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第十九章 狡兔三窟

作者 : 紫残

怒火吞吐,焰光映天,巨大的气浪吹得众人须发俱张,几欲跌倒,叶秋夕看得目瞪口呆,张开小口半天合不拢,心头没由来生出惧怕,不由紧紧拽着叶秋吟。\\\超速首发\\

叶秋吟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妹妹,凌伯伯赢了。”

天痕心跳不已,后背汗出如浆,定睛向火海望去,却骇然失色,只见凌绝风气定神闲的负手站在火海之中,锦服龙蛇起伏,须发轻扬,而提迦却盘坐在丈外之处,低眉垂目,不知是死是活,血红的僧裟竟已变得通体乌黑,似炭如墨,不时还显现出点点火星。

凌绝风眯眼笑道:“臭番僧,你可知你败在何处?”提迦缓缓抬头,眼神狠毒如棘刺,身子猛地一震,脸色涨红,噗地喷出口血,身上乌黑的袈裟竟如尘埃般,无声无息地化作灰烬,徐徐散在四周,黑色的浮尘在火焰上轻扬旋转,扑飞游离。

众人一震,均不住失声惊呼,只见提迦褴褛的内袍上惨白的肌肤须臾显出数十道暗红的血痕,细小狭长,漫布周身,望之尤为刺眼,让人不禁有触目惊心之感。

凌绝风见提迦不搭话,不由眯眼一笑,嘿然嘲道:“提迦,善恶有报,以你现下功力未必不能挡下老生的‘怒火燎原’,嘿嘿!可惜你贪功急进,以致走火入魔,竟将清竦贼和尚的乌龟王八功练成这般样子,若是那贼和尚泉下有知,也会被你活活气死!”说罢仰天大笑,神色颇为嘲弄,蓦然间笑声顿止,纵身跃起,凌空挥袖一甩。

提迦眼见凌绝风再次出招,心头惊惧万分,但见乌光一闪,沉水龙雀再度破袖而出,剑气奔腾宛如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弹指间剑光如织,乌光一片,只听嗤嗤细响,原本肆虐的烈火瞬间化作青烟消弥,袅袅悠升,只余下焦黑模糊的印迹。

原来凌绝风见火势渐大,若再不控制,恐怕要将整个牡丹楼烧起来,是以出剑灭火,这一出招,却是将提迦吓得肝胆欲裂,险些魂飞魄散。

凌绝风翩然落下,眼神轻蔑至极,淡淡道:“如今你诸大经脉尽损,又中了老生的‘怒火燎原’,死期不远,老生也懒得再造杀孽,滚吧!安静躺着,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说罢挥袖负手,径自望向窗外。

众人吃了一惊,天痕更是闻言心头一紧,连忙踏上两步道:“慢着,提迦,将天台经书交出来!”神情凝重,声色俱厉,小手紧紧攥着纯阳铁剑,只消提迦再作反抗,便上前结果其性命,为清苦大师报仇。

提迦惨然无声一笑,眼中尽是无奈哀愁,又咳出许些血,涩声道:“想不到……本尊纵横江湖一世,阅历武功无数,今日竟栽在这小小三谛圆融之上……”说罢连声惨笑,宛似怨妇哀鸣,厉鬼狼嗥,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天痕扬眉一挑,举剑直指提迦咽喉之处,厉声道:“少废话!把经书交出来!”

叶秋夕看得于心不忍,又见天痕忽地判若两人,只道天痕是那狐假虎威之辈,却不知天痕当年身负重托,却被提迦害得苦不堪言,不禁出言劝道:“将暮之人,何必欺人太甚,你别逼他,他自会说的。”

天痕冷冷看了叶秋夕一眼,不顾不理,依旧厉声道:“提迦,你把经书藏哪了?快交出来!”叶秋夕见天痕不依不饶,反而变本加厉,不禁跌脚急道:“你……你这人怎么这般无情!”说罢便欲上前,却被叶秋吟轻轻拉住,道:“秋夕,别胡闹。”

提迦面如死灰,垂目连咳,摇头喘息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小施主,书……便在本尊内袍之中,本尊已无力取出,你自己……过来拿吧!”说罢又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淋漓一地。

天痕见他内袍褴褛破败,似无藏书之处,心头不由起疑,但又见提迦接连吐血,重伤难支,委实已无回天之力,心中忖道:“爹爹说‘将暮之人,其心向善’,或许经书真藏在内袍之中。”思索片刻,终是沉着脸垂下剑,迈步上前蹲下。

叶秋吟猛地脸色骤变,惊道:“小心!!!”天痕正欲蹲下,一时错愣,忽见提迦满是鲜血的嘴突然扬起一丝冷笑,脑中霎时如五雷轰顶,僵立当场。猛然间提迦双掌翻飞,红光刺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天痕胸膛,随及就地一滚,疾如快箭,如翩鸿般飞出窗去。

