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正的一夜未睡,背对着云逸一个人看着墙面发呆,直到外面的阳光温柔地洒向屋内,我才微微地合合眼帘,略显冰冷的手指伸到了被子里,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一夜未眠滋味是如何?”我刚刚眯上眼睛,云逸的声音就传过来,我没有来得及回话,他就起身下床,接着就没有声音了。我好奇地转过身想看一下他在做什么,但是却自己吓到了自己,云逸的那张脸俊逸是俊逸,但是放大版的放在眼前,我的确被吓得不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你的眉头再皱,都要有抬头纹了……”云逸抬手到了我的额头,拂过我的眉端,而后却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讪讪地收回手,尴尬地开口,“昨夜我给你说的,并不是和你商量什么,只是通知你。我最近比较忙,下个月月末就会来接你的。”
“你怎知我是一夜未眠?”我答非所问,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嘲弄的笑。
“你就在这里休息,我一会儿差人给你送点吃的……”云逸捏着我的被角,帮我整整烦乱的发丝,回身将桌子上的水放在我床头边的柜子上起身就走。
“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我便要等么?”我明明知道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想,万万不可以说出来,但是还是憋不住地开口了,一边说一边暗骂着自己:李悠然,你就不能学得聪明一点,装着乖一点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月兑身?
“如果这时候什么话也不说,到也不像是你季秀的做派了。”云逸离开的步子停了下来,话音里有我听不懂的语调,倒是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回答,“逃也没有用,你觉得自己逃得了么?”虽然是幽幽的语音,但是话却是硬气得很,好一副理所当然的派头!如果在现代我还可以随便在网上发个帖子,控诉一下他们特权阶级的无耻的拐卖少女行径,赢得一片同情泪,同时借助媒体朋友们的强大实力,说不定会使得自己月兑离苦海,同时使得特权阶级得到应有的教训,但是这是在封建社会,法律就是他们定的,你让我如何对他们说法?我被他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妄想着用自己的眼神杀掉他,但是意识具有第二性,他对于现实一点作用都没有。我只得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堵得只得将在手边的枕头和杯子都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丢去:云逸是个变态,是个大变态!
虽然云逸走了,临走还说什么要我好好休息的话,但是我实在是被气得不轻,根本就已经睡不着了,就索性起床了。坐在凳子上静静地想着许多事:其实有时候,我都会想云逸这样一个大人物到底是为什么就在我这里不走只留的?我对于自己政治老师的那句“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很是推崇。喜欢一个人会有许多原因,电视上所说的什么“一见钟情”,“灰姑娘的水晶鞋”一类的多半是为了吸引女孩子的,存在于世界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对于云逸对我的态度多有揣测,但是最后多半是无功而返。因为我们的交集过于少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和他相识了多久:我和祈风相处了八年,其中的默契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而元稹虽然在长安呆了七年多,但是期间我们通的信没有千封也有百封了,多多少少是有点情意的,那么云逸呢?我掰掰指头算算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连半年都没有,他怎么会这样?每当想到这里,我都会感到十分诡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孽缘”?不过想到走了的宋珊和碧儿,我的心里仅仅剩下的温暖都会霎时间湮没,一丝柔情都不剩了,只剩下了握紧的双手……
“秀儿,起来了么?”这样轻快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元稹这个妖孽了。我摇摇头:他还好这个时候来了,不然他看到云逸在我这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推门吧,已经起来了。”面对元稹,我纵然有许多气,也都消得差不多了。
“这是怎么了?眼睛都这么无神,昨晚没有睡好?”元稹今天穿着一件玄色镶领茜素红底子玄色竹叶印花对襟长袄,丹凤眼里尽是疑问。
“昨夜不是脚踝还疼么,就一直没有睡着。”我扯谎时候都是这么不经意,这么娴熟……
“胡说。倒是没有听到有人会因为脚踝疼就睡不着的,秀儿这个谎也太假了吧?”元稹可不是草包,只是听到我这样一说就听出了蹊跷,坐在我的对面,随手就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些许茶水,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我绞着手绢,因为紧张,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越是急越是上脸,脸越是红就是越紧张,我就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同时也感觉元稹的眼光更是紧跟着我,慌里慌张得想要起身,但是却碍着自己的脚刚刚好,就作罢了。
“秀儿倒是说啊,我等着你的解释呢。昨夜怎么就没有睡好?”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但是见我一副如此为难的样子,元稹倒是起了疑心了,也问得更加急迫了。
“那是,那是……那是因为……”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眼神转向一边,狠狠心说出来,“秀儿,秀儿想要找时间去……去元府看看,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原谅我吧,我就这么擅长转移话题哈,只是这样的话元稹又会如何去想……)
“秀儿是在想这件事么……”元稹的眼睛里明显有着过于明亮的东西在闪烁,随后压住自己的笑意,故作平静地对我说道,“其实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这样的要求应该是我提出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先行提出来,是我的疏忽,我的错……”
“元稹,你有事没事啊?”我听到他憋着笑在谈这个问题就更羞了:李悠然啊,自作孽,不可活啊~~你怎么就想到了这个理由?
“这个秀儿你不用担心的,在成亲之前,我一定会让你到元府里看看的。看看我们的喜房,看看我们的里间,元府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让你转转,让你记住的……”
“元稹,你还有完没完了?”听到这里,我连忙打住,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他的话,还是因为过于快速的心跳让自己承受不住。
“秀儿说有完就有完,说没完就没完喽。”元稹这厮倒是答得讨巧,将桌上的水推到我面前,我刚要起手去拿,他却不动了,直直地看着我,眼里的笑意外溢,似是调笑,“秀儿真的是想要去元府看看?”
“咳,开玩笑的,是我开玩笑的……”我将他手里的茶杯夺了过来,貌似不经心地回答,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头看,自己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有多么怨妇。元稹不是个迟钝的人,却是个善于将我的真正意图理解错的人。果然他看到我这样就更加欢乐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拉我起身,我诧异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去元府看看么,我们现在就去吧。”元稹笑颜让人如沐春风,笑容里还带着点点调皮,我也不觉得跟着他一起笑起来,甚至都快要忘记了自己脚踝上的伤,但是它过于强势,我一起身就感觉到了它的强大,只得对元稹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奈。
“看来今天我是走不了了,连后厨房都去不了了,更别说是元府了。”我单手扶着自己的腿只得缓缓坐在凳子上。
“不然……不然我背着你去?”元稹像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憋出这样一句话,真的是天雷滚滚啊,我还好已经坐在凳子上了,不然非要坐在地上不可。要知道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后园丫头本来去元府都是要悄悄的,他这样的建议无疑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带着一个丫头回府吧?作为一个世家子弟,他的面子丢到了哪里?
“你敢么?”虽然这是不该问出口的,但是我就是憋不住,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你敢么?”元稹已经坐到了我的跟前,温热的手拉住我的冰冷的手,反问道。
“……”我没有想到他会反问自己,就刹那失了神,直到他捏捏我的手,我才回神,对他微微一笑,“我可是不敢,那样太丢人了。还是等过几天再说吧。”我故意忽略他眼中的失落,欢快地回答,心里默默地说:元稹,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对你,我真的,李悠然真的不值得你这样的,不值得……
“好!我们过几天再去。”元稹拿起手边的两个茶杯,来回碰撞着,细细的阳光洒在他如玉的面容上,竟是如谪仙般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