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霸天卷 第六十九章 静不露机

作者 : 紫残

水云寒目送四人远去,心中不胜恻然,凄幽道:“鬼斧先生,当真没别的法子了吗?”鲁残生轻叹道:“夫人,他三门不念昔日手足之情,你又何苦呢,在而言之,当年他们杀我霸天多少兄弟,如此血海深仇,何人能一抿而过,如今山主重生,他们势在必得,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又岂会肯让我们下山?”

水云寒黯然摇首,望着龙青阳,百感交集,正欲说话,猛见他仰天大笑,蓦地收剑,飘然后退,凌空落地,淡淡笑道:“久闻剑圣剑术天下一绝,那日龙某心魔复生,未能会心领教,直到今日方能尽兴,霸天有汝,何患何愁?!”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瞠目结舌,只见龙青阳负手而立,青衫猎猎,眸子清明,嘴角微带笑意,全无半分狂态,不觉惊喜交迸,却又觉不可思议,百思不得其解。

水云寒悲喜交集,上前几步,道:“青阳,你、你……怎么……”

龙青阳信步走来,淡淡一笑,道:“让众位担心了,是青阳不是。”萧环玉不由傻眼,叫道:“龙老大,你这是……”龙青阳微笑道:“此刻实乃危急存亡之秋,龙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诸位莫放心上。”凌绝风瞪眼惊道:“不是,我说山主,你装疯卖傻,到底要演哪门子戏?!”

龙青阳笑而不语,仰天而望,眸色颇有几分忧色,淡淡道:“兵法有载:‘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静不露机,云雷屯也。’如今三清风起云涌,大家均已羊入虎口,如若再不作疑兵之法,只怕全军覆没于此,故而适才我假痴不癫,便是要迷惑四圣,亦正是兵法所云之计。”

凌绝风哈哈大笑,道:“山主何时变得这般小家子气,他江南三门不过就几个小蟊贼,不值一哂,何足惧之,再说那白老虎与墨老鬼各带两千人马已在路上,只不过为避官兵,行动迟缓一些,山主不必多虑,尽管安心,明日瞧我霸天扬眉吐气,先覆了江南三门,再夷平这三清山!”

龙青阳轻叹,摇头道:“剑圣如此高枕无忧,只怕未必,如我所料不错,大家不知不觉间,已然中了三门布下的‘上屋抽梯’之计,正所谓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难不成剑圣还盼着他们后来居上吗?”

凌绝风心头惊凛,尚未说话,便见鲁残生一震,道:“山主既未出山,又何以见得?”龙青阳道:“葬花四圣先来困我,便可瞧出端倪,而你们又后来而先至,又未遇险阻,便足以说明三门未至,却又将至,如若单有三门,倒也不惧,大可正面交锋,但只怕须臾之后,山下便会有数万大军屯扎,厉兵秣马,守株待兔,这也正是龙某所担心之事。”

众人脸色剧变,皆感形势不妙,萧环玉柳眉微蹙,道:“如山主所说,那明日一战,岂不有去无回?”龙青阳道:“也不尽然,行事必当知己知彼,既不知彼,何不欲擒故纵,故而适才龙某是故意而为,果不其然,三门困我于此,便为了明日请君入瓮,多半也就是要我等知难而退,束手就擒,否则便要号令三军,夷平这三清山,但凡事不破不立,唯有先破而后立,方能反客为主,事到如今,也唯有借明日之局,见机行事,方可冲出樊笼。”

众人沉吟片刻,均觉实无他法,皆不禁忧心忡忡,凌绝风忽地嘿然一笑,哈哈道:“老生管他如何,今日既然无事,老生便先下去瞧瞧,倘若真如山主所说,老生就先宰了几只领头羊再说!”说罢大袖一拂,便要御风而去。龙青阳忽道:“老三。”凌绝风一愕,回首道:“怎么?”龙青阳淡淡望着他,道:“你小心些。”凌绝风徒然一震,过得许久,蓦地仰天大笑,飒然而去。

龙青阳悠悠吐出口气,转向众人,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你们先回三清观,我和寒儿在此说两句话。”鲁残生点点头,瞧着水云寒神色憔悴,不觉叹了口气,一推轮椅,便当先而去,天痕望着龙青阳眉宇,只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欲言又止,终还是没能出口,默然片刻,转身随着众人没入林间。

须臾间,人去一空,风轻云淡,危崖之底,仅剩下二人对视而立,水云寒明眸微红,泪眼迷蒙,痴痴站立,龙青阳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言道:“傻丫头,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赌气我不认你?”水云寒依偎在他怀中,泪如泉涌,哭泣道:“青阳……从适才我瞧见你第一眼始……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是假……”龙青阳轻轻一叹,淡淡道:“人生本就一场大梦,亦真亦幻,终究一场空,你又何必去想?”

