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步染 第三章 温润的乌镇(五)

作者 : 忆水瑶

那时的自己,被宠的无法无天,真的有够娇蛮跋扈的了。

她乐此不疲,妈妈与雨浩哥哥也是乐意配合。可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

先不说大她五岁的雨浩哥哥自小对她知之甚透,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单是苏妈妈那一温婉细腻的女子,就会知晓她的‘小九九’。

而自己真的是个幸运的孩子,有疼爱自己的妈妈,有宠溺自己的雨浩哥哥,有呵护自己的王女乃女乃,有那么那么多惯着她、宠着她的街坊邻居,有跟着她一起‘打天下’的阿毛、泡泡们。

那时的自己,小小世界里装着满满地幸福。

有时她常常在想,若是没有五年前发生的一切。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还能像当初一样,过着简单平常的生活:白天可以和王女乃女乃一起浇浇花、打扫房间,学点做衣服的手艺;隔三差五的划上泡泡她们去逛逛闹市;晚上就在家里和家人坐着藤椅,摇着蒲扇,在庭院里看星赏月。

粗茶淡饭、捕鱼织网......虽然简单,倒也逍遥自在。

再轰轰烈烈的生活,最终也会恢复到平静。而这,才是生活最初的本质。

但,如果终究只是如果。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这种东西。

望向身体的右侧,是一口老井。井口超出地面,用大青石垒起来的。石头上刻着几个涂上颜色的字,只是那字有些模模糊糊。勉强看去,依稀能看到上面写着‘平安’。她想起以前,自己有问过妈妈为什么人家的井要么不刻字,要么就刻上‘福’或是‘旺’。单单自家井上的字和他们的不同?

那个时候妈妈就会模着她的小脑袋说:“在我眼里,平安就是最大的愿望。妈妈有你和雨浩就够了。什么是‘福’?只要你们平安就是福。怎么才能‘旺’?只要你们平安就能旺。自古以来,人人都会有所贪念、有所希求。求财、求福,不在少数。妈妈住在俗世,自然也有,妈妈的念想,就是希望能看着你和雨浩两个平安长大、无忧无虑。”

她听后傻傻的笑着,轻声唤着‘妈妈、妈妈’,似懂非懂。可现在,当真正明白这二字的含义时,有些人却已是离去。

即使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井口的上方被一块大木板遮掩着,旁边放着的是一个旧的像是要破掉的木桶。桶边是用铜丝箍着,给人的感觉却是岌岌可危。

林纤尘没再细看,已是物是人非了。她不想将脑海中那最美的意象破坏,她记得那些美好,这就够了。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境况,也只能如此。

扭过头往前走着,前面是正屋,俗称堂屋、厅堂。房形有点像高吊楼。门是竹子做的门,一根一根细细长长的,隔空镶在门上,有着几分镂空的意思。再往上,是紧闭的窗子。

不禁的,幼时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妈妈,妈妈,你看我比雨浩哥哥高。”小女孩趴在窗沿处朝着窗下正在择菜的女子喊道,一旁的小男孩却只是扭头看着她笑着。她的脚下可是踩着一个板凳,怎么可能比他矮?

这个小丫头,每次都要耍花招。看在自己比她大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毕竟他可是男子汉,宠她、惯她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妈妈,你看,雨浩哥哥不说话,说明他也承认了。”小小年纪,居然会用唯物辩证法,小妮子可是不简单。

窗下的女子睨了小女孩一眼,只是轻轻地回了句:“是是是,纤纤比雨浩高。就你高~~~你呀,就只会欺负你雨浩哥哥。”

得到肯定的小丫头自然高兴,将女子后面所说的话自动的省去。咋咋呼呼的就冲着男孩子说到:“雨浩哥哥,妈妈也承认了。别看我比你小,但是我现在可是比你高的小大人。所以你要为我马首是瞻。”小手恰腰,依旧站在板凳上的她煞有介事。

其实,她根本就不懂‘马首是瞻’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只是昨日和邻巷的阿毛一起去听王爷爷讲说《三国演义》的时候,恰好听到“三弟愿为大哥马首是瞻”这一句。张飞称刘备一声哥哥,那他说的马首是瞻肯定是要听对方的话了。这样一想,再看看现在的情况,自然是用上这个形容词了。不得不说,林纤尘真的很聪明,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整个乌镇的人都喜欢这个大大咧咧、调皮捣蛋的丫头的原因吧。

看着看着,原本哭着的她又笑了,‘呵呵......呵呵......”她抬眸看了看天空,柔柔地说了句:“妈,我回来了,纤纤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空无一人的庭院,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她将手中的油纸伞扔落在地,张着臂膀,缓缓闭上眼睛。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任由雨丝浸染她的旗袍。绾着髻的头发也被雨水浸湿。

旗袍的下摆微微轻动,纤尘转着圈。脚上的布鞋此刻已是湿透,而她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上下早已湿漉漉的。

忽的,她将双手一左一右的放在嘴边,朝着空旷的庭院大声地喊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连喊着的两声话语沾着雨水,那回音便慢慢地沉寂下来。

低低的啜泣声顺着那颤抖的双肩传向四处,她的脸上湿湿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睫毛上挂满了水珠,那原本莹亮的双眸现在已是通红,那个只要她一哭就会来抱着她、哄着她的人;那个会宠着她、惯着她的人;那个明明知道她只是在撒娇耍赖还微笑着,满足她的刁蛮要求的人;那个在晚上给她摇扇驱蚊,给她盖被暖手的人;那个会陪着她数星星,会在她咋咋呼呼时轻戳她额头的人;那个温婉、蕙质兰心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妈,我好想你,纤纤真的好想你......”她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像在取暖一般。似是那风雨中孤独漂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挣扎着......

身体慢慢的滑向地面,团抱着自己身体的她就这样蹲在地上......

扔在一旁的油纸伞被地上的水弄脏,那纤瘦的背影被雨帘洗涤着,远远的看去,有些朦胧。

......

许是那天也因她而感伤,哭出泪来,雨越下越大,将她的啜泣声掩盖住。

昨天传的今天才显示出来,各位抱歉了。所以,今天多更了些内容,亲们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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