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高、谢颖颖默默相对,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叶高还是咬咬牙,道:“如果不转生,谢姑娘的魂魄终究要散尽,到那时永生永世也不可能再相见。转生虽然未必能够相见,总还有些许希望。所以还是转生的好。”
叶高说完,望着谢颖颖黯然道:“颖颖,你说呢?”谢颖颖噙着泪,欲言又止。过了许久,解上一块玉貔貅,对叶高道:“这是我家祖传之物,如果来生有缘,希望这块玉貔貅能让我们走到一起。”
叶高接过玉貔貅,心有所伤。那是一方古玉,上面通身刻着避邪的铭文,笔划苍劲雄朴,古意昂然,象黑水晶一样微微透明,年代虽久,半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叶高抚模着玉貔貅,一种生离死别般的愁绪弥漫心头。叶高小心收起玉貔貅,掏出自己那一方神兽砚,对谢颖颖道:“这方砚台屈尊陪我百余年了。你的才气、学识远胜于我,或许让砚台陪着你更好些。他年如能相遇再续前缘,就以此为凭吧。”
叶高那方神兽砚,古色黝然,红斑点点灿若飞星,是叶高心爱此物,故而以此回赠。
谢颖颖有些迟疑,道:“这是你日常惯用的法宝……”叶高将砚台往谢颖颖手中一塞,惨然笑道:“除了这神兽砚,我还有一枝金玉笔,足够了,你就带着神兽砚吧。不然,下辈子叫我如何找你。”
谢颖颖接了神兽砚,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停了许久才在叶高催促下走向法坛。叶高陪着谢颖颖一道上去,扶谢颖颖坐下,依依不舍又说了半天话。两人眼眶发红,然后又相对无言。直到小沙弥过来,叶高才一步三回,退下法坛。
西王见两人儿女情长的模样,长叹一声。叶高退下法坛后,西王母迈步过去盘腿坐下,神情庄重,默念咒语,驱动六丁六甲带谢颖颖往生。
旁边的几个小沙弥一边敲着木鱼,一边旁若无人般不断低声诵念“往生咒”:“……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
谢颖颖在法坛之上的身影渐渐虚幻,片刻间,几缕魂魄已尽数化为一股青烟,慢慢消散不见。
最后,却见天上一片彩笺飘落。叶高低头拾起,见上面有诗一首:“含情不忍诉琵琶,几度低头掠鬓鸦。多谢昆阳贵公子,肯持红烛赏落花。”
叶高知道这是谢颖颖的手笔,不觉又想起数旬来的桩桩往事。刚才还在的一道倩影,如今永成陌路,突然有一种失落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天地苍茫,酸涩之感无法自抑。
“瘦佛”玄空服用炼化昆仑雪莲,感觉伤势大愈,来谢西王母。推门而入,见西王母已经收功站起,知道大功告成。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西王母看着呆呆痴望的叶高,叹口气,道:“这孩子,谢姑娘化成了一阵轻烟,风一吹便散尽了,痴望又有何益。只当是再寻不见她踪迹就是了,何苦失意如此。”
叶高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抹眼角,转身对西王母道声谢。
叶高心中说不清是喜是忧,即便勉强高兴,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等到回到现实中来,马上又愁容满面。
叶高陪着谢颖颖时,总以为自己是英雄行径,心中理直气壮。只有到了此时,谢颖颖转生之事已了,叶高才对擅自离开萧师弟,不惜违背师命,独自到十方大普门禅寺向玄空大师求助的鲁莽举动,感到后怕起来。
“瘦佛”玄空看着叶高失魂落魄的样子,料到叶高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叶师侄,你助谢颖颖转生的事,你师父早就告诉了老衲。你师父没有斥责你的意思,你只管到客房歇一夜,明日回靖云观去吧。我玄空担保你师父不会责罚于你。”
