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呆呆直望着他二人背影不可见,方转身一步步缓行向剑洲坟墓那边,浑身说不出的虚软空乏,好象魂魄已失、只是剩个躯壳在行动着似的。到了墓前一停,微定了定神,但见四周悄寂,阳光灿投,那一座新坟连同所处一片地域皆白眩眩的,似不在真实世界。
又呆立须臾,方上前将蓝中供物一一摆在墓碑前,燃起香烛,焚起纸钱,那泪珠早又滴落下来,一张张边烧边道:“大哥,你一个人躺在这里这么些天了,里面一定很黑吧?难道你就真的再也不能出来了么?再也回不到这个阳光灿烂的人世里来了么?明明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么?……大哥,今天又是中秋节了,我给你带来了好多月饼,你一定要尝一尝噢……不过我其实也知道的,你是再也感味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啦!”
话到此处,禁不住抱碑大哭!又抠抚着那墓碑上镌刻的字痕,真不知何以为靠;良久缓了些下来,又能说话道:“大哥,真没想到,今年的中秋节你就过不上了,这世上这么多人,不知有多少该死的都还活着,为什么偏偏你就死了呢?你还多么年青,你练就那一身武功、对别人都那么好又有什么用?这天道真是不公平呵!”发泄完这几句怨语,停了一阵,又觉有些偏激了,当然此等心境下也顾不了这许多,继诉伤情道:“大哥,你能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世人皆说人死有鬼、仍具灵知,那你为什么连托个梦给我都不曾?你究竟已去了哪儿呵?……本来我们大家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一切就全都改变了?你不在了,家里再也感受不到快乐的气氛,现在怎么又会加上二姐……”
语思至此,再难于潜意识中逃避,一下便心紧神凝道:“大哥!飞哥哥他……他怎么会害死你呢?他不会……不会的!一定是爹他们搞错了!世上哪会有这等巧事?二姐和我在落云岭缘识了飞哥哥,后又知解愈深、相处愈欢,而如今他就能正成了杀害你的人啦?不!大哥,你不知道,飞哥哥还曾对我说若有机会很想与你结交一番,而以前你们同居京城都从来也没有碰过头,这次怎么就能在那么远的长安银河相碰对敌呢?”虽这样一心否认,可其实也隐能明到父亲对这等重事若不是已有了某些确实凭据,绝不会出先前那般言行;而楚云飞无处不往的阎罗殿杀手身份自己也是早就知道的,这样一来他正是杀害自己大哥的凶手也似甚有可能,只是万不愿细思相信于此,又伤痛大哥,心绪真是乱成一团,最后如求依靠般身倚面贴在那冷硬石碑上,眼泪哗哗下淌不绝。
午时方凄凄恍恍、心神不属的往山下步来后,逢见四可就在来前分别那处侯着,不由问道:“不是叫你先去庄里歇着吗,怎么又就在这儿站着,等了好久了吧?”
四可一迭声道:“不久不久,我先前可不就是往庄里歇去了吗,只是好半天也不见你来,这才上来瞅瞅。”说着赶忙接过她手中提蓝,另一手微扶着她向下步去。
月明又想起问:“你方才看见我爹他们了么?”
四可微奇道:“老爷也来了么?他跟谁?”
月明一听知她没见,也未再答言。
四可听她再不说话,偷探了探她,禁不住又忧顾心疼道:“小姐,看你这眼睛又红肿成什么样子了?我娘总嘱咐让我好好留神劝着你,可你又何曾肯听我半句?”
月明默然行了一会儿,忽然实显感触道:“四可,你我虽是同岁,可若论日数你还比我小呢,但每逢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总是你来操心开解我,我却从不知要照顾你些什么。”
四可顿急道:“那不一样!你是小姐我是丫环吗,原就是该我侍奉你的。还别说咱秦家哪一户里的小姐待丫环不是象姐妹一样亲善?你平素总关顾着我的,难道我还连这也看不出,哪里又如你自己说的这般?小姐,咱们俩从小一块儿吃一块儿长,你以前什么心里话都肯对我说的,可是这一次,你每天不声不响地就只是哭,但凡一说就是这种令人伤感的话,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月明深叹了口气,道:“是呵……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象这次这般难受过……你和乳娘她们从来都是对我千宠万护,我却全没心思感念……”
四可又急道:“你看你,又来了不是?小姐,我们不用你感念什么,即便是把你宠上了天我们也乐意随你的兴侍弄着!”
月明不再多说于此,过了一会儿又忽幽幽道:“四可,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以让我们大家都回到从前,还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地在一起,不要发生那些存有什么恩怨、仇恨的事,也不要有分离和死亡?”
四可顿如甩拨啷鼓般的摇头,实现为难道:“唉呦小姐,这我可真不知道。”
月明谓然道:“我也知道你不知道,因为世上根本就没这种法子。”
四可好生忧虑的望着她,忙忖了些旁话欲有所慰解的说着同她步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