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雪》 《流沙——雪》【二】疑由种种皆难定 去马萧萧总关情

作者 : 残剑飞鸿

沙万里一夜未睡,翌日,就早早起床了。一夜的思索并未得出任何结果,再加上十余日没睡个安稳觉,更让他愈加苦恼。练完功夫,吃过早饭,就立马召集整个流沙堂的弟子前来“流沙堂”议事,很快,各路弟子都按时到达。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照在整个大堂里,四处明亮亮的,天空如雪洗过后般的清澈,连风也不似往常肆无忌惮的乱吹,昨夕的天气在今天延续,这对于天气一日三变的大漠中来说,着实难得。

沙万里的弟子们都站成整整齐齐的两纵列,犹如许多便衣卫士威武的守护在大街两边。沙万里站在大堂的高台处,两手向后一抄,就开始发话了。“诸位弟子,应该早就听说过逍遥派周一天的大弟子箫剑被害的消息吧?”他语气缓慢的说着,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议论纷纷了,众说纷坛,莫衷一是。他接着说:“有江湖人士传言,箫剑是死于我们流沙堂的流沙刀法之下,而且有人说是我干的,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我想听听诸位的见解,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这话刚说完,人群却突然鸦雀无声了,所有的弟子的嘴巴好似被石蜡封住一样,生怕出一口气,说一个字。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二十多号弟子都怔怔的站在大堂里,像石雕一般,动也不动的立在那里。此时太阳越发的升得更高了,阳光已经移出了大堂,开始有阴暗在大堂里蔓延。那阴暗也似乎蔓延到沙万里的脸上,也隐约可见沙万里的脸色的确是越来越发青。他正想发作,突然,站在第一纵列前排的大弟子程青云说话了:“师父,我觉得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流沙堂的名声和地位,所以,我们坚决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否则,我们流沙堂无法在江湖上立足,我程青云也脸面在江湖上行走!”沙万里听罢,连连点头,对他来说,程青云可谓是个天生练武的材料,他和他之间,有着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十八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沙万里在和挚友江南三杰之一的鹤南啸狂饮后归去的路上,从一伙沿路抢劫的土匪手里,救出了那时年仅三个月的程青云,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沙万里救下他的时候,自己几乎就是烂醉如泥,一路跌跌撞撞的把他“拎”回家,到家直接就扔给了正在红烛下缝缝补补的唐温蕙,嘴里似笑非笑的说:“嗯……半路救了个孩子,你……好生养着吧……”说完就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呼的去梦周公了。

没想到他这一睡,竟然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此时,他才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在归家的路上救了一个孩子。刚起床,就看见夫人唐温蕙抱着那个孩子在喂女乃,也许是那孩子太饿了,吃起女乃来格外的带劲,他拼命的吮*吸着,弄得唐温蕙也似乎有些痛了,小孩子可不讲理,继续拼命的吃着,仿佛唐温蕙就是他的亲娘。唐温蕙抱着孩子在桌子旁边坐下,就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无爹无娘,看,这小家伙吃起女乃来可厉害了!”沙万里似乎还未睡醒,双眼仍在朦胧之中,幽幽的接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孩子姓什么,更是可怜!”这时,唐温蕙从怀里掏出一张略带血迹的白手帕,放在桌子上,慢慢的展开,在豆火般的烛光下,沙万里才逐渐看清了上面原来写着是一个字,用淡淡的血迹写成的一个“程”字。他拿起手帕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个手帕是从孩子身上找到的?难不成他家遭遇不幸?”“我想也是吧,看看这孩子现在这么可怜,即使是将来有仇人找上门来,我们也得收养这孩子呀,相公,你说是不是?”唐温蕙面色平和的回答说。沙万里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仿佛在自由自语地说:“是呀,我们总该给他取个名字吧?”这时,那孩子似乎是吃饱了女乃,睁着一双闪扑扑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抱着他的唐温蕙,那神情就像婴儿见到了自己的爹娘。唐温蕙此刻觉得孩子挺可爱,就逗了逗他,那孩子就咧嘴的笑了。“我们给他取名为程青云吧,你看,他的眉毛上方有一粒很小的淡青色印记,我觉得程青云这个名字很符合这孩子呢。”唐温蕙话带温柔的说。沙万里此时也被那孩子的神情所吸引,看到他眉上的淡青色印记,连说:“好好好,就叫程青云!”

