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记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禅机

作者 : 绯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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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子时,天愈发的浓墨漆黑,却处处透着寂静的温馨。

两人回到莲苑,进了东厢房,胤禛进屋后便坐在炕榻上,夏悠琴忙上前伺候他换了鞋子,又斟了杯热茶给他。

初蕊则上前替秋月解了披肩,又打了温水替她暖了手。

秋月拿起架子上的洋巾擦拭了手,一边对胤禛道:“爷要备水沐浴么?”

胤禛歪在靠枕上,耷拉着眼皮,“不了,下午洗过,现在简单盥洗下便可。”

“唔”,秋月吩咐初蕊另端了温水进来,替胤禛简单的擦了脸和手,又伺候他泡了脚,方坐在炕榻上,让初蕊另端了盆水,舒服的泡着脚。

见胤禛阖着眼皮假寐,开口道:“爷先去休息,妾一会儿在过去。”

胤禛好半天没吭声,等了半天,才从鼻孔发出一声简短的‘嗯‘字,人却倚在炕上没动。

秋月瞧他赖皮的样子,不觉莞尔。

也不去管他,泡了脚,去了钗环,换了睡袍。

当秋月从屏风后出来,见胤禛仍歪在炕榻上,忙走了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唤道:“爷……爷……”

胤禛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秋月洗净铅华的样子。

明媚温润的双眸中,透出的是浓浓的关切。

胤禛一把抓住秋月伸出的手,慢慢婆娑着坐了起来,扫了一眼屋子,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秋月斜了胤禛一眼,慢慢蹲下替他穿了鞋子,又将他拉了站起,两人慢慢往床边行去。

床边的衣架上早就放了一套睡袍,胤禛摊平了双手,目光熠熠的看着秋月替她宽衣。

秋月被胤禛看的不好意思,睨了他一眼,抬头替他解外袍上的扣子,“爷,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胤禛盯着她的眼睛,平淡道:“你今晚倒和从前不一样了。”

秋月心下一凛,这话别有深意。

秋月绕到胤禛的身后,避开他的眼神,替他月兑了外衣,将其搭在屏风上,若无其事道:“哦,爷觉得妾变了么?”

胤禛转过身,瞧着她的侧脸,“不,你没有变,你还是你,不过是把你的本性中隐藏的那面流露出来罢了。”

秋月微微侧头,替他月兑了里衣,笑道:“那爷是喜欢妾身从前的样子,还是觉得妾身现在的样子好呢?”

“你若高兴了,就会自称‘我’或者是‘月儿’,若是不高兴了,便会说‘妾身’。”胤禛漆黑浓墨的眸子盯着秋月,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了不着边际的话。

秋月替胤禛穿睡袍的手顿了顿,方继续为他更衣。

她自个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么。

现在秋月都不知道,是该高兴他终于对她上心了,还是该悲哀他本身就这么心思细腻。

秋月替他系上最后两根带子,轻轻的拥住他。

她的右脸处是他强有力的心跳,“爷,不要这么说,我很疼,我的心很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地方,我很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秋月抓起胤禛的右手,将其放在她的左心房处,“你能感到它的跳动么,它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呢喃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么尖锐,我也不想这样?”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下,披露在上,树叶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随风静静的掉落。

胤禛并没有回答秋月,只将她拥入了怀里,低头给了她一记浅吻。

当胤禛的唇离开,暗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她并没有流泪,嘴角竟还有隐约的笑意。

本以为掌控了一切的雍亲王,突然间,竟觉得分析不透她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单纯天真的她,变成了这样。

秋月就这么看着胤禛的眸子,依然是澄澈的眸子,依然是那样的容颜。

嘴角的笑似乎含着讽刺,又似乎是落寞。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峙,良久,秋月移开了视线,行至窗边,幽幽道:“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引晓穿朱户。”

素手抚上窗沿,似乎在感受月光的温度,低声道“业识不灭,三界流转,因果循环,又岂是偶然,不过是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罢了。”

良久,室内才响起胤禛冷淡的声音,“罗汉不三宿空桑。”

听胤禛这么说,秋月伸手关了窗子,却是转头笑道:“是啊,只怕留情罢了。若他们心中,色即是空,又怎会怕留情。”

见胤禛还站在屏风前,保持方才的姿势,秋月走了过去,柔声道:“爷明儿个还要早朝,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一时,移灯下榻,二人就寝。

都没有在交谈,只默默躺着,秋月阖着双目,默默想着事情,最后终究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胤禛说:“过段日子你去寺里拜拜,散散心。”

她随意答了一声,便在他怀里寻了个位置,安稳的睡了。

翌日,秋月起身伺候胤禛洗漱,两人都静默不语,心有灵犀般不提昨晚的事。

秋月送走胤禛,又回床睡了个回笼觉,不想再次醒来时,却是过了请安的时辰。

秋月撂开床帘,朝外叫道:“初蕊。”

初蕊掀了水晶帘子进来,“主子,您醒了么?”