叶高心思被玄空说穿,面上有些发热,不过也放心了许多。正想告辞出门,忽然想起酒铺的事,便揖手对玄空等人道:“禀大师,我与谢姑娘在滍阳镇吃酒,恍惚听得几个客人提到大师受伤之事。晚辈探知那是九重门的人,他们已在十方大普门禅寺周边卧底半年有余。晚辈担心九重门或许会对禅寺不利,望大师多加留意才是。”
西王母点点头,道:“老身也感觉这滍阳镇杀气日重。单凭十方大普门禅寺,要对付九重门只怕有些勉为其难,大师要早些寻思对策,避开血光之灾。依老身看,贵寺不如与靖云观、佛桑香界集中力量,合兵一处。一则可以庇护地藏王,二则可以防范九重门,总比让九重门各个击破要好得多。”玄空合掌称善。
叶高急着回靖云观,不肯留宿,告辞而去。
叶高去后,玄空大师引着西王母和两位仙子在十方大普门禅寺四处走走。
西王母一边观望,一边对玄空道:“大新朝天子王莽,本是白帝之子,九重门助其篡夺天下,逆天行事。如今,他们已得到禹王九鼎,破除了九门禁制;得到了九尾神龟,种下了天机印;笼络了各方异士,成立了九重门。有了这些,就具备了与天庭抗衡的力量。老身还听说他们从幽冥界放出西楚霸王项羽,创造了九军玄冥阵,血洗了南海普陀,其志不在小,天下浩劫恐在眼前。”
玄空面色凝重,道:“这些贫僧都知道了。贫僧与九重门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底细。这九重门不仅包含白帝、黑帝和舜帝三大帝宫之力,还笼络了西门君惠、血魔哀章、虞姬等三界中的顶尖高手,实力不容小觑。还有他们从秦皇陵盗取的禹王九鼎,似乎也凝聚了大禹王的法力。上次在宛城,正道三大门派齐聚,与九重门恶斗一场,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贫僧确实忧心。阿弥陀佛!”玄空一边说话一边不自觉地开始拨动佛珠。
西王母敛起笑容,道:“要说项羽、虞姬、范增,老身与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这三人都极具慧根,特别是项羽,当年有龙珠在身,按理应当有天子之命。谁知天运难测,最终却与手握斩蛇剑的刘季爆发楚汉之争。这中间的是非曲直,老身也有些犯糊涂,到现在还是难以分辩。”
玄空大师知道西王母言外之意,有责备净瓶师太的意思,玉佛珠越拨越急,替净瓶师太解月兑道:“那项羽生性残暴、好杀,净瓶师太以为项羽得了天下,有伤天和,故而决心干预。当时净瓶师太看出刘季与项羽一样,也有争夺天下的资本,便暗助刘季。没想到净瓶师太弄巧成拙,不防刘季误杀白帝宫少主,反而留下了今日这个劫数。”
西王母皱眉,“上次项羽率八千江东子弟在普陀山设下九军玄冥阵,几乎将观音尊者门人尽数杀绝,也与当年之事关系甚大。”
西王母接着叹道:“不过,这个重瞳子的确过分,那九军玄冥阵也确实厉害。九军玄冥阵利用了九天诸神设计九门禁制的原理,又把那个什么扬雄的《太玄经》贯穿其中,把兵阵设计为巨大的穹顶,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巨大魔网!”
玄空大师心中一颤,一把按住佛珠,试探道:“王母可有应对九军玄冥阵的法门?”
西王母摇摇头,道:“这个,老身也没有高招。不过,老身想他们虽然能够动于九天之上,却未必能够藏于九地之下。或许调动九幽之下四灵之力,借地利之便,可破九军玄冥阵。”
玄空满怀期望听西王母下文,西王母却语气一转,叹息起来:“不过,要调动九幽之下的灵力,必须找到地穴所在。而地穴之处听说有法力强大的镇水石兽据守,不破除镇水石兽便不能启动地穴。另外,地穴所在乃九天机密,不可泄露,我犹不知。想要以此抗衡九军玄冥阵,实在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