于是,小青云就在他们夫妇二人的共同精心养育下,尽吸大漠里的天地精华,一眨眼,就从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气血方刚的小伙子,夫妇俩看着魁梧结实的程青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虽然从小就是他们夫妇俩养育着他,但是,自程青云懂事之后,竟再也不喊夫妇俩爹娘了,仿佛他冥冥中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便如此,夫妇俩虽然有些不快,毕竟是自己养育大的孩子,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所以,当沙万里某一日发现小青云有浓厚的习武兴趣,并能够做到武术套路看过一遍就熟记于心时,他就觉得,程青云是个天生练武的好材料。于是,沙万里就默认程青云做自己的徒弟,当时的沙万里并未成帮立派,只是每日和夫人唐温蕙闲云野鹤,呼啸沙海,所以,程青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沙万里的大徒弟。

昔日命悬一线的孩子,就是今日流沙堂沙万里的大弟子程青云。后来,夫妇二人也告诉了程青云的一些身世,程青云对他们二人的养育之情和栽培之心深存感恩,虽然沙万里并没有真正地收他为徒,他还是认沙万里作师父,也时常喊他们夫妇二人师父师母,不再喊他们爹娘了。程青云也将那块白手帕仔细的收藏着,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沙万里也的确在程青云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和精力,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功夫都传授与他,唯有流沙刀法,他的成名绝技,流沙堂的绝技,没有传给他。其实,没有传给他也是好事,沙万里时常觉得流沙刀法虽然独步天下,但是过于暴戾,练成流沙刀法的过程很漫长,没有很好的修身性情,是难以控制运功的程度的,性情稍稍失控,就会滥杀无辜,当然,也会身败名裂。自从开创流沙堂,并招收弟子以来,他也只是将流沙刀法的名气传播于众弟子,并没有在弟子面前展示流沙刀法的精妙之处,他这样做,目的是想让他的弟子们远离暴戾,明确习武的目的不是好斗,而是强身健体,抵御敌人;习武的最高境界不是杀戮,而是扶弱锄强,以仁服人。

虽然后来程青云慢慢的长大,沙万里也逐渐觉得他天分很高,如果传授他流沙刀法,他也应该可以自己正确的去驾驭,但是,为了防止万一,沙万里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把流沙绝技传给他。程青云因念他们夫妇二人的养育之恩,也不向沙万里问为什么不传授他流沙堂绝技,也只是每天勤练基本功和内功,仿佛在他眼中,流沙堂是没有绝技的,那里就是他温暖的“家”,那里有养育他,培育他的“爹娘”;那里有爱他、疼他的“师父、师母”;也有他喜欢、喜爱的“碧儿和忆儿”。流沙堂,是他成长的摇篮,是他的第二故乡。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由程青云来首先发言,也是打破僵局的最好开始。沙万里听完程青云义正言辞的话之后,接着问道:“既然这样,那么,这偌大的江湖之上,有没有第二个人会使我们流沙堂的绝技呢?”话音刚落地,站在第二纵列前排的弟子胡明忠就说话了,“师父,我觉得江湖之大,应该还会有其他人会使流沙刀法,况且,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世界上再多一个精通流沙刀法的人,也怕不是什么难事。按照我的猜测,应该是有人偷了我们流沙堂的武功秘籍,从而偷偷练成流沙绝技,然后用绝技制造混乱,目的是要毁我们流沙堂于绝技。”胡明忠说完,一脸的镇定,然而,此话一出,大堂之上立马炸开了锅,本来静如死水的众徒弟,一听此言,都像久旱逢甘霖般苏醒了过来,一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沙万里听到这话,犹如耳边响起滚滚的炸雷,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纵横大漠多年的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他依稀记得,当年廿五岁的他,经过千辛万苦,夜以继日的改进和修炼,终于练成了自己独创的一套刀法,一共三十六式,特别是最后一招:流沙纵横,更是引动天地之气,集全身内力于刀锋,以弯刀之刃环绕周身,然后全力迸发,那气势排山倒海,撼动五岳,若是在大漠中使这一招,则是黄沙纵横,尽藏的杀气于沙粒中暴涨,数丈之外,人畜都会被隔空震死,武林中人皆闻之色变,无不称奇。当时,沙万里在大漠中练成最后一招时,见漫天流沙飞舞,就此名为流沙刀法。自此之后,沙万里纵横江湖多年,大江南北无人不晓,无人不知,流沙刀法因此而闻名武林,沙万里也成了武林翘楚。