剧变乍起,猝不及防,连凌绝风这般人物也未曾料到,被弄得措手不及。凌绝风怒吼一声,正欲飞出窗去,却只见天痕仰天喷血,身子被提迦的掌力带着直向自己撞来,心头一震,已知这番僧使的阴谋诡计,心念电转,权衡轻重,终是叹了口气,挥出沉水龙雀,以剑背抵住天痕身子,剑势转折绵绵,悠悠化解了天痕体内的力道,轻轻放在地上。

天痕全无防备,正中要害,已是被打得不省人事。叶家兄妹连忙赶来察看,叶秋夕见天痕毫无知觉,生死未卜,不禁手脚无措,黯然神伤,明眸竟流下来泪,急切道:“凌伯伯,你救救这小子,他救过哥哥啊!”

叶秋吟神色严峻,轻轻触模天痕胸膛,过得良久,轻叹道:“还好,肋骨没有尽断,外掌力应该没有伤到内腑,但不知内力……”话说一半,转过头来,却望向凌绝风。

凌绝风将天痕盘坐起来,挥出一掌,拍在天痕后背,不过须臾,却咦的一声,脸色透出奇怪之意,随即收掌道:“这娃子体内古怪,那臭番僧的‘大血手印’内力已经消得无影无形,老生的‘五行真气’渗入竟也毫无踪迹,此刻这娃子体内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内息。”

叶秋夕又惊又奇,正忍不住欲出口相问,忽听一旁有人惊道:“这孩子剑术如此高超,竟没有半点内力,怎会如此奇怪?”抬头一瞧,却是陆奇一脸讶色,不觉惊奇道:“陆舵主何时上来的?”陆奇莞尔一笑,道:“剑圣力挫秃僧,怒火直烧三宝,小姐与少主看得正迷,属下岂敢打扰,楼下局势已定,傅舵主让属下上来看看。”

叶秋夕嫣然一笑,忽听凌绝风叹道:“无内力倒也罢了,寻常百姓不也毫无内力,这娃子奇便奇在内力注入竟能消弭无形,委实匪夷所思,今日老夫倒开眼了。”

叶秋吟乍喜乍忧,道:“这也倒好,只要不伤及内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叶秋夕小脸通红如晕,也抹泪欢喜,破涕为笑。

凌绝风长身而起,道:“善恶报应,那番僧强练三谛圆融,自伤了经脉,其武功已不到三成,‘大血手印’的威力也大打折扣,否则这娃子受如此重击,早已命丧当场,嗯,救人要紧,秋吟,你应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速带这娃子找个精明大夫,接骨疗毒。虽说无性命之忧,但这‘大血手印’奇毒无比,片刻也耽误不得。”

叶秋吟凝重颔首,轻轻将天痕抱起,道:“凌伯伯你要去追那番僧么?”凌绝风眯眼一笑,颔首道:“这臭番僧心如蛇蝎,狡若狐兔,竟将老生也骗了过去,不知还会害死多少人,老生此生虽未做一件甚好事,但这次也算去为民除害。”

叶秋夕踌躇片刻,道:“凌伯伯,待你擒住此厮,定要来京城盘桓几日,娘亲很……很是挂念你。”凌绝风身子猛然一震,又苦笑摇头,望向窗外喃喃道:“她念我做甚……她好便行了……你凌伯伯闲云野鹤,住不惯豪门大宅的……”说罢哈哈大笑,绣袍一裹,衣袂飘飞,翩然纵出窗去。

叶秋夕等人尚在错愕,却听楼外有人傲然吟道:“会当五岳凌绝风,不在三界五行中!”声音宛如山风浩荡,雨过疏竹,初时清晰可闻,瞬间又杳无音迹。

众人良久不语,默不作声,过得一阵,陆奇方才叹道:“剑圣之名,如雷贯耳矣!”叶秋吟将天痕放在一张石桌上,转身道:“陆舵主,你下去让傅南将那几位贤首僧人放了,不得为难他们,再速去将洛阳最好的名医请来,越快越好,耽误不得。”陆奇拱手一揖,道:“少主放心。”说罢转身欲走,忽然叶秋吟又道:“慢着,陆舵主再派人以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爹爹,此次佛门公然挑衅,恐以谋划多时,中土八宗眼下虽是一盘散沙,但集聚起来却是异常可怖,如今各国皆兴佛事,寺庙僧人如蝼蚁,佛寮之多,恐怕已达空前绝后的地步,只怕藏剑盟又遇强敌,让爹爹未雨绸缪,早些做准备。”

陆奇虎躯一震,拱手敬佩道:“少主心思细腻,一叶落知天下秋,剑盟安危,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少主所托。”说罢转身疾奔而下。叶秋吟举目望向窗外,轻叹一声,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秋夕小眼通红,怔怔望着眉头紧锁的天痕,不知怎地,心中忐忑,竟担心起这萍水相逢的陌路少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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