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第四章 紫薇斗室

作者 : 紫残

天痕瘫软在地,苦着小脸道:“完了,出不去了,那老道居然不是从这里来的,白费我几天的心思。~~超速首发~~”心情难过至极,见得身旁放着一个由圆环组成的古怪仪器,一时火起,抡起小脚便是一脚踢去,不料那仪器甚是沉重,但听嘣的一声,仪器微微摇晃,而小天痕却是抱脚痛呼,咧嘴疼得小眼泪流,心中大骂不止,连揉半天,痛楚方才稍减。

小天痕一瘸一拐站起来,奇怪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不禁俯身细细观摩,只见那仪器通体泛青,似是由青铜所做,由三个圆环和一根铁轴组成,最里面那个环安着一个圆筒,而且会顺着铁轴转动,天痕伸手拨了几下,那个环便慢慢转动起来,奇道:“这是什么啊?”忽见仪器底座刻着蝇头小字,便低头一观,但见上书:浑仪,三环一轴一筒,外环子午,正南北,中环赤道,平天地赤道,内环赤经,指南北天极,内置望天筒,天地浑圆,定诸天星辰。天痕看罢,嘀咕道:“原来是看星星的,想不到这老道还有这种怪癖。”说罢又见旁边放这一个大圆盘,犹如满月,圆盘中心插着一根约模小指粗的大针,不禁一笑,道:“那是什么?哈哈!怎么像个大饼似的。”

走近一观,只见大圆盘上,画着十二条斜线,分为十二格,每格皆写着一个大字,依次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下方又刻隽秀文书:日晷,一面一针,晷面放于石台,呈南高北低,使其平行于天赤道面,晷针上指北天极,下对南天极,日照影现,表天地之时。天痕若有所悟,忖道:“这是记时间的。”

天痕在这紫薇斗室转了一圈,看罢浑象仪、赤道经纬仪、黄道经纬仪、璇玑抚辰仪、象限仪诸类天文仪器,直觉越看越奇,浑象仪犹如大球,测满天星汉,赤道经纬仪宛如浑仪,却又有不同之处,象限仪好似一张铁盾,量天体低平,璇玑抚辰仪一柱撑环,观星定时。

斗室四周尚有诸多柜台,书籍、器物摆放杂乱,天痕又观沙漏、漏刻、圭表等小仪器,翻看了几本星象学书,忽然翻到一本《太华录》,心中奇怪,打开一看,开篇首页赫然写道:“愚人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生于唐咸通十二年壬戌六月二十八日。四川夔州府人氏,生而异象,遂长而不语。后为青衣媪乳之,自是聪悟日益。历览经史百家之书,一见成诵,悉无遗忘。时年颇负诗名。应考进士,名落孙山。一改往志,不求仕禄,弃家从游,寄情于山水之间。隐居武当、太华之时,与隐士异人孙君仿、鹿皮处士,李琪、吕洞宾、女真毛女、麻衣道者、李人白、钟离子、白麻先生、谭峭、何昌一为师友,相予往来,所获甚多。后采精纳粹,于易、道、丹,蔚然而成一家。于易得《无极图》于吕洞宾,《先天图》于麻衣道者,又得麻衣道者所授《河图洛书诀》,与所传《正易心法》四十二章。于道得《化书》于谭峭。于丹:得锁心术、锁鼻术于和何昌一。得三元丹法,先天隐诀于吕洞宾。得入素九真之要诀,四觉化缘之妙门于高士隐者,著有《龙图序》、《正易心法注》、《指玄篇》、《观空篇》、《入室还丹诗》、《蜇龙法诀》、《人伦风鉴》,传堪舆之理气派,著《大定宅葬造数经》、《河洛数》、《紫薇斗数》诸书……”

天痕看到这里,不禁叹道:“这老道真是福运好,学得这么多东西,难怪懂这么多。”又翻了几页,尽是些艰涩的字眼,也不知讲些什么,索性翻到最后一页,又见一段:大唐年间,陈抟得天竺高僧守温点化,修地藏菩萨法门,传得三十六梵音,遂合太玄、潜虚、连山、归藏圆融一体,始创太华一派,自在逍遥,以究天人之变,类万物之数,天地玄黄,无不包容。

天痕嘿笑道:“这老道还创出一派,口气好大,不知有没有徒弟?”说罢将那《太华录》一放,又四处察看。

此刻已是深夜,斗室拱顶上,水晶如雪,光华流晕,斗转星移,满天星斗,宛似一颗颗璀璨的钻石,夺人眼眸,不时间尚有流陨划过,拖着尾芒,转瞬即逝,委实奇幻幽美。天痕见地上光影凸现,不由抬头,却是被那美景陶醉,索性躺在地上,仰头观望,直觉自己好似融于那浩瀚广袤的银河星海当中,望着望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次日醒来,阳光瑰丽,暖暖从水晶中透进,在空气中形成几个光柱,浮尘游动,小天痕睡眼惺松,随便抽了两本书,便出去外洞,陈抟依然不见踪影,石礅上又放着丹药,天痕边烤鱼边翻看书,却是东汉大科学家张衡所著的《灵宪》,此书乃是张衡积多年实践与理论研究写成的一部天文巨著,涵盖天地生成,宇宙衍化,日月星辰之本质诸类天文知识,天痕不觉中便被迷住,虽然天痕识字尚少,有些字句不懂,但也勉强凑合,看得一阵,才猛然发现鱼烤糊了,急得大声呼叫,但也没法了,只得硬着头皮吃了。

