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霸天卷 第五章 十不二相

作者 : 紫残

天痕一唤,就如平地起雷,茶社瞬间陷入岑寂,众人讶异万分,望向这名貌不惊人的少年,小眉大惊失色,方要起身,便被提迦一把按住,屈指数弹,制住了穴道,小眉立时动弹不得,不由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转。天痕眼见众目睽睽,心里气恼至极,硬着头皮步出茶棚,挡在赵风行二人前,道:“齐先生,盗亦有道,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齐天元眼神微异,目光星闪,淡然道:“小兄弟,隔岸观火甚好,何必拔刀相助,盗亦有道,便能不辨是非了?”天痕脸皮一热,知道自己强词夺理,但也无法,只得咬咬牙,依旧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先生何必欺人太甚?”

天痕说罢,只见齐天元微微一笑,缓缓摇首,身旁的青衣少女却投来冰冷的目光,宛如寒风肆虐,天痕顿时凉了半截,便听她漠然道:“你是霸天山的?”

天痕心头不禁叫苦,对提迦已是痛恨至极,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身不由己,又见青衣少女对自己如此藐视,一时热血冲顶,叫道:“是又如何?”挽弓少年与赵风行身子一震,眼里皆露出惊异之色,却不是眼前这位少年是何许人物。

青衣少女漠然不语,忽地踏前一步,水袖舞起,宛如画在宣纸上的青蝶,随风跹翩,姿态优美。天痕一愣,忽地只觉惊风徒来,眉目生疼,便见青影中一抹白光如芒刺眼,登时大吃一惊,连忙施展参商步,转换身形,方一移步,白光便如闪电般擦肩而过!

青衣少女一招未果,不觉微微动容,长剑一转,旋即如激流飞瀑般疾刺而来。天痕一时疏忽,险遭暗算,不由冷汗涔涔,暗凛道:“好机灵的丫头,不过恁地心狠了些!”见她长剑袭来,继而退下几步,反手卸下纯阳剑,固元守一,望其走势,一招“箕宿剑”扶摇而出!

齐天元眸里忽地露出一丝讶色,却因青衣少女起手一招“飞珠溅玉”竟在倏忽间化为无形,销匿无踪,再看那少年步走八方,剑如羊角,绵连不绝,竟将少女的剑式源源不断地化解。

青衣少女心惊更甚,只觉这少年剑法古怪,大不寻常,不但将剑式引得无影无踪,更隐隐感觉其剑法中有涡漩奇劲,竟将自己的内息搅得翻滚不止,心口紊乱,烦恶欲呕。

两人甫一交手,青衣少女便落下风,心里不禁起了涟漪,俏颜更如抹霜雪,明眸冷若寒冰,眉宇杀气暗藏,樱唇一抿,剑式徒转,起舞水袖,宛似泼墨而出。天痕一惊,只见青影袭来,袖风凌厉逼人,如芒刺背,当下使出一招“亢宿剑”,如封似闭,聚散无常。

只闻叮叮数响,两人一合即分,各自站定,天痕见青衣少女左袖完好无缺,不由惊异,凝眸细看,才发觉其袖虽是青丝漫布,却闪烁着细微光芒,想来是金丝暗藏,穿梭其间。

天痕眼见少女眸中冷芒,心头一乱,道:“姑娘何必苦苦相逼?”青衣少女一言不发,忽地水袖轻舞,一舞再舞,身姿曼妙,犹若天仙。天痕不觉一怔,倍感奇怪,只因两人相隔丈余,纵然袖风凌厉,但也不至伤人,却不知她为何作此徒劳之功。

陡然之间,天痕才发觉官道之上,黄沙漫起,遮天蔽日,目不能视,低头一看,青衣少女早已不见,只看得到一抹淡淡的青影在四周急速掠过。突然一道白光闪电而来,天痕登时大惊,慌忙持剑一挡,“锵”地一声,白光一闪而逝,转瞬即没。

在场众人已是看得手脚发冷,只见官道尘土漫卷,如烟如雾,将打斗二人裹入其中,唯余下淡淡的身影,剑器相交之声,连绵不绝。提迦看罢若有所思,轻轻自语道:“这小子何时练得这精妙的剑术,奇怪,奇怪。”小眉望得心惊胆颤,环视众人,俱是和自己一般表情,心头更是恐惧,唯见那齐天元负手而立,面容微沉,眼中闪烁不定。

两人不过几招,青衣少女东飘一剑西刺一剑,忙得天痕手慌脚乱,每接一招均是心惊胆寒,衣裳已被划破几处,冷汗浸衫,汗流浃背,却还无破敌之策,天痕心里暗自焦急,忖道:“如此下来,不攻自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面容古怪,喃喃道:“不攻自破、不攻自破……”青衣少女眼见天痕呆呆站里,喃喃自语,心头微异,但势不容缓,当下双足一点,一剑破空刺去,却见天痕依旧木然,毫无闪避之相。

眼见长剑便要透体而过,青衣少女忽地心头一乱,百般痛楚,不知为何,竟忍不住欲弃剑收手,正当此时,忽听天痕仰天大笑,手脚齐弯,竟如软面,姿势古怪至极,电光火石间,手脚齐至,居然将眼前利剑牢牢夹住!

