,冷静过后,才继续说下去:“兰姨,我这次回金陵已经跟家人禀告过了。待我春关结果揭晓之后,应该就可以开始准备迎娶事宜——”

兰姨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诧异道:“你?要娶我?不好吧,我都可以做你娘了。”

羊大任被吃了豆腐,也不会回嘴,只是涨红了脸道:“兰姨,我不是说笑的,是真心想要跟小玉姑娘——”

“是吗?你是真心的?”兰姨笑成了个掩嘴葫芦。可怜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伙子,不自量力到这个程度。“你拿什么娶小玉?她一个月光吃点心就要花掉一万两银子,你养得起吗?”

“我、我尽力。”

“尽力?你倒是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呀。”兰姨轻哼一声,“我自小栽培她到大,吃穿全是最好的,还聘名师教琴教唱,如今才刚崭露头角,你就想把她娶走?可别忘了我们这儿是歌楼,要小玉就得先帮她赎身。”

“我自然愿意,这个赎身的价钱——”

兰姨斜斜看他,嘴角撇着,伸出指甲尖尖的一根手指。

“一千两?”羊大任在心里到抽一口冷气。他若当上县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时一百五十两,不吃不喝药多少年,才存得到?

没想到兰姨嗤笑一声,“一千两?你当是赎丫头吗?小玉可是黄莺楼的台柱,贵公子们捧着来送她的首饰随便加加也有一千两。要赎她,就得带一万两现银来。”

羊大任突然眼前一黑。用力眨了好几下,把神智给眨回来。

一万两?这数字大到无法想象,洋大人面对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完全哑口无言,半句话都回不出来。

“不然,你请七王爷出手嘛。他老人家有的是钱。”兰姨凉凉提议道。

羊大任摇头,“是我要娶小玉姑娘,怎能让别人出钱?何况,七王爷绝不会同意帮忙点的。他看不起——”

七王爷看不起羊大任,也看不起青楼女子。这是事实,但兰姨听了,立刻像被针刺中,笑容迅速消逝。

“看不起?你以为黄莺楼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随意看中个姑娘,就选回家去?”兰姨到这时才拉下脸来,“羊公子,别再痴心妄想我们小玉了。你有本事,拿大钱来赎她;要不然,有闲时来听她唱唱曲儿,自然很欢迎。但若要再胡说什么求亲的事儿,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言两语利落说完,兰姨把呆若木鸡的羊大任抛下,自顾自出去了。

好半晌,丫头碧青才又奉命进来,脸色为难地嗫嚅着,要送羊大任出门。

竟是在赶他了。他茫然地跟着碧青走出去,一路上不少来寻欢的客人从他身边经过,个个都是衣饰华丽的贵客。跟他们一比,羊大任真的寒酸透了。

但想起她乖乖依偎在怀里的娇媚甜蜜,心底像是被烧了一个大洞。

“碧青姑娘,我还是想见小玉一面——”

碧青其实跟羊大任差不多年纪,却比他世故成熟不知多少,此刻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如此斯文又书卷气的俊朗男子,实在是个好对象,只可惜,蓝小玉不是他的良伴。

“羊公子,你还是……唉,下回,找个普通点的姑娘吧。别再到青楼流连了,这儿不适合你。”终于,碧青开口了,苦口婆心地劝道:“小玉……不是能娶回家相夫教子、照料你生活的寻常女子。”

“也许小玉不是这样想的。”他还在坚持。“让我见她一面。如果这儿不方便,可否还请碧青姑娘帮忙传话,今夜,我会在盘子胡同外头的大树下等她——”

碧青脸色大变,连忙嘘了一声,神情严重地制止,“羊公子,千万别再这样说了!小玉又被发现私下跟你会面,我还帮忙的话,兰姨会、会、会……”

吓得都结巴了。

她知道兰姨不是说笑的,要是又被发现一次,小玉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自己可就完蛋了啊!

“今夜不成,那就明日、后日,我总要等到她——”

“别再多说了,羊公子,我担当不起。您还是快点走吧!”碧青猛摇头又甩手,吓得不敢多说,面无人色的把他送出了门。

站在华灯初上的黄莺楼门口,莺声燕语的笑谈声不时传来,夜未央,正是河畔烟花正热闹时,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却是无比的焦急和烦躁。

就这样吗?就这样要放弃?

羊大任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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