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烽火卷 第十七章 思量

作者 : 紫残

战后,柴荣命大军候列,在三军阵前将樊爱能、何徽及其所部军使以上七十余名将校悉数斩首,以整肃军纪,众军见闻,军威大振。

当晚大军拢起篝火,扎营于野,柴荣与众将在帐内会晤,谈得片刻,柴荣忽地微微一笑,命人取出一柄剑来,拿在手中,轻轻弹了一下,铁剑龙吟不绝,问道:“匡胤,你可识得此剑?”赵匡胤瞧了半晌,挠头笑道:“臣孤陋寡闻,不识宝物,却不知陛下何处得来此宝剑?”柴荣道:“你当真不识?”赵匡胤一怔,摇头道:“不识。”

柴荣神色微变,不喜不怒,轻轻一叹道:“匡胤啊,你可知你已犯下欺君之罪了。”

众将见柴荣骤然说出此话,不由面面相觑,心里均忐忑不安,虽不知是何事,但暗自心惊,只怕柴荣怪罪下来,被牵连其中。

赵匡胤一脸茫然,上前跪禀道:“臣赵匡胤不明,还请陛下明示。”柴荣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敢佯装不知,胆子果然不小,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么?”说罢挥剑虚划,一剑搁在赵匡胤颈间,只须轻轻一抹,他势必血溅当场。

在场之人均面无血色,无人敢说话,只见赵匡胤毫无惧色,阖上双目,淡淡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匡胤一生行事坦坦荡荡,臣自问扪心无愧,绝无犯下欺君之事。”

柴荣见他一脸坦然,竟似真的不知,便道:“那好,朕问你,今日一枪格毙张元徽那名兵士是谁?”赵匡胤道:“臣不知姓名,但是臣从各军所召来的勇士。”柴荣哼了一声,问道:“我大周军所之中何曾有此万夫莫敌之士?”

赵匡胤道:“抑或是军中藏龙卧虎之辈,也未可知。”柴荣摇了摇头,皱眉道:“绝不会,那日他赠剑于朕,既不是你的命令,那便是他肺腑之意,朕的安危他甚为关切,绝似朕的亲人一般。”

赵匡胤一愣,道:“那臣便去将这人寻来,是何来历,一问便知。”

柴荣继而一叹,又道:“不必了,适才朕叫张永德去找,人已不知去向,此二人于大周有恩,于朕有恩,如此不告而别,却是令人怅然。”

正当此时,忽地一名青衫少年掀帐而入,眉清目秀,此刻泪水盈眶,胸膛起伏,正是月天痕。

原来当日击杀汉军骁将张元徽那名少年禁兵正是天痕,而两度在千军万马之中射杀汉将,使其一死一伤之人,便是箭皇之子箭天,而随天痕混入禁兵之中的霸天群雄还有苏梦石、曹彬、潘美等人。

原来自那日天痕骤闻郭威噩耗之后,天旋地转,当场昏死,待其醒后,又闻汉辽大军大举袭周,悲痛之下,便决意北上助柴荣一臂之力,后与众人商议之后,均无异议。

海常青道:“山主尊父既然与柴荣是结拜义兄,那大周与我霸天便是友非敌,正所谓朋友患难,拔刀相助,义不容辞,更何况契丹乃北方蛮夷,屡次侵我汉土,我辈也绝不能坐视不理。”

天痕见得众人顶力支持,心中感激,当即拜谢,白景城将他扶起,道:“山主,你与大周关系非浅,但我霸天自立烽火谋天下,山主此去若立下大功,柴荣势必留你,山主切忌不可意气用事,为大周一官一吏。”

天痕心弦一震,不觉堪忧,心道:“如若有朝一日,我一举灭唐,那日后岂不是要与柴伯伯争天下?此事万万不可,柴伯伯文韬武略胜我百倍,定是一名好皇帝,来日他天下一统,岂不是大大美事?更何况,只须天下太平,谁当皇帝还不一样?”心事如此,却不敢多说,只是颔首称是。

