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冷不丁我被电脑画面吓到了。
那里面没有一如既往地出现乔翡可人的面孔,而是定格在一个仿佛被脚严重踩过的橡皮泥脸上,雨果书中的卡西莫多应该就是这样的脸。正在我寻找自己几乎飞出躯体灵魂的同时,那张**型脸也在好奇的看着我。我想,他应该是正在看探头,只是这张脸的主人是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智力有障碍的。
捋着近一个月才蓄起来的短髯,我闷闷不乐的想:难道说乔翡已经把她那个傻儿子给接回家了?
幸亏是一大清早,如果在晚上看见这个还不把我吓住啊?好在那孩子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一发现探头还不立即上报乔翡才怪。从画面上来看,似乎他并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看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弃了。转身离去,好像是乔翡在呼唤他。
自从上次打电话为乔翡解围之后,我就有意思想月兑离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吸引。毕竟乔翡人家有个智力有问题的儿子,已经够不幸了,有点不忍心落井下石。再说,我意在乔翡、在吹吹,并不在她儿子,更不在这个有智力问题的孩子身上。我高尚又不是找不着女人了,何苦上赶着给自己上套呢?她乔翡都沦落到去酒吧做舞娘的份上了,难道会付给我个天文数字的酬金?我高尚又不是个缺钱的人?想想还是放弃比较划算。这么一想,我就准备趁着哪天乔翡不在,再去她家一趟把探头给撤了,这件事情就算到此为止。
除了每天关注一下乔翡是不是受骚扰,周四、周六去“面具”看看她跳舞以外,这些天似乎过的没什么意思。她丈夫一直没出现过,那个胖子也未出现过。一片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奇怪的是,就连高艳最近也没有一点消息,难道说我上回在医院教训孟辉还是有效果的?这些日子高艳孟辉就像突然消失一般销声匿迹了,连我这个至关重要的和事佬都不闻不问,真令人气愤,所以我决定骚扰他们:四姑娘,近来可好?我今天帮你去接多多你看怎样?
有什么阴谋?从实招来?
我靠,现在好人真难当啊!就今天我抽冷子想表现一回,你还这么打击我。我这个当舅舅的请多多麦当劳一回就有阴谋了?我大声嚷嚷。
不过,令我安慰的是,听高艳口风那意思,最近心情还不错,看来我那天在医院跟孟辉说的话多少是有些作用的。念及至此,我心中又有些隐隐的失落。看来,还是人家两口子感情瓷实啊!真是有异性没人性,为什么……伤心的总是我。
哦,那我可真不去接多多了。你接多多以后去吃饭可以,可是不能让他吃冰激凌啊!这两天他一直咳嗽着呢!不敢不忌嘴。高艳从来都是漫不经心大大咧咧惯了的人,不能提多多,一提儿子她就唠叨个没完。
遵命,仅记,完毕。挂了电话我就准备出门了,我还要去公司领银子,不然怎么请我那外甥多多啊。
多多一看见我在幼儿园门口等他,就小马骏一般撂着轻快的蹶子向我奔来。见我就问:怎么,今天老舅是不是请我大餐呀?
小鬼头,麦当劳!
接住欢呼在我怀中的小家伙,我突然明白乔翡为什么那天早上,跟那个教训自己孩子的爸爸吵架的心情了。对于正常孩子的父母来说,拥有一个,甚至几个健康活泼的孩子没什么特别,可对于乔翡而言,那恰恰是她毕生追求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所以,她才会对那些并不在意幸福的人们产生那种厌恶。
其实,一个有智障孩子的家庭本来就存在着非正常,那些坚忍巨大痛苦压力的家长们本身在心理上就有缺陷,他们极端敏感、放大伤害、戒备森严、顾虑重重。这些并不是他们愿意形成的,而是我们当今社会,包括国家、个人、一些学校机构没有更体系给予他们一个良好的归属。那些特别的孩子是孤独的,他们的父母也是孤独的……
多多吃过饭,就开始缠着我要冰激凌:老舅,我好热呀!你给我买个冰激凌吧?