但是,他刚刚练成流沙刀法之时,觉得这样的绝技,不流传于世,岂不大为可惜,于是,他潜心著书,不多久,一部《流沙刀法》便横空而出。只是那时他还年轻,在江湖上并没有引人注目的武功和声誉,所以,《流沙刀法》一直被他藏在大漠瀚海城的一个隐蔽地下石室里,至于石室的位置,他也只和他的夫人唐温蕙提过一次,也仅仅是提到过瀚海城有个石室而已,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石室的确切位置,除了沙万里他自己。再加之后来他闯荡江湖,因为不懂武功的最高境界,与人决斗或是比武时,关键时刻就是一招“流沙纵横”,就胜负立分。这么多年的经历,他越来越觉得流沙刀法过于暴戾,杀气太重,稍稍控制不好,就会伤及无辜,因此,他又觉得,这样暴戾的绝技,还是最好不要流传于世,否则,就会有人练成之后,失控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他自己觉得藏书的石室很隐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让他担心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些苗头了。

沙万里想到这里,心里大吃一惊,然而,多年的江湖纵横很快就让他平静下来。“照明忠这么说,那么武林中确实有其他人会使流沙刀法,大家也都知道,前些日子,我和大徒弟程青云、二徒弟胡明忠三人去大漠瀚海城买东西,也不可能出现在四五千里之外的泉州。”他话音未落,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这时,程青云说道:“师父,我们众徒弟自跟随你习武以来,只是听说过流沙刀法在江湖上的传闻,并未真正见过流沙刀法,那武林人士凭什么说箫剑是死于流沙刀法之下呢?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此话一出,众多弟子异口同声的说:“是啊是啊,凭什么就说是我们流沙堂干的呢?”

沙万里听了众多弟子的言论,觉得这件事非比寻常,一方面自己还不能确定《流沙刀法》是否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大漠瀚海城的密室中,一方面也不能确定箫剑是否真的死于自己的绝技之下,另一方面,也不能确定这偌大的江湖之中,到底有没有第二个人会使流沙刀法……他愈想愈是想不明白,这江湖险恶,他是知道的,但是,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于是,沙万里朝众弟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神情凝重地说:“如今江湖险恶,此时流沙堂正处风尖浪口,这件事干系重大,希望诸位弟子小心为妙,今天大家请回吧。”说完沙万里若有所思的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双眼迷茫的看着外面高远的天空,那神情只有在他感觉无助时才会显现出来。此时,日到中天,大漠里升温速度很快,极目所见,一片暑气蒸腾,他额上好像也有岑岑汗水。众弟子都慢慢的散去,大堂上稀疏的还剩几个人未离去。突然,沙万里好像思有所悟,喊住刚要离开流沙堂的大弟子程青云和二弟子胡明忠二人,示意他们留下,沙万里嘴唇刚刚蠕动着想说些什么,程青云就快步走到他面前,抱拳行礼之后,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师父,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负你的养育之恩,不负流沙堂!”胡明忠听后,脸上闪过一丝无人能察觉的诡笑,也抱拳行礼说:“师父,这件事情,不劳烦你费心了,就交给我和大师兄吧。”沙万里虽然有点不放心,毕竟程青云才十八岁,武功可圈可点,但是他涉世未深,而且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他这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可是,眼下也别无他法,自己已经快过完不惑之年,身体精力在日益衰退,也是有心无力。唯一觉得放心不下的就是胡明忠,这个在大漠里遇见的胡人,三十出头,喜好耍一把破风刀,生的魁梧身材,一张国字型脸,高颧骨,也留一嘴的髭须,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时常让沙万里看不清,模不着,总是觉得他很诡异,而且不忠。但是,自收胡明忠为徒以来,他都是忠心耿耿的围绕在沙万里身边,不但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不忠之事,还舍身抢救了被陷大漠沙尘暴里的碧儿,这些事,又让他感觉胡明忠真的是一个忠心、忠诚的好徒弟。虽然他天资没程青云的高,不过习武也兢兢克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再加上胡明忠的亲爹胡北雁是他的好友,也就对他很好。不过,行走江湖多年,沙万里还是隐约觉得胡明忠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出,道不明,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是荒唐而又可笑的,他也时常想,也许自己真的是误解了自己的好徒弟了吧。