“怎么不叫醒我,我不是还特意嘱咐你了么。回府第一天便不去给福晋请安,这也太没规矩了,传到爷的耳朵里,岂不又招来训斥……”

初蕊上前挂了帘子,喜道:“主子尽管放宽心,是爷派苏公公过来嘱咐奴婢,让主子好生睡会子。”

她扶了秋月坐起,满面喜色,“爷可真是疼主子,李福晋说话虽不怎么中听,有一句话却是说的不错,爷可真是把主子放在心尖儿上在疼呢”

“行了,大清早的,少在这里油嘴滑舌的,听的人怪腻歪的。”

“可不是么,爷不是说了,等过几日秋的燥气去了,便让主子出门散散心么?奴婢可是好久没出门逛逛了,这次主子定要带奴婢出去。锦心高兴的不行,说是要好好逛逛。”

瞧着初蕊满心的欢喜,秋月淡淡笑了笑,年轻真好,她虽披着十八岁的皮,却是三十八的心。

案桌上白玉香炉燃着袅袅白烟,满屋淡淡地馨香,很是醉人。

阳光穿过窗栏,懒洋洋地照射进来。秋月斜倚在窗棂上,沐着日光,微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竹林子,“可是入秋了,到时候留了那残荷,下雨时,去园子逛逛。”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的残荷听雨声。’奴婢原想着主子昨晚被那些女人气着了,不想主子还有这份闲情雅致。”

“那是自然,人生苦短,莫不可轻负了这韶华。你想想看,小舟在垂柳间缓泛,一阵初秋的凉风,吹生了水面的漪绒,吹来两岸秋的音籁。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在盈盈细雨中,轻倚小舟,微凉的细雨落在发间……”

还不待她说完,初蕊早已‘嗤‘的一声笑了起来,锦心也站在她身边,笑意盈盈。

因听锦心道:“知道爷曾经带主子去,划扁舟赏垂柳,主子也不用在奴婢面前这么回味吧‘小舟在垂柳间缓泛,一阵初秋的凉风……’这句子虽不似诗句一样对仗,读者倒也朗朗上口,仿佛那个画面就展现在眼前。”

初蕊也赞道:“主子的文采也越发的好了。”

锦心合手道:“主子不仅文采更好了,言辞也厉害了很多,昨日个可是把李福晋说的哑口无言,真是解气”

“好了,少贫嘴了,伺候我梳洗吧等会儿初蕊从库房里挑几样物什,给各房送去。”

主仆三谈论着接下来的活动,时间倒过得很快。

接下来几日,胤禛也都宿在秋月的院子里,这让一众女人眼红的不行。

府里俱是捧高踩低之辈,一应事物,自是将上好的往莲苑里送。

而众女人虽对秋月眼红,却也不敢将心思露了出来,只天天往莲苑跑,对秋月很是奉承巴结。

这般下来,竟连着一月有余,秋月也得不了空闲,内心不免有些郁郁烦闷。

她身子本就较弱,太医嘱咐她应放宽心,少思虑,这样心思郁结,气色自也不好了起来。

换季时节本就易病,又恰逢夜雨,受了寒,缠绵病榻。

胤禛见状,忙下令不准其他女人扰了她的静养,若要探望,须得经过福晋的准许。

此令一出,倒让乌喇那拉氏有些难为,挡了吧,这些女人背后定会对她嘀咕不已。不挡,自然是不行的,胤禛的本意就是让她挡住这些女人。

最后,乌喇那拉氏还是顺了胤禛的心意,挡了这些女人探病之举。当然,也招来了诸多嫉恨和流言。

秋月好容易得了空闲,不用在应付这些女人,同她们唇枪舌剑,心放宽了许多,脸色也好了不少。

自打胤禛、秋月回府,一月之内,除开初一、十五胤禛宿在乌喇那拉氏的院子,在除开睡小书房的日子。其余的时间,竟全部宿在秋月的院子。

这简直就是专宠,众女在也淡定不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景。便是从前李氏最得宠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幅光景。

可她们位卑,没得法子,只得频频往乌喇那拉氏的院子请安,拐弯抹角的让福晋劝胤禛雨露均沾。

乌喇那拉氏听了,只得好言安慰众人。

她何尝不想劝说胤禛,若在这样继续下去,只怕不久,德妃便要萱她和年氏进宫了。

果不然,又过了小半个月,秋月风寒差也几乎痊愈了,宫里便来人,宣乌喇那拉氏和秋月进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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