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只刺猬一样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除了元稹没有人进过我的小屋。当然祈风也是包括在内的。我并没有虚度时光,相反,我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查阅了大量的鸡母石的资料。书上的说法,就像中国人的性格一样中庸,没有什么确定的结果。晦涩的古文,翻译过来十分简单:鸡母石会破坏人的视网膜。元稹来来回回地进出我的屋子并没有给予我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是知道祈然醒了,却是不知道她的眼睛到底怎么样。
早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匆匆离开自己已经发霉的屋子,我鼓足勇气去了祈然的房间。
“秀儿,你的身体好点了吧?”祈然见我来了,露出大大的梨涡,甜美可人。李廉和碧儿坐在圆桌边,没有说话。我仔细看看,祈风没在。
“然儿,你……身体好点了么?”我坐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的眼睛看:黑亮的眼睛里映出我的微微一笑的脸庞:看来祈然的眼睛没有什么问题……
“咦,说呢。现在看看,我的身体可是比你好多了。”祈然看着我的脸,好像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他们那时候误会你了,我向他们对你道声歉,都不要生气了,好么?”
“然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扑到她的怀里,泪就是止不住。
“没事儿,其实你也不知道的,不是么?”祈然捋捋我的发,“况且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我这样大度,怎么会不原谅你?”
“然儿,我以后去学很多很多草药,好么,我都去学……”祈然笑了,点点头。
“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给你。把这个小绿手绢给弄脏了,你可是要洗的……”祈然笑着将一方手帕递给我。好吧,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手帕根本就不是绿的,而是红色的。莫不是祈然的眼睛……
“这个手帕是……”我吃惊地想要问出口:色盲么?红绿色盲?
“秀儿,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要对你说。”李廉打断我的话,拉着我就走出去,直到距离房间很远才停下来。
“然儿的情景,你已经知道了么?”李廉的声音中带着喑哑,带着沧桑。
“那该怎么办?”我的泪落下来,“然儿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我当时为什么要把那该死的手链给她?我是傻吧,是傻才以为自己偷偷听到了别人的事儿,而没有被发现,才会自作聪明,是傻……”
“秀儿,你别那样说。那天我是不知道那是明眸捣的鬼,即使你有错,也绝对是无心的,是我错怪你了……”李廉上前欲要拉我。
“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害人的不祥人……”我想起了那个我只见了一面的“爹”,想起了和我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宋珊,现在还有被我连累的患色盲症的祈然,我怎么就这么会克人?那个准头如果我用来投资,那一定会玩转华尔街,什么世界富豪不是玩得么??
“秀儿,不是那样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非要那么想的,然儿也告诉我,那手链是她向你索要的……”李廉上前递给我手帕。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睛是那么真诚,可是我怎么受得起,怎么接受得了?我没有接受他的手帕,飞快地跑了,任凭他的叫喊在我的身后叫嚣,依然跑开了……
我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不小心走到梅园。即使我明明知道,这个地方是个危险的地方……
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凉凉的地面上,手指拨拨以前总是压着元稹的信件的石头,模模这棵曾经藏着宋珊粉色布裙的合欢树,抚抚那些曾经被我和元稹拔过的现在已经了然没有痕迹的小草的土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久得就像是前世一样……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好多人,想起了总是喝醉酒后唱《童年》的爸爸,想起了炒菜总是白菜豆腐的妈妈,想起总是和我抢电视看的弟弟,想起和我一起玩皮筋都会玩一整天的发小们,想起那些可爱的舍友们……
“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唱了又唱
唱的是什么歌响在心上
只知道那美丽胜过一切诗行
像黑暗荒野有一盏灯点亮
我会记得它直到白发苍苍
记得它的旋律温柔又哀伤
深夜里听到它总会想起时光
天空中来的风路过多少地方
看过多少美景多少忧伤
来来去去的人都会变成过往
只有那支歌永远不被遗忘
我会记得它直到白发苍苍
记得它的尾音沙哑又绵长
在多少深夜里温暖我的脸庞
后来谁哭了大雨落在远方
问为什么回去的路那么长
去吧用力推开窗看满天的月光
回想那一支歌怎么唱
有一个声音枯萎了还芬芳
许多梦在心底珍藏
茫茫人海中多少次回头望
找自己少年的模样
他们流着泪拍着手轻轻唱
小时候旧了的月光
柳叶绿荷花香最美丽的家乡
我会记得它直到白发苍苍
那旋律温柔又哀伤
柳叶绿荷花香最美丽的家乡
轻轻唱那旋律它温柔又哀伤……”歌里的家乡是他们的家乡,那么我的呢?它在哪儿,是不是即使我去了黄泉,也无法回到那个地方……
“好歌!”我回头,果然是那个如同鬼魅一般存在的云逸。
“云公子来了梅园,奴婢就不打扰公子了,这就回去。”我低着头,微微欠身。
“呵,你又何必作态要走,不是在等我么?”云逸一把拉住我,邪气的脸庞上尽是笑意。
“你,云公子你能不能先放开自己的手?”我抬眼瞪他:你倒是明白,如果不是你捣的鬼,我李悠然的名字就倒着写!
“要问我事情,还是这样的态度?不过上官和元稹那样的人会听你的,你以为我会?”云逸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离我更近了,甚至长长卷卷的睫毛扫在我的额头上,玫瑰色的唇瓣也掠过我的眼角……欺负人,不带这样的!我欲发火……
“云公子好兴致,在梅园调戏一个后厨房的丫头?”我和云逸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合欢树三米之外,只见元稹一袭弹墨绫长袄,本身白皙的脸上带着微红的怒气。
“元贤弟就不知道了吧,这个小丫头可是有趣的紧。”云逸只是笑笑,虽然身子起了起,但是手拉住我的手腕,并没有放弃对我牵制。我心里暗暗嗤笑自己:就你傻,自己单枪匹马地来这里问他缘故,他怎么会给你答案,现在他还当着元稹的面欺负你,用元稹的话来说,你不过是个小丫头,你能怎么办?
“那云公子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小丫头和我是旧识。我们也认识了好几年了,她本来等级观念就淡漠得很,还望云公子看在元某人的面子上,放她这么一次?”元稹已经走了过来,白皙的脸上怒气还是在上升,眼睛盯着云逸拉住我的手,我作势使劲儿挣月兑,无奈只是使云逸的手劲儿更大了,除了这样一个负效果以外,其他什么效果都没有。
“元贤弟,那你是误会了。我和秀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云逸的解释显得那么……好吧,狗血。然而更加狗血的是他后面的话,静静的梅园只是他的一句话,连乌鸦都自己从天上落下来了,他说道:“我喜欢秀儿,正准备和玉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