沙万里听完两位徒弟的话语,微微颔首,说:“唔……师父也真的是老了,这天下,这江湖,交给你们年轻人了。不过,万事小心!”两徒弟抱拳恭敬地说:“是,师父!”然后沙万里示意他们离开,自己还是呆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却是出奇的平静。

目送徒弟俩离开,沙万里突然在想一个问题:若是他日,自己真

的老死或者是死于他人刀下,我这两个徒弟,谁会成为下一任流沙堂的堂主呢?青云现在还太年青,不谙世道而且性情耿直,日后免不了在江湖上要吃些苦头,但是他天分很高,是个难得的习武之材;明忠呢,人虽平庸,却是江湖老手,心计不少,若是斗智,青云肯定不是他对手;万一两人要是为了堂主之位相争,那岂不是……想到这里,沙万里就再也不敢往下想了。本来,他开设这个流沙堂的目的是讲武练身,助弱锄强,他可不想日后的流沙堂是一番尸横遍野,流血漂桴的景象,但是,这个问题,早晚是要来临,早晚是要面对的。

可是今日,光是箫剑这件事,就够让人头疼的。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毕竟,自己作为流沙堂堂主,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护流沙堂在江湖上的声誉和地位。

想到这里,沙万里决然起身,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一如当年他浪迹天涯的坚决。他收拾好包袱,抄起弯刀,整整衣冠,就大步流星的转向内屋,向夫人唐温蕙道:“温蕙,我要亲自去泉州走一遭,看看箫剑到底是否是死于流沙刀法之下,你在家也要万事小心,照顾好碧儿和忆儿,我调查完了立马就回。”唐温蕙有些不舍的回答:“相公,去吧,家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哎……才回来住一宿就走,不知道这次远行要多久才回来,江湖风波恶,你要小心呐!”沙万里点了点头,心里头想对温蕙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些年,真的是苦了她一个人,两个孩子都是她一手拉拉扯扯养大的,自己却是多年浪迹江湖,自从有了碧儿和忆儿,他连回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算是归来了,也是匆匆离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和夫人道别,沙万里就头也不回的跨出了大堂,模了模在大堂玩耍的碧儿的头,蹲子,一脸慈祥的说:“碧儿,在家要好好听哥哥和娘的话,爹这次要远行了,回来了一定陪你好好玩!”碧儿努着小嘴,有些不高兴的说:“爹爹,你老是说谎,这次又要走,哼……又不陪我玩!”沙万里笑笑说:“碧儿乖,来,让爹爹亲一个!”碧儿赶紧扭过头去,但是已经迟了,这时,沙万里早已起身走到了门口,碧儿才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忆儿走过来,拉着她的小手,一起目送他消逝在门框的视野里。

其实,沙万里心里何尝不是想多留下来陪陪碧儿,只是箫剑之死这件事关乎自己和流沙堂的名节和地位,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行走江湖多年,他见过太多的刀光剑影,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所以,还是先把儿女情长放到一边,心无牵挂的去行舟江湖。也许,他的宿命注定他无法为儿女情长所牵绊,生下来就有浪迹天涯,纵横江湖的天命,也就注定了他今日不得不离开流沙堂,离开唐温蕙,离开碧儿忆儿,只影千山赴泉州。

沙万里出门右转,直奔马厩,他早已带上遮风防沙的黑纱斗篷,骑上那匹最爱的汗血马,双脚一夹马肚,汗血马一声长啸,便如离弦之箭向大漠深处飞去。站在流沙堂高处遥望,只见莽莽沙海,一骑绝尘,黄色披风与沙漠共成一色,飘扬恣肆,黄沙阵起,渐渐消逝在正午耀眼的日光下,尔后,天地又陷入一派宁静,仿佛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有那些静静伫立在沙海里的胡杨树,依然虬枝飞舞,孤独的欣赏着这大漠难得的祥和风景。

有道是:

浪迹天涯家何处,弯刀大漠沙流。萧萧汗马去难留。江湖多少事,爱恨几情愁!

一瞬流光今老矣,武林恩怨难休。且学狂客四方游。豪情天地起,万里赴泉州!

《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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