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霸天卷 第四十二章 霓裳羽衣

作者 : 紫残

吴从嘉脸色微变,倏尔一笑,默然望着楼下江水东逝,眼光闪烁,过得良久,忽见舒狂草临风而立,双袖飘展,神色陶然,便朗声笑道:“舒先生,素问书圣雅名,晚辈可否向先生求一幅字画?”

舒狂草欣然应允,径自入内取出笔纸,问道:“不知公子欲求何文?”吴从嘉眼望秋水长天,悠悠道:“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舒狂草一怔,哈哈大笑,饱蘸浓墨,狼毫疾舞,笔墨连绵,顷刻成文。

娥皇接过字画,与吴从嘉共赏,嫣然笑道:“先生笔法独辟蹊径,不拘于左右,自成一家,果然有名家风骨!”

舒狂草笑道:“周小姐生得如此貌美,温柔贤惠,倾倒众生,吴公子气宇不凡,饱读诗书,才气冲斗,才子配佳人,实乃天生良配,何不让吴公子为小姐做词一首,穷酸不才,愿为二位狂书一笔!”

周娥皇两颊飞红,轻抿一笑,回眸看着吴从嘉,眼波柔情似水,柔声问道:“重光,你说好不好?”吴从嘉淡然一笑,双眼凝视着她,温言道:“好,怎么会不好。”说罢沉吟片刻,负手踱步。

不过片刻,他忽而一笑,当即吟道: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众人无不惊愕,此词工整精妙,声色俱佳,但却将那香闺之中二人娇柔嬉戏,打情骂俏之景,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乍得一念,此首《一斛珠》柔情似水,香艳靡丽,宛似一池春风荡漾。

周娥皇小脸羞红,眸子却透着无限欢喜,依偎他臂膀,含嗔轻轻打了他一下,花容月貌,不胜娇羞,掩面进厅,素手取来宣纸。

众人心折一笑,待舒狂草大笔书罢,便相继回厅来,此刻天色已暗,华灯初上,吴从嘉轻轻击掌,丝竹骤响,歌舞又至,赏心悦目,片刻又上来一行绝子,一手抬银座泪烛,一手端锡金瓷盘,身姿婀娜,姗姗而至。

酒菜齐至,均是洪州名馔佳酿,鱼卷白女敕,石耳鲜肥,清汤白气缭绕,只一瞧便食欲顿生,满嘴生津。洪州水酒,江南闻名,酒色清澈,酒香弥漫,只一闻便身心俱醉,令人忘饮。

中秋月夜,良辰美景,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举杯邀月,把酒言欢,酒过三巡之后,周娥皇俏颜染朱,醉态生姿,愈加艳丽,嫣然一笑,起身醉舞。

吴从嘉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笛,纤指轻按,横笛抿唇,搓嘴而吹,笛声一起,天痕登时透出震惊之色,简直难以置信。

但听笛声如水流出,清新悠扬,百转千折,直破云霄,宛如缥缈仙乐,又似天籁之音,轻风沐浴,悦耳动听,娥皇身姿袅娜,起舞清影,步如莲子,袖如烟霞,宛似烟波浩淼之间的九天仙子。

众人瞧得一阵,便觉神游物外,流连忘返,直待一曲终罢,尚不能还神清醒,只觉余音袅袅,绕梁不绝,久久不曾散去。吴从嘉朗声一笑,道:“娥皇,你又有进步了。”周娥皇听他一赞,心儿甜蜜,展颜一笑,便回身就坐。

花溪云心头大奇,笑道:“吴兄果然出手不凡,此舞曲风格极似唐乐,但花某自小耳濡目染,却闻所未闻,当真贻笑大方了。”吴从嘉眼含笑意,正欲说话,忽地天痕淡淡道:“花大哥,你没听过不足为奇,当世只怕无人听过,此曲早已失传两百多年了。”

天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吴从嘉面色剧变,惊讶之余,又有几分激动,惊喜道:“你知晓这是何曲?”花溪云听他一言,幡然震惊,失声道:“难道你说这是传说中……”

天痕嗯的一声,道:“此曲正是传说中的九天仙乐,唐玄宗所作的《霓裳羽衣曲》,不过残缺不全,仅有一小段而已。”

众人大吃一惊,这《霓裳羽衣曲》乃开元时期一代名曲,相传为唐玄宗登三乡驿,神游女儿仙山之后所作,唐朝时期盛极一时,诗人白居易曾赋诗赞道:“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但自安史之乱后,此曲遗落失传,但其传说,世代流传,脍炙人口。

吴、周二人均惊喜难抑,吴从嘉心绪激动,道:“小兄弟,实不相瞒,前不久本……我偶得一部残谱,无意发觉其上竟有此曲,实让我欣喜若狂,便立志要将此名曲复原,凭谱寻声,一番心血,总算小有成效,不料今夜一奏,竟逢知音,你如何会识得此曲?”

