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乔翡与孩子们占据了我整个身心,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未婚的男人,更已经不记得我那同胞的姐姐们和扬言不再见我的老爷子。在乔翡和孩子们面前,我从来不提自己的出处,乔翡也不过问。我们都小心翼翼的避免敏感的话题,如同生活在真空的象牙塔里。
乔翡的丈夫金律何时归来?
乔翡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去“面具”?
我在什么地方工作,怎么来的经济来源?
我出自何处?
这些问题都没有拿到现实中讨论过,我和乔翡仿佛不是害怕去谈这些问题,而是惧怕这些问题产生的后果。我们都惧怕有那么一天,我们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照顾我们心爱的金鱼和水……
然而,这天还是到来了。
金鱼由于上回在游泳馆的非凡表现,使一位资深的国家级泳界教练看中,他不厌其烦的找到了我和乔翡,苦苦表示要栽培金鱼。说金鱼对于游泳的领悟早已经超出了普通游泳队一二年纪的学生水平,如果不加以正确引导必将埋没一个泳界奇才。金鱼当然不是跟家里的鱼学的游泳,他和水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就是体育台,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播放一些游泳锦标赛的赛事。
乔翡和我虽然非常高兴金鱼有此机遇,可使我们忧心的是金鱼毕竟不是正常孩子,而且如果金鱼离开我们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家庭氛围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有的是,水怎么办?水和金鱼是难舍难分的?我想,国家级游泳队不会再收留一个水这样的伴读。那么,水和金鱼会懂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吗?
金鱼和水跟着乔翡去游泳馆游泳了,我在家准备他们的晚餐。就在我正准备为我心爱的人们打点饭菜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有更猛烈的噩梦向我袭来……
高艳家的电话在我手机上响了起来……
如果,我不接这个的电话,也许一切都能够改写。可人生就是这样令你应接不暇,甚至生命中的富祸也都是相倚的。
围着围裙,擦了擦手我就麻利的接了电话。我接电话前非常开心,以为是高艳的,打了孟辉以后我一直不敢与他们联系。可现在高艳既然打过来电话,应该是已经原谅我了,或者她根本还不知道。
高尚是吗?我是孟辉。孟辉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边使我不禁意外,可我仍然迅速调整自己的失态回答。
是,是,是我。你……最近怎么样?多多还好吗?高艳呢?毕竟是亲人,提起来什么时候都有份牵挂。
就是想和你说说我和高艳的事情。孟辉的语气令人琢磨不定,隐隐的我却从脊背透出若有若无的冷气。
孟辉,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和高艳掰了啊?不然我真的不饶你。
哼!不饶我?你不应该饶恕的应该是高艳。多多气管炎犯了,你去找找你那可爱的姐姐吧!我已经两天联系不上她了。孟辉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什么?多多气管炎犯了?我知道多多每当天气冷的时候就会有些小毛病犯,这就是为什么连夏天都不允许他吃冰激凌的原因。
问了多多,我的脑子就开始飞速旋转,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多多可是高艳的命根子,她怎么会连着两天都不照面呢?难道孟辉做出了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吗?想归想,问题还是要面对,于是我又压着情绪问:孟辉,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见面再说。
我刚刚带多多打了针,就在爸爸家附近。一会儿多多要去找姥爷。
那好,你把多多先送去我爸那里,然后我们约个地方见。说着我给乔翡留了字条,说我会晚一些时间回来,有什么急事就给我打电话。孟辉说了松柏路的一家咖啡馆,我记下地址就匆匆出了门。
点了杯卡布奇诺我心神不宁的等孟辉,孟辉便在我到达的五分钟之后到了咖啡馆,他要了茶。孟辉一脸阴霾,见我也不讲话,我明白他是要我问,就索性激他:是不是你小子又和那个江筱搅和在一起了?才把高艳气走的?不然她不会舍得多多。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就是和江筱在一起。孟辉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而是不徐不缓的当场承认,这个情况反倒叫我措手不及没了章法。
见我一时语塞,孟辉有些不易察觉的得意。喝了口茶,他说:我和高艳半斤八两,你们家四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多多?她现在眼里能会有谁呀?孟辉的嘴里含满了不噱。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别含血喷人啊!我有些控制不住。
谁知道孟辉见我生气,更加有恃无恐的说:我告诉你,和高艳我们分开,她休想得到多多。此言一出,激起了我的愤怒。什么什么的就扯到了离婚上,妈的,这叫我们这些还没结的往后怎么相信婚姻这东西呀?!
看见我气得青筋暴凸,孟辉站起来无比阴险的问我:知道为什么我要约你上这里来吗?
我抬头盯着居高临下的孟辉,他看样子要走。
就坐在你这个位置,再过个半小时你就能够看见你那不知廉耻的姐姐了。我还要去江筱那里,失陪了。说罢,丢下满月复狐疑的我扬长而去……
半小时后,我果然看见了高艳,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们边走边说,到没有暧昧的举动,这使我没有敢轻举妄动,一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以往,再有,高艳是我姐。最重要的是,我只看见了高艳,并未看清楚男人的样貌,只见他们从车上下来,拎了许多食品,然后就上了咖啡馆对面的一座家属楼。我在咖啡馆正好可以看见他们上了三层,不一会儿,窗户上的灯亮了,窗户上影印出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似乎一起在煮饭,像我和乔翡那样。这时候我看了看电话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乔翡和孩子们应该已经回家了,可是她没有给我电话,有些想念她和孩子们,可我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能叫乔翡为我操心。男人不应该令女人感到徘徊。
三层窗户的灯光终于一盏一盏的熄灭,那熄灭的灯光也连同把我最后一丝侥幸给熄灭了。我恶狠狠地捻灭香烟,丢在桌子上一百圆钱,顾不得服务生找我钱就匆匆朝那个三层奔去……
我拼命的敲门,手震在冰凉的铁们上瑟瑟生疼,可是我不感觉疼,只感到委屈,只感到自己的孤独。如此一起长大的姐姐怎么过到这一步,我却一点都不知晓呢?
门里一阵子慌乱,终于,门被打开,高艳穿着棉睡衣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在高艳惊疑的错愕中,我冲进门去。
高尚,高尚,你怎么会在这?高艳疯了一般追着我,企图拦住我。
拖坠着高艳的身躯,我仍然凶神恶煞般的往里面冲。
冲到里间,我突然就冲不动了。我回身,绝望的看了狼狈不堪的高艳一眼,转身,决以死斗般的扑向那个还未穿好衣服的男人……
我满脸是泪水气喘咻咻,拳头雨点般的砸向床上那个逆来顺受的男人,他的眼镜被我打碎在脸上,碎片深深嵌入肉里,鼻子嘴巴都被我有力的拳头打的面目皆非。这时候,高艳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挡在男人面前说:你要打就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拳头没头没脑的落了下去,男人把女人护在怀里默不做声,血花飞散在我们的眼前……高艳终于在我失去理智的拳头下昏厥。
艳子,艳子!男人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高艳的昏厥终于使我丧心病狂的拳头停住了,我低沉而痛苦的向那个男人叫道:燕七,你他妈的不知道高艳是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