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烽火卷 第一百零一章 造车

作者 : 紫残

晚饭过后,天痕便钻入房中,埋头整理白日里所得数据。第二天一早,他和曹彬策马到汶、济两水河口,又让丁卒伐木取材,搬运回来,一切照旧。天痕也不作停留,吩咐一声后,让曹彬留下照看,旋即回来,叫上鲁残生、箭天二人,哪知蓝玉烟又闹着要去。天痕无法,只得让她跟来。三人取来拓印好的图纸,便去找刺史府赖文昌。

赖文昌含笑恭恭敬敬地递上名册,天痕接过翻看,只见得四五百人在列,不觉眉头微皱。赖文昌察言观色,便问道:“小兄弟可觉人手不够?”天痕心念数转,已然有了主意,笑道:“够了,多谢大人!”赖文昌颔首,随即派府上官兵拿着名册,将众工匠都请来。

不一阵,但见院子里工匠云集,人头攒动。待赖文昌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天痕便领着众人出府,去城郊囤积木材的三丈原等候,又叫箭天将图纸一人发一份,让众人观看。

天痕一人来到忠武军营地。其时王彦超不在,不过忠武军诸将士已和天痕十分熟稔,见得他过来,便纷纷上前相见。天痕和他们谈笑一阵,说明了来意。忠武军众将士正值无事,听得要叫他们协同造车,皆纷纷爽快地应承下来。

当日天痕将这一千多人分成一大两小三组,开工干活。大组有八百人,负责建造若干小型的龙骨车,由箭天领头。另外两组各百余众,则是由自己和鲁残生亲自操刀,负责建造两辆巨型的龙骨车。

转眼之间,过得五日。周云刚诸官闻得天痕也不排沙泄洪,每日皆是在三丈原和一班工匠在敲敲打打,都只觉莫名其妙,又不禁暗生悔意,皆忖道:“这小子不知在弄什么玄虚,这水患耽搁下来,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他小子倒是相安无事,我等只怕性命难保!”

又过了几日。周云刚终是按捺不住,领着一班官员到了汶、济两水河口去探察,不想一看之下,竟都傻了眼。只见河口两旁方圆几千亩的山地之上,俱都被砍得光秃秃的。无数丁卒抬着锄头在高地和山坳上挖出一条条渠沟,但皆是山阴一面,四方纵横,宛若棋枰一般,又见千余人将挖出之土用驮具运下山来,倒土填平各处低洼之处。

周云刚不看则已,一看便气得险些吐血,一跌足,转身策马便领着众官气汹汹地杀到三丈原,一见天痕,劈头喝道:“你这混账小子,你在河口那边做些什么?”天痕放下手头木板,笑道:“大人这几日都不闻不问,今日怎地突然关心起来?”周云刚见他嬉皮笑脸,浑然不在意,一时险些气昏过去,厉声道:“混账小子,你告诉我,你在那高地山阴一面上挖渠做什么?”天痕道:“既然挖渠,自然是分水了。”

随周云刚来的几名官员顿时大笑起来,只觉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事。一人笑道:“你这小子是疯了傻了,三岁小孩都知道,水往低处流,你叫他们在高地上挖渠,难不成水还能从山脚流到山顶去?哈哈!当真是一个愚昧无知的小子!”又有一人笑道:“假使可以,但单凭你那几百条小渠,便想消解大野泽积下来的大水,小兄弟啊,你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天痕听得这几人左一个“混账小子”,右一个“愚昧无知的小子”的谩骂,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只说道:“诸位大人不必担心,一个月后自见分晓,我还有些事情,就恕不远送了。”说完转身便去忙了。

周云刚见他鼓捣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木架,四下木器零落一地,却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一气打不出来,旋即策马回城,将所见所闻告之李谷。