众人满意点头,赵普皱眉道:“大唐既有北伐之意,想必早已和北汉串通一气,眼下北汉已联辽出兵,只怕未几大唐便要兴兵北伐了。”白景城道:“不错,如此形势,大周断不可再月复背受敌,当由我军前去阻拦,让其不得北上。”天痕道:“此事便交由白伯伯全权处理,如若大唐真的欲作北伐,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阻截在秦淮之南。”白景城长身而起,抱拳领命。

当日天痕便与众人一一告别,与钱通泰、箭天、苏梦石、钱金玲、云裳儿、曹彬、潘美六人一同北上,沿途一路风尘滚滚,快马加鞭,直奔大周都城东京。

这日来到东京,方作休憩,忽闻柴荣御驾亲征,众人吃惊不小,天痕正愁如何能混入出征大军之中,钱通泰已然探知殿前禁卫军正自招兵买马,他久居此地,熟识人脉,略一黄白,便顺利将天痕等人送入京畿各军所之中,待禁军来人招兵之时,天痕小试身手,便得青睐,顺理成章被送入禁军之中。

出征之际,赵匡胤亲点数名禁兵护驾,天痕武艺出众,自然入选,其时大战未果,天痕只怕打扰赵匡胤行军,一时不敢上前相认。

此时大周旗开得胜,天痕本欲带众人悄然离去,但终忍不住去瞧了瞧柴荣,忽闻得帐内言语,心绪激动,泪水难抑,情不自禁走了进去。

昔年邺都一别,已时隔五年之久,天痕已从一名十岁孩童,长成一名束发扬眉的少年,柴荣、赵匡胤已然认他不出,柴荣见他去而复返,心里一喜,微笑道:“你还没走?”天痕哭道:“柴伯伯……赵伯伯……”

这话说得本不大,柴荣、赵匡胤二人却如遭晴天霹雳,柴荣僵立当场,神色忽喜忽悲,不觉仰天长叹,赵匡胤身子一颤,激动难抑,大步上前,紧紧捏住天痕肩膀,忽地一拳猛然打出。

天痕一见拳势,正是当年他在邺都传授的三十二式拳法,当即斜出一招挡了下来,赵匡胤哈哈大笑,回首道:“是他,是天痕,是大哥之子月天痕!”

当年思远为救郭家而死,天痕则下落不明,郭威称帝后,曾四处寻访,而那时天痕正在华山绝顶,是故杳无音信,只以为不在人世。

思远于郭家的大恩,郭威一直铭感五内,时常谆谆告诫柴荣,柴荣又何尝不知,他为晋王之时,便曾将思远灵位供奉至忠烈祠之中,受万民之香火。

如今二人骤见故兄之子,实是欣喜若狂,柴荣欢喜得险些落下泪来,也不顾众将在此,连忙道:“痕儿,你过来,让柴伯伯好生瞧瞧你。”天痕依言过去,抹泪道:“柴伯伯,天痕好生挂记你。”柴荣轻叹道:“柴伯伯何尝不是啊!”

众将见得柴荣重逢故人,当下自行退了下去,仅留下赵匡胤一人,三人说长道短,一直谈到深夜,天痕将自被陈抟救后至继任山主之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其间峰回路转,百般多变,却是令柴荣、赵匡胤始料未及。

柴荣叹道:“痕儿,你小小年纪,便历经如许劫难,全怪柴伯伯不好,以后你便伴在柴伯伯身边,绝不会再受苦了。”天痕心里一惊,却又不愿违他意,垂头含糊应了一声。

次日,大周军队进驻潞州,以作休整,潞州百姓闻得天子为保卫家国,御驾亲征,而今亲临潞州,无不感动欢颜,夜宵之时,但见潞州城内张灯结彩,游龙过街,好不热闹。

当晚柴荣在刺史府上设宴庆功,犒赏此役作战有功的将领,他兴致颇高,饮酒不薄,待与众将说道高平大战的功臣,众将极力推荐赵匡胤,群情高涨,抑或赞他有勇有谋,抑或赞他杀敌有功,抑或赞他悍不畏死。柴荣含笑点头,当即擢升他为殿前散员都虞候,兼兖州刺史。

赵匡胤上前叩谢隆恩,柴荣一笑,继而又犒赏各路军中将士,但凡奋勇杀敌之人,无论职务高低,皆有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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