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烽火卷 第二十五章 归寂

作者 : 紫残

“浑天归元功……”天痕心底默念,只觉五味陈杂,又见得不了和尚仰天长吁,目中颇有欢愉之色,呵呵笑道:“想不到和尚往生之时,还能碰上这千古绝无之事,实是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他一番激动,登时气血上涌,咳嗽不止,呕血不休,天痕连忙将他扶住,理通气脉,但见他脸色,已是命不久矣,心中大痛,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不了和尚微微一笑,喘息道:“好孩子,和尚不成啦!和尚这一去之后,遗下的这副臭皮囊,你大可不必费事,不过置在这路旁未免会惊吓到路人,你将它弃之荒野吧!”

天痕惊讶,抹泪正欲说话,不料不了和尚早已知他心意,摇头一笑,张口偈道:“寂寂入灭,万事顿空,孑然一身,奈何回首。”

吟诵已毕,忽地天地俱静,天痕一震,只见他如坐莲花,仰望苍天,目光晶莹珠润,面色通红饱满,嘴角微带一丝笑意,已然溘然长逝。

天痕放声大哭,哭得良久方止,望着不了和尚遗体,心道:“大师怜世间疮痍,为众生而奔波,如今西去,自当化其舍利,归寺供奉,受万民的香火,怎可弃之荒野,遭蚁兽吞食,但大师临终谆谆偈语,又如何能违背?”一时内心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天痕忽闻身后一声申吟,转眼便见箭天悠悠睁开双目,心里微喜,当即过去扶他起来,道:“箭天,你可无恙?”箭天醒来,只见天痕浑身血迹,满脸血污,惊道:“你怎么……那蒙蛮子呢?”

天痕轻叹一声,当下便将适才发生之事尽数说出,箭天惊骇欲绝,望着不了和尚的遗体,虎目含泪,恨道:“天痕,这蒙蛮子实在可恶至极,箭天来日若不将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天痕神色落寞,摇了摇头,叹道:“此人武功实在高出你我甚多,报仇之事,来日方长,你别意气用事。”说罢起身扯来几株杂草,混合唾沫揉成草泥,敷在箭天伤处。

斜阳将暮,几许阳光穿进林间,漏得斑斑点点,两人垂坐不了和尚遗体前,各自默默无语,过得许久,箭天起身道:“不如这样,大师既不愿化成舍利,我们就挖个坑将他葬了,免得受野兽侵扰,也不必立碑设墓,就这般让大师与天地同化吧!”

天痕想了想,也只能这般,当下草丛中去寻出纯阳剑,与箭天寻至一棵古松树下,挖了墓坑,将不了葬了,二人齐齐跪下,磕了三个头,方才黯然离去。

其时已是向晚,适才飞来横祸,二人再无心思去轩辕丘,当即回了城中,天痕生怕柴荣担心牵挂,是以自去城里买了药材,绕过侍卫,悄悄回了房。

此番霸天山随行的苏梦石、曹彬、潘美三人皆在房中,三人一见他二人模样,皆大吃一惊,待问明来由,无不汗颜,苏梦石道:“蒙破飞此人我曾听义父提过,说是白伯父在大理的大对头,此人武功惊人,心思歹毒,曾孤身一人破了白虎七煞设下的落星阵,还重伤了三人,想不到这魔头野心勃勃,竟跨出南疆,勾结大唐,此人这一出世,我霸天可不得不防了。”

曹彬、潘美二人得闻这蒙破飞如此厉害,均是惊骇,潘美舒了口气,道:“所幸山主安然无恙,否则属下万死莫赎。”天痕适才历经生死,心里正难过不了之死,轻叹口气,却不答话。

适才一战,却为箭天伤势较重,务须休养数月,天痕虽被蒙破飞用“巴乌十八打”打得遍体鳞伤,但所幸没伤及筋骨,天痕沐浴之时,放了草药,泡了半个时辰之后,周身痛楚大减,又用药细细敷上,忽觉体内那若有似无的“浑天归元”之气不停地在伤患处游动,竟似在自行疗伤,不觉讶异万分,想要运气催使,却不料竟不听使唤,只得苦笑。

天痕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华服,这套衣裳是张永德早已送来的,天痕见得其上金丝玉缕,华贵难言,一直留着没穿,而此刻他心想:“明日要祭拜郭爷爷,不能穿得太寒陋,否则明日让郭爷爷见了,必会以为柴伯伯没好好待我,责怪于他。”心想之后,随即换了,但见甫一穿起,却是衣冠楚楚,潇洒无比,宛然一名翩翩美少年。

华灯初上,天痕正欲去见柴荣,将晌午之事告之,忽闻柴荣派侍卫来唤,心想正好,随即跟着侍卫前去,待来到柴荣住处,但见他坐在庭前石桌上,手持一封金缕册子,正自详读,便上前拜见。

柴荣一笑,道:“痕儿,你过来。”

天痕依言上前坐下道:“柴伯伯,天痕有事禀奏。”柴荣哦的一声,眼神微透讶色,放下册子说道:“你说。”天痕顿了顿,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柴荣听后惊道:“痕儿,你可无恙?”天痕摇头道:“天痕没事,不过多亏那位不了大师相救。”

柴荣一拍石桌,愤道:“区区一个南荒蛮子,竟如此胆大包天!”当即喝令身侧侍卫,将张永德唤来,又让天痕详说蒙破飞相貌,方道:“你去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各州府,贴榜重金通缉此人,一旦擒获,即刻押送进京,会审刑部,于午门外斩首,朕亲自监斩!”张永德领命而去。

天痕在侧瞧着,心道:“此人神通盖世,柴伯伯如此,只怕徒劳无功,不过这般也好,只盼这恶贼无处藏身,自行逃离大周,不再在此害人。”

待张永德去后,柴荣复又坐下,温颜道:“痕儿,这人虽然歹毒,但仅得一人,料他也不敢在此停留,定然回大理去了,你不必太多担忧。”

天痕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又听柴荣叹息道:“这位大师如此高义,实当世之高僧,朕当谏书大理皇帝,请他为大师建祠立牌,受百姓之仰。”

天痕一听,喜出望外,当即谢道:“多谢柴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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