天痕一笑,道:“吴公子,我之所以识得此曲,却因我也曾看到过一本曲谱,其上记述这《霓裳羽衣曲》商调的十八阕,但仅有虚谱,并无诗词,也仅只是此曲的一部分,公子若需要,我可以默写出来。”吴从嘉喜出望外,尚不及说话,娥皇早已笑盈盈地端来笔墨纸砚。

天痕提笔沉吟片刻,便刷刷疾写,没有丝毫停顿之色,温酒尝见他大出风头,心里气闷,站在身后指手画脚,说他字迹丑陋,犹如地龙,天痕恨得牙痒,却不敢发作,惹得舒狂草哈哈大笑。

花溪云只当他二人玩笑,并未在意,笑道:“吴兄,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志向,此曲复原,利在千秋,定为后人彪炳青史,千古称颂。”吴从嘉微笑道:“花兄言重了,娥皇素好音律,尤工琵琶,喜极了这霓裳曲,我做此曲并无它想,但求博她一笑。”

娥皇眸露羞色,小脸微红,心里说不出的欢喜,轻轻依偎着他,轻声唱道:“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天痕须臾停笔,吴从嘉接过,微微一笑,便从袖间取出那支玉笛,递给天痕,道:“小兄弟,今夜蒙你慷慨相赠,无以为谢,便将此玉笛送你,此笛虽不是凡品,但也不及这曲谱万一,日后你若有甚困难,不妨凭此玉笛到京城寻我,我必会倾囊相助于你。”

天痕愕然,连忙婉言谢拒,不料此人一再执意相赠,也不好再推,只得接下,但觉此笛入手冰凉,玉滑圆润,白若羊脂,色泽光鲜,却是天下难得的精品,玉笛通体纹龙,正中刻下“煜”一字,笔法娟秀,想必出自女子之手。

此刻已入夜,吴从嘉得谱,颇为高兴,便邀众人出阁赏月,但见夜空无垠,一轮玉兔悬挂其上,皎洁明亮,银辉如雪,霰落人间,天痕瞧了半晌,心情低落,便觉无趣,回首却见水淅涟站在一隅,神色微痴,瞧着明月。

月光如水,流淌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那秀丽的面容,一双眸子清灵如水,闪着柔光,那抹淡青衣被染得银白如雪,水袖坠地,随风轻拂,纤细小手,皓如牙雕。

不知为何,天痕不觉看得呆了,只觉这少女秀如白昙之花,静如空谷幽兰,无时无刻,只需瞧她一眼,便能心静神宁。

正当此时,楼下上来一名护卫,对吴从嘉道:“公子爷,洪州刺史请公子与周小姐赴宴。”

“洪州刺史?”吴从嘉眉头微皱,淡淡道:“你去和他说,我不想去,什么时候想去我会通知他。”

护卫面有难色,道:“这、这……”周娥皇微讶,道:“怎么了?”护卫拱手道:“公子、小姐,实不相瞒,洪州刺史已带洪州各路官员在楼下候了近两个时辰,公子如此……只怕、只怕……”

吴从嘉微怒,两袖一挥,负袖道:“谁让他们等的?我可没叫他们来!”护卫一吓,连忙拱手道:“小的这就将他们送走。”说罢转身欲走,却听周娥皇淡淡道:“且慢,卢护卫,你让诸位大人稍等片刻,说我们即刻便到。”

吴从嘉愕然道:“娥皇,你这是……”周娥皇笑道:“重光,天色已晚,今晚便到这儿了,人家也算一州之主,岂能不给颜面,那你以后让他这父母官怎么当?”

花溪云微笑拱手道:“吴兄,今日你我一见如故,花某今日所言,句句肺腑,望君不忘,今当远离,不胜痛惜,待来日重逢,再与君痛饮。”吴从嘉见他如此说话,也知无法挽留,轻叹一声,便与众人拜别,花溪云淡淡一笑,便领众人下楼。

下到楼下,但见灯火如织,文武百官,躬身而立,一名红袍官员一见众人,迎了上来,微笑有礼,花溪云与之寒暄几句,便婉言谢绝他相邀之意,带人翩然离去。

一行人行至江畔,温酒尝频频回首,瞧着那些官员一动不动,心里恁地奇怪,忍不住问道:“花少主,这吴公子究竟是何人物?”舒狂草嘿嘿一笑,道:“老酒鬼,你还没瞧出来,不过穷酸一开始也没瞧出来,后来公子同他说了那一番话后,总算瞧出来了。”

温酒尝奇怪道:“你瞧出什么来?”水淅涟淡淡道:“温师公,那吴家公子身份显赫,无处不透着帝王之气,再而那周姊姊温柔贤惠,那凤冠岂是寻常人戴的,分明便是皇宫里的小王妃。”

天痕一惊,只听水淅涟又道:“若我所料不错,此人不姓吴,‘吴’只是他的封号,而‘从嘉’也只是他的幼名,他姓李,名煜,字重光。”

“李煜?”温酒尝大惊失色,浑身顿僵,惊骇道,“你说他是那个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子’的吴王李煜?”花溪云淡淡一笑,道:“淅涟说的半点不错,此人正是李璟第六子,吴王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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