青衣少女身子一震,面无血色,旋即挥袖击出,不料天痕一夹即放,水袖顿时扑空。青衣少女一咬牙,施展轻功,又借黄沙隐遁身形,寻机出手。

天痕一击奏效,喜不自胜,将纯阳剑插于地上,忖道:“果然如此,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以驾驭万物,而佛法固守本性,化元守一,以修行自身,眼下黄沙蔽日,六识如闭,八方天术不得发挥其威力,星宿剑自然也无法驾驭星辰,不若施展三谛圆融,自守清静,任其自然,使其不攻自破。”

原来天痕在这危急之际,无从下手,豁然悟通佛门至理,见机生变,随心而至,竟然使出三谛圆融十不二相的“内外相”来,不过也并非天痕绝顶聪明,无师自通,这却是那几日羲寂传授之功。

此时天痕神智通明,万法归一,索性闭上双眼,两腿微屈,双手合十,宛如老僧入定。青衣少女一见,心头微恼,当即一剑刺出,不料天痕双目虽闭,心眼犹开,手如莲花,弹指击开剑刃,青衣少女一凛,旋即再刺。

天痕适才一变,却是使出“色心相”来,一经变相,情不由己,体内三谛真气奔腾如龙,竟尔连绵不断地变出十不二相来,或手或脚,或头或肘,周身上下,俱可成相,随意而为,无所不至。青衣少女已然血色全无,不想这少年稀奇古怪,一身武功匪夷所思,无论剑刺何处,均被他怪招清描淡写地化去,自己还被他的内力震得手脚生疼,气血翻涌。

又是一剑刺来,天痕心头一凛,心念电转,忖道:“这丫头恁地倔强,明知无法伤我,却硬是不肯放弃,看来不挫挫她的锐气,她是不会收手了。”心意所至,当下以“三业相”卸开此剑,再变“色心相”搓指连弹,行至中途,忽地又变“自他相”用头撞出。

青衣少女不防他突然转守为攻,猝不及防,登时阵脚一乱,匆忙飘身后退,双掌翻飞,欲阻其势,却不料天痕一变三相,接连晃过,一头便向自己撞来。青衣少女眼见避无可避,咬牙一掌拍出,正中天痕灵台要穴,却见天痕殊无反应,心头一凛,忽地便觉巨力涌来,宛如滔天巨浪,沛莫能御,顿时喉口一甜,身不由己,飞了出去。

天痕一变“自他相”便暗觉后悔,见青衣少女横空跌出,旋即双足数点,施展参商步,继而变“内外相”,手足弯软,犹如绳索,在少女腰间拨了一下,登时青衣少女身子一稳,跌落下地,踉跄几步,终是稳住了身形。

两人打斗之时,赵风行已将霸天众人搀扶至官道旁,以免伤及无辜,霸天群匪议论纷纷,猜测这名少年来历,那名灰袍汉子道:“赵老爷子,他难道是白大爷的公子?”赵风行脸色沉重,缓缓摇头道:“不是,姓白的忘恩负义,怎么可能来救我们?”挽弓少年啐了一口血痰,冷笑道:“魏大哥,你忘了我们多次修书给他,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撕了,哼,他若肯来,那不是天大的笑话?”赵风行神色黯然,忽地仰天一叹,道:“当年姓白的当着山上所有兄弟面,与龙老大割袍断义,从此便不再过问霸天山,这么多年来,他偏居一隅,更是从来没来过山上了。”

挽弓少年一撇嘴,一脸不屑,正欲张口,猛听黄尘里有人仰天大笑,登时惊愕,转头过去,却见黄尘滚滚,犹似万马奔腾,四下气流翻涌,宛如沸气蒸腾,一时间天地苍黄,莽莽一色。

众人惊骇若呆,过得良久,清风裹着烟尘渐渐散去,万籁俱静,只见那少年卓立于烟尘之中,脸色平静,与之遥遥相对的青衣少女,双眸透出茫然之色,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长剑在纤手中垂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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