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千年 3.10

作者 : 携爱再漂流

醒来,天已大亮,赢政象塑像一样站在窗边,我叹息。他转身看我,没有任何辩解,就算知道我可以读出他说想,可我更想听到。我把头倔强地转向里侧,看着床幔静静落泪。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解释,回宫去了。

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办法,我躺在床上,头痛欲裂。良久,婢女前来服侍我起身,也是一脸忧虑,我凄然。

“神女为何总拒大王千里?女子一生何求?”婢女不解,我亦何解,一生何求?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叹息了。

起身抚琴一曲《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苍白而疲惫的寂寥包围着我,接下来的日子只是静静地等待。楚钟离的婚期近了,他却每天都来看我,我避而不见。见又如何,没有更改结果的能力,只能逃避。他来,我痛苦,他走,我思念。

我想要离开,可是天下之大,他是我唯一的世界,唯一在乎的人。除了他,我谁都看不见,没有他,我还跟谁呢?

赢政依旧是每天入夜来,我也不见他,他就在窗下坐着,清晨离去。我们各有个的坚持。

五月十五,楚钟离的婚礼,前夜,我不能寐,采了很多裂缘花和冷清草,编织花环,那花一枝枝,纤小如铃铛,纯白色,内里映着浅蓝影子,先裂成四瓣,每一瓣的边缘都有齿状的裂口,总垂目向着地,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个顾名思义的名字,感觉却如此沉重,尤其放在一朵小小的花上。我将花与草的细茎交缠,扎成长长一串。

赢政在我身边,不发一言,眼中充满悲凉,我苦笑,这是他的决定,何以如此悲凉,我似乎都不在乎这个结局了,那个楚国的公主比楚钟离都要大3岁,死了丈夫,回到楚国的。我似乎还可以等待,可手中裂缘花萼上的小刺又刺痛着我,提醒着我,那已不是完美的、完整的爱情与人生。

赢政见我的手被刺出了血,一把握了起来,轻轻擦去血珠,低着头问我:“嫁给我,做我的后不好吗?”

“就象离姜无可替代一样,他也无可替代。”我凄然。

“可这次,是楚钟离请求我把俘虏来的公主嫁给他的。”

我愕然、无语、心痛、凄惶。原来,还是有很多事物我并不知情。

我起身就往山下跑,我要个合理的解释,我要知道答案。赢政却赶上来,死死地拉住我:“你不该去,也不能去。”

我不能思考,也无力思考,这变故来得太快也突然,我狂乱地想要挣开赢政的束缚,却忽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的不想再醒过来,可还是醒了,却看见楚钟离就坐在身边。

他平静的说:“没有婚礼了,公主自尽了。”他对我微笑,略有些伤感,我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眸。

他还是一片坦然,原来,他一回来,赢政就和他说要我进宫,他只有退让,也必须退让。虽然和赢政所表露的不太一样,但我接受这个答案,可心底却有凉意。

我不会去追究真伪了,就算是有谎言存在,我也懒得去知道真相,真相有时让人痛苦。

我们三个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只是我的心开始老去。

楚钟离又出征了。不久,燕、赵相继战败,既而是齐国,六国终于都划入了秦国的版图。

咸阳城内外欢声雷动,百废待兴。而这一年,我已30岁,楚钟离46岁,赢政39岁。

似乎遥遥无期的等待突然噶然而止,我的心却慌乱无比。

今天的早朝,有旨让我前往。赢政仍然是长身玉立,长目,隆鼻,龙眉修长入鬓,但额上已出现皱纹,脸上的稚气完全消失。留上五绺短须后,脸形变得更方,下巴显得更为突出,脸上的神情威严而肃杀。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新式样、新缝制的黑色王袍,上绣彩色金龙,头戴通天冠,双手执着玉圭,完整的一副天下共主模样。

楚钟离立于丹陛之下,神情复杂,见我前来,先是一惊,既而平静,我对他微笑,又是4年不见,他用眼神对我说话,明明在笑,但微笑中隐藏着绝望、孤独和忧虑。他更忧郁了,也开始驼背,我的心一阵酸楚。

早朝之上,赢政确立了称谓——皇帝,他为始皇。御史大夫冯劫建议天子自称“朕”,其余人不得再行僭用,同时改命为“制”,改令为“——诏”。

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感觉一个担子终于放下,而楚钟离怎么还是双眉紧锁呢?

散朝下来,我并没有去楚钟离的府邸,而是他陪我回秦山。一路之上,我们对望,恍如隔世。

他说:“也许我们会有一个更长久的分离?”

我不语,他叹息。我了然,他虽然完成了使命,却依旧没有办法月兑身,我终究成了累赘。

“逃走吧,天下之大一定会有容身之处,他既然明了我的心意,自然不会做太多纠缠。”虽然我是这样说,可心里也是没底。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和赢政做朋友,更不应该了然他的心思。

傍晚,秦始皇的第一道诏书就颁给了我,立我为后,统御后宫,7日后进宫。我的心似乎疼得麻木了,楚钟离也是一脸木然。

我必须逃开,为了自己的心,也为了赢政,我不想伤害他,更不想勉强自己。我拔下鹿骨簪,还有他曾给我镏金玉扳指,放在桌子上。

我回头看着楚钟离,我心意已决,他对我惨然一笑:“星儿,我该怎么办,现在不能离开,我还有一事必须去做。”

30岁的我对很多事情看得谈了,也厌了,更倦了。“那我先走,你再来找我吧,不管你还要做些什么,我都会等待,我已经等了17年,并不会去计较再等几年。”

他怆然泪下:“我送你离开,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让时间在你身上静止,不要再受煎熬。”

我笑了,也许他早该如此,可我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心莫名的痛了又痛。

我们连夜离开秦山,一路急驰到了东海,那里早有船只等候,然后一路北行。4个月后,一片冰原出现在眼前。

“这是4年前我就找好的退路,可是我发现自己没有退路,很多事情我必须完成,做了一件,另一件又接踵而至,每次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上天给我的答案是我必须去完成。然这岁月经不起蹉跎,你我早已年华不再,我必须补偿,请你信我。”他对我深情地说。

我对他微笑,躺进了冰棺。而这一等竟是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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