一口气看完《灵宪》,天痕呼出口气,忖道:“原来天上的星星还有这么多奥妙,这个张衡真是了不起,定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叹了口气,又愁道:“被困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出去,那死老道古怪,真想打他一顿,郭爷爷全家死了,此刻会不会遭陷害,赵叔叔剿贼回来了么?”想到这心情又有些酸苦,望着碧空发神,良久之后,吐出口气,寻思道:“不行,左右困在这破峰上,再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说罢将书拿起,又进洞去,来到寒潭时发现那大铁门又关上了。但现在天痕对连山归藏卦已是了然于胸,轻而易举便又将铁门打开,快步来到紫薇斗室。

天痕将一个靠角落大书柜移到中央,寻了块石头,爬上书柜,用力敲打顶上水晶,弄了半天,石块砸碎,水晶却丝毫无损,侥是那水晶不知掺杂了何物,硬比金铁,天痕呼出口气,跳下来,道:“果然没猜错,这老道料也不会这么笨。”话虽这般说,心中却是失望至极,气馁回头却惊呼一声,只见阳光汇成光圈,似聚还散,折射在适才天痕搬开书柜的那块暗黑墙壁上,华影浮现,竟凸现出一幅星宫图,但图上星宿杂乱无序,移宫换位,如同散沙一盘,又若银沙撒地。

天痕讶然,走近细看,只见那块墙壁上镶着大大小小数十颗晶莹透亮珠子,沿着一道道弯曲的细铁槽,每过一刻便推移数寸,看似有机关牵连,远远望来,犹如星斗游移一般,颇为神奇,天痕皱眉,用手敲打墙壁,竟是铜墙铁壁,这紫薇斗室居然还有一道门,猛然一喜,道:“是面暗墙,尚有通路,哈哈!”一时欢喜无比,犹如寒冷中见到温暖火光,饥饿中望到饕餮盛宴,心头顿时来了兴致,专心致志研究起那幅星空图来。

阳光慢慢偏斜,那些珠子璀璨亮芒,缓缓在铁槽中移动,无规无矩,无声无息,天痕看了一阵,脸色阴霾,忖道:“这星空图如此复杂,看来要比那连山归藏卦难多了,唉……不知能否解开,不行,须多读此类书籍,若不通,如何解?”想到这,不由暗自点头,若有所悟,在斗室里寻起书来。

自那日起,天痕便开始埋头苦读,昏天暗地,从朝至夕,手不释卷,上至甘德与石申的《甘石星经》,西汉落下闳的《浑天说》,张衡的《浑天仪图注》,下至唐代《开元占经》,大慧禅师一行僧人的《义决》诸类天文名著,天痕年幼,领悟不多,幸是陈抟在每本书中皆作解释,评论言述,取精去糟,读将下来,也倒不太艰难,这般日复一日便过了一月有余。

其间天痕每每读得体会,便将那些仪器拿来操作一番,埋头苦读,再加上临阵操兵,是以进程倏忽极快,两月不到,天痕便将那紫薇斗室的藏书尽数读完,陈抟自那日离去后,便再没出现,只是饭菜丹药依旧日日奉上,天痕也自在清闲,心无旁骛专心读书,但那星宫图庞杂无比,暗藏玄机,任天痕百般施计,却也无可奈何。

洞外寒潭白鱼好似食之不尽,个大繁多,天痕一天一条足已,不过火镰早已用完,天痕硬着头皮生吃几天后,忽从一本书看到水晶聚光燃物,便侥幸一试,竟尔成了,不由大喜,日后也不愁取火之忧。天痕日日烤食白鱼,体格也粗壮起来,面色红润,力气大得惊人,三谛真气有时不吐不快,一拳击下寒潭,竟也会打起鱼来。

年关过后,渐渐接近除夕了,天气也愈加寒冷,大雪时飞,整个华山冰天雪地,寒气森森,外洞冰冷,天痕索性搬到紫薇斗室居住,虽然空气有些浊重,但也比外洞暖和,燃起小堆篝火,倒是暖烘烘的。

一日,天痕起来,又在星象图前鼓弄了半天,却始终揣不出玄机在哪,心中气闷,叹口气道:“这二十八星宿图怎如此奇怪?如何弄都不对,也不知错在哪里。”垂头沮丧,看了一阵书,但觉心情烦躁,看见拱顶水晶被大雪覆盖,便出了紫薇斗室,来到外洞,尚未走到洞口,远远望见瓣瓣雪花如纸屑般呼呼吹进洞来,天痕若有所感,忽想起以前思远教得一首古诗来,不禁触景生情,悲声吟道:“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鞴靫。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边吟边走,转眼便站在平台上,神色凄苦,又想起思远当年敦促自己习武练字的慈爱,小眼泛红,心中郁气纠结。

忽听有人冷声道:“小子,陈抟呢?叫他出来见我。”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温度,宛如雪地里的寒冰。

天痕突然在这绝峰上听到人声,委实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一青衣男子垂坐潭边,身上落满飘雪,眼光凌厉,身前插立着一把墨绿的巨刀,那刀竟比天痕人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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