水云寒伸出柔荑,轻轻穿过他的白发,心里痛惜万分,不觉又心酸落泪,柔声道:“青阳,听痕儿说,你对以前之事,全无不记得了,为何你还记得他们,为何、为何又还记得我?”龙青阳苦笑一声,道:“我委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多亏了那小子,不过忘记不也很好么,至少我还知晓从今尔后须做什么,不须做什么。”

水云寒身躯一颤,道:“难道、难道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吗?”龙青烟笑了笑,瞧天良久,方才轻叹道:“傻丫头,你怎会还和以前一般傻呢,瞧你也不见老,却与十几年前无二,当年我自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唯记得你姓名,故而用你姓名十余载,又岂会不知你,我纵然忘尽世间人,也绝不会忘了你。”

水云寒心头一甜,忽地想起一事,嫣然笑道:“青阳,你觉得痕儿那孩子如何?”龙青阳眉头微皱,道:“这小子心肠不坏,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罢了,不过此人天资聪慧,甚是了得,前几日我与之长谈,才发觉他年纪虽小,却所学甚多,天文地理,算术岐黄,无所不知,又尝读兵法,乃天生将才,日后必非同一般,前途难以估量。”

水云寒听后莞尔,正欲说话,却又听龙青阳淡淡道:“如此之人,倘若不能为霸天所用,实乃大患,我必先杀之。”不由惊骇,又气又急道:“青阳,你若杀他,你会一辈子后悔的!”龙青阳一笑,道:“傻丫头,你还是这般心软,倘若任他去投了李璟,那就连后悔也来不及了。”水云寒哭笑不得,叫道:“青阳,他是然儿的孩子,你的亲外孙呀!”

“什么?”龙青阳身子一震,双目徒睁,眸色复杂难喻,却是难以抑制激动,“小寒,你、你说什么?”水云寒笑道:“倘若你真欲杀你外孙,那不妨也将我杀了得了!”龙青阳神色怔怔,忽而叹道:“小寒,我们当年有过孩子么?”水云寒神色一黯,哑声道:“嗯,是女娃,本来姓李名沫然,后来被我师姐改了跟我姓,遂叫水沫然……”龙青阳道:“那后来呢?”水云寒心里凄楚,摇头哑声道:“她很早便不在了,痕儿是她唯一的骨肉。”

龙青阳呆呆不语,良久之后,水云寒凄然一笑,眼角滑落一丝泪水,道:“青阳,莫想了,前尘往事,何须再提,人死不能复生,徒增伤悲而已。”龙青阳仰天长叹,黯然道:“好,我不问,日后你定要告诉我她是如何离开人世。”

两人一时无语,望着天际飘云,不知过了多久,龙青阳忽而一笑,道:“我带你一个地方。”水云寒一愣,便觉自己身子一轻,竟尔腾空而起,心头微惊,却见龙青阳负着自己,足踏陡壁,攀岩而上,不觉又惊又喜,脸上微红,粉拳捶背,啐道:“老不正经!你要做什么?!”

须臾之间,二人登上崖顶,但见天高气爽,云霞万里,群山逶迤,碧色诱人,龙青阳负手而立,凝视片刻,忽地伸手道:“你看。”水云寒定睛瞧去,登时一惊,但见山下树林间兵如蝼蚁,黑压压一片,而手间兵刃闪烁,颇为刺眼。

水云寒只觉心儿揪紧,颇为疼痛,不禁堪忧道:“青阳,那明日你打算如何应付?”龙青阳一笑,拉着她的手,道:“夫人,难道你还不知我么,霸天山能有今日之威名,全赖霸天男儿行事顶天立地,无所畏惧,我乃一山之主,怎能驻足不前,藏头缩尾,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

水云寒凄然摇头道:“我不求什么,只要你与痕儿能安然无恙。”龙青阳颔首,淡淡道:“大唐虽然兵多将广,但皆不成气候,所谓不敌其力,而消其势,何必与之硬碰?”水云寒愁楚道:“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龙青阳仰望苍穹,眸光深邃如夜,徐徐道:“明日釜底抽薪,先发制人,擒贼擒王,试问天下,谁能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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