李谷这几日正忙着分派粮食,赈灾济民,虽然也曾听闻天痕终日忙忙碌碌,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不过也不着急担忧,此刻听得周云刚之言,微微一笑,挥手道:“不妨事,这孩子聪明得紧,他这般做,定有他的道理,你大可放心。”周云刚本想着天痕这般胡来,李谷定然会生气,谁知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愤然作罢。

又过两日,龙骨车已然大功告成,其各类辅助器材也相继制好。天痕只觉闲来无事,便向鲁残生讨教起来木艺和机械术。鲁残生见得他有意涉猎,自然欣欣然同意了。至于汶、济两水的疏浚工程,却是曹彬每日早晨看过之后回来汇报,一切均在天痕意料之中运转。

这日天痕在鲁残生的指导下,造起了一辆司里车,不禁志得意满,当下套了马匹,叫上蓝玉烟,一起驶出城去

试驾。

蓝玉烟坐在车上,见这车驾得两马,独辕双轮,造型怪异至极,车箱内大轮子、小轮子多不胜数,而这些轮子周边各有齿轮若干,递相钩锁,犬牙相制,一走起来,便骨碌骨碌直转,不禁大觉好玩,笑道:“天痕哥哥,这些轮子是用来干嘛的呀?”

天痕一笑,道:“待会你便知道了。”蓝玉烟转过身来,又只见木座后面立着一个木人,手持一棍,对面则是吊着一个青铜钲,不由地大奇,道:“难不成这小木人会自己击钲吗?”话方说完,只听咔地一声,那木人手臂一动,敲在钲上,顿时发出“嗡”的一声。

这钲声悠扬厚重,四方闻动,道旁的农人闻声都竞相抬首。蓝玉烟吓了一大跳,嗔道:“天痕哥哥你干吗,你这不是吓人么?”天痕见她小脸发白,忍不住笑道:“这你不能怪我,这车本来就是用来记路程的,我们只要每走一里路,这小木人就会自己敲钲的。”蓝玉烟方才恍然大悟。

一晃眼又过了十几日,算来一月之期,已是仅剩下七八日了。众人见得天痕每日安之若素,不慌不忙,也不知道他心里盘算些什么,都不禁替他担心,唯独鲁残生知晓天痕肚里弯曲,是以每日嘻嘻哈哈,拉他下象戏消遣。

天痕围棋固精,不过这象戏却是十足的新手。这日两人在院中摆下阵来,天痕一上手来便落了下风,方到中局,半壁江山已然拱手送人,但他素来不肯服输,硬是拖拽残子,解杀还杀,与鲁残生死磕。但鲁残生已然大局在握,落子如风,双车纵横,端的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过一阵,竟是将天痕活活困毙在九宫之中。

天痕放下棋子,微感失落,忽听身后有人笑道:“老爷子这手棋可下得俊了!”回得首来,见是李谷,不禁又惊又喜,道:“李大人何时来的?”蓝玉烟端着一盘水果出来,笑道:“李大人早来了,就你两个下得入迷,才没发觉。”说着将水果放在桌上。

众人闻言都不禁一笑,天痕知道李谷见自己下棋不来打扰,不觉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大人可有什么事吗?”李谷坐下,笑道:“天痕,这一月之期也快到了,我听说汶、济两水那边你还都没动静,是不是该动手了?”

天痕一笑,道:“大人放心,其实昨日便已万事俱备了,只不过我瞧这两天天气不正,只怕累了丁卒,就暂缓了几日。”李谷微笑颔首道:“那就好!”鲁残生哈哈一笑,道:“天痕,你可得速战速决了,连李大人都等不及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笑了起来,李谷也呵呵一笑,道:“倒也不是我老李等不及,是圣上他等不及了!”

天痕一怔,顿时惊奇错愕,只听李谷笑道:“天痕啊,圣上虽远在京城,但却时时关注着水患,前日里圣上得知你在此,却是高兴得不得了,又听闻你在携同老夫治理水患,更是龙颜大悦,今日京城里的宫差已送来圣谕,命老夫我尽快平息水患之后,带你即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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