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怀疑的心态走到祈风前一分钟还站在的地方,四处看着,刚要离开就听到里面的玉娘的声音。我欲走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附耳贴在了门上……
“祈风,你来玉人楼几年了?”这个声音柔里带媚,却也透露着冷漠,势必是玉娘的了。
“回玉妈妈的话,祈风六岁到玉人楼。经过十年的学习,做总管已经已然两年。共是十二年了。”祈风虽然话说得挺规矩,却也是不卑不亢的。
“那么,你可是知道玉人楼是怎么处置逃跑的人的?”玉娘的声音里带着试探,虽然显得那样不经意却足够吓人了。我在门外的身子猛然一阵:在玉人楼,有什么事儿是可以瞒住玉娘的,莫非真的是我们小看玉娘了?
“玉人楼的规矩:凡是偷偷逃离玉人楼的人都要重罚。女子为妓,且为最为低贱的妓,不仅没有选择客人的资格,而且没有赎身的机会;男子一辈子在玉人楼为奴,且一直要在呆在后楼的地窖,不得出楼,不得婚配……”里面祈风如清泉般的声音悠然地流淌出来就吓坏了我:一直以为玉人楼是慷慨的,因为它给我安定的生活,却是不知道这种“安定”还暗含着如此苛刻的前提,我的安定只是因为我没有触碰它的底线而已。我们平常的小丫鬟,只是打破几个盘子、偷偷那些楼里的东西啊,这些都是小事,顶多就挨几下板子,并没有触犯太大的规矩,完全可以不怎么在意;但是若是想逃,逃不掉被抓回来就是祈风说的结果。逃掉了也会被玉人楼通缉,玉人楼在彰德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该如何逃?这是触犯玉娘底线的事儿,她生气了,后果没有多少人敢于承受。就如同现在的中美关系一样:不论是“美国轰炸中国驻南大使馆”还是美国的“对华的反倾销”,中国只是轻声一句“谴责”、“强烈谴责”,不是不生气,但是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有人会说现在的中国领导人不强势、怯懦,其实事实往往不是这样的。中国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应对美国的挑衅,而是如何发展自己,如何使自己变得强大。和人与人的相处一样,一个国家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发言权,才会在在国家间的博弈中占有优势。中国现在正处于“韬光养晦”的积累阶段,挑衅只要不触犯底线,就可以暂时看淡一些。中国的底线在于“台湾问题”,在于领土主权的完整,但是因为中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对于底线的维护度有着很模糊的界定。只要你不在明面上大张旗鼓地支持台、湾、独立,中国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留一定的面子,但是如何你明面上的工作都不做,对不起,你触犯了中国的底线了,中国就真的会很认真地考虑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对你做出某些带有实质性的伤害的事情(中国是GDP排名第二的国家,同时又是GDP排名第一的美国的最大的债权国,金砖四国中最具影响力的国家,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最大的实体经济国家,这样的实力还是有的)……
“知道,你还有那样的花花肠子?”若是刚刚听到祈风说的话,我只是心惊,这时候我完全就是惊恐了:玉娘知道了么?这完全就是秘密的,而且不过是这几日才决定的,难道是诈?我光顾着自己乱想了,没有在意后边有人已经过来了……
“秀儿,这是要送饭菜进去么?”我吓得一个转身,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慈祥可亲的祥叔,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祥叔好……”自己心里的泪哗哗地涌了出来:祥叔啊,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不是又被抓了个现行么?上次是小绿,那也没有什么,可是这次是玉娘啊,玉人楼的老大啊!!
“外边是谁,进来!”一听这底气十足,却柔媚无比但是对我来说堪比夺命狂呼的声音不正是玉娘的么?
“前厨房人手不够,秀儿来给玉妈妈送饭菜,就先进去了。”祥叔本来好似真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见我这样便微微一个摆手,将我放了。我慢慢踱入玉娘的房间,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屋里的空气很是沉闷,我垂着头,硬着头皮将饭菜端上了桌子:牛乳菱粉香糕、甜枣羹。
“你在外边听了多少?我可是不记得自己让人端这些东西进来。”玉娘还是原来的样子,特别是那双含情的丹凤眼水波粼粼的,即使微皱的眉毛透漏着她此刻略微糟糕的心情,但是眼睛依旧柔媚,来回摇摆的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更是给她添了几分风情,尽管话是冷冷的。
“回玉娘的话,秀儿没有听到多少。”我的头低着不敢抬头看她,腿还有点微微发抖,毕竟每次见到她,我的日子都会比较悲惨,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的确让我心惊到害怕,也没有多大兴趣,就接着说:“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容秀儿先行离开……”
“果然是后厨房的,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只有主子吃完,你才可以下去的,这些都不知道?”玉娘的微微一笑,却不带笑意,芊芊玉手指指桌边,“呐,你站在那里等着。”
“是。”我答道,心里诽谤:这是什么鬼规矩啊?规矩不就是你定的么,你就是规矩!这世道,人家坐着,我站着;人家吃着,我看着。要不要这么悲惨啊?
“这个秀儿,跟祈风和祈然都是挺熟的吧?”玉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问这个问题,我们熟不熟她如何会不知道?
“回玉妈妈的话,秀儿和我们都在后楼,而且秀儿有一段时间就在别园住,祈风和家妹对她自然是熟悉的,不过前一段时间我们有一些误会,现在也还没有说清楚,所以……”明明就是很随意的问题,祈风却回答得很认真,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们如此熟悉。我们要谈的事也关于祈然他们,当着她的面,我们就说开吧。”玉娘用勺子舀了一勺甜枣羹,喝了一口,用帕子擦擦嘴,又喝了口清茶将甜枣羹推到一旁,打断祈风道。祈风没有说话,只是俊秀的眉皱巴着,就像我这时候纠结的心情一样:玉娘前几分钟还在和祈风谈论“私自逃离玉人楼”的后果,这时候一下子提到了祈然他们。如果在门外的时候,我还在纠结玉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么现在我一点都不纠结了。因为我即使再怎么笨也知道了,玉娘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祈然和李廉的逃跑计划可能要胎死月复中了么?那么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