不行,你妈不让。我严词拒绝不为所动。
遭到回绝,多多有点不开心,却并不死心的小嘟囔:笨蛋舅舅,这么怕高艳。
听见他这么一说,逗得我放声大笑:行,小家伙,我回去告诉你妈,说你敢叫她大号。
没出息不义气的人才打小报告。多多把嘴撇的夸张。
见他这么可爱的小模样,就不忍心孩子失望,于是继续逗他:要是今天不让你吃上冰激凌,你老舅我还没出息不义气了呢?都哪里学的?算了,为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光辉形象,我还是去给你买吧!
去给多多买冰激凌的时候,路过餐厅里的儿童园地,那里有许多年龄不一的孩子们玩耍。乔翡是不是也会带儿子来这种地方呢?当然不会!那需要勇气。我马上就回驳了自己的想法。一想到其他孩子如此轻易就可以来的地方,其他家长如此方便就可以带孩子出来的这种平常,对于乔翡来说又是何其艰难?这样一来,我就从心底厌恶那个把问题全推给乔翡一人承担的那个丈夫,真不是男人!
很快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也一样?
不过,我准备放弃继续计划接近乔翡的事情,燕七知道后到是满赞同的。一个劲的夸我识时务。但他自己却开始有些不知所以、水深火热了。用杂粮那操着京剧的腔调:苦哇……燕七已经开始抛弃奴家了……呵呵……
酒吧中,燕七常常喝到一半就把我和杂粮丢下,自己绝尘而去。要不干脆就放我们鸽子,压根不来了。所以,逮着一切机会,我和杂粮就威逼利诱、套问消息,谁知都被燕七四两拨千斤的化解开去。无奈,我和杂粮看见反正没有希望满足好奇了,索性就卑鄙无耻到底,嚷嚷着说:走人可以,埋单再说。燕七到也不放在心上,大大方方慷慷慨慨的随我们要求,这下我们真是理词穷没什么好讲,那就放着免费的酒,不喝白不喝吧!
这事不是有传染病吧?杂粮心有余悸的望着燕七匆忙而去。
不知道。
前些时候是你,现在是他,往后该不会是我了吧?
我抬眼看了看杂粮,阴险的笑答:没准儿,我看你还是准备准备吧?
杂粮忽然问:你真不打算再找那个吹吹了?说着,他的下巴代替手指向吹吹的小舞台上扬了扬。
是的,真的。她有个智障儿子,咱们不能再那么缺德。
我望着舞台上的吹吹心中仍然不得轻松,这些日子吹吹似乎也觉察出来我对她的冷淡,除了礼节上的招呼以外,几乎不与再有任何接触。不是说,女人对待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都是额外多情吗?这个吹吹却似乎比我还游刃有余。这令我有挫败感。
刚才送多多回家的时候,孟辉还没有回来。不过,到是听高艳宽容大度的为他解释说,你姐夫是个心肠软的男人,再说,那个江筱的确可怜。你姐夫说了,过些时间,如果她还不想走,那么就帮助她找个保姆,这样他就不用老往那里去了。所以,我想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当时嘲笑高艳耳朵根子软,没主见。可从内心来说还是比较满意这样的结果,见她自己排解的不错,也就不去扫她的兴。
我临出门去酒吧找杂粮他们时,高艳送我到门口还叮咛我,以后不要再跟孟辉生气,我们夫妻的事,你小屁孩儿少管啊!
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这就是给两口子打圆场的后果,现在可算明白清管难断家务事了,可算知道什么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反正我坏人作定,也不在乎多这一点儿。
跟杂粮说起来此事时,杂粮一阵唏嘘说:还是我们兄弟阶级感情深啊!燕七眼看要失足,我们不能不引以为戒,拉他一把啊!
突然,我摇摇晃晃抄起个啤酒瓶子就站了起来。
杂粮仰脸诧异问我:你干么去?
我说:揍人。
原来正在我们感慨万分借酒消愁时,我忽然发现姐夫孟辉扶着趔趄踉跄的江筱依偎着走进“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