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早顿,越听越是心惊!敛声背靠向己面坡壁,轻搁下提蓝,一边悄藏着待再探听,一边惊疑思测道:“怎么会是爹和二姐?爹怎么竟会对二姐出此等大异平素的严厉言行?二姐又能有什么对不起大哥的?”
她当然不知自己也是此中沾有大干之人,只是秦川心疼于她,又觉乃是无垢和楚云飞大存关系、堪当重虑,才没有追问于她。这时万难测明间,只听无垢泣声一高,哭得好不凄惨!父亲语声又似大为恻动、比前次和缓了许多的响起道:“无垢,爹知道是爹没能自小好好照顾你,把你一个人孤伶伶地丢在峨眉山上,一晃就是十年光阴。可你又哪里知道,就在这十年中无数的日日夜夜里,爹心中是何等的牵挂着你、想念着你?可爹实在是……实在是太忙了,又不便多扰佛门尼庵清净之地,这些年上山去看你的次数有限得很。你要是心里怨恨爹,那就怨恨吧,爹对此也是深感愧疚,绝不会怪你,但你于这次这件事上却不该这样违逆于爹!你大哥惨遭暗害、含恨难雪,你不能就无动于衷呵?他虽和你非系亲生,又相处时短,可他是何等宽仁博爱的一个人,你这次回来,他处处重意寻机能多关爱照顾到你,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感受到吗?”话到最后,已大现痛伤之情。
无垢悲呼一声“不!”泣道:“爹,你拿我当那没心没肺的人么?我……我怎么会感受不到大哥的好?我又……又怎么会对您存什么怨恨?这当然不是爹和大哥……存有什么非处,其实我心里知道的,所有一切皆是我的错!可是我……我又能怎么办呢?”拼力呼出这最后一句,便即哭得再难出言!
秦川痛惜至极道:“无垢,爹这样狠心逼问你不就是要让你省明该怎么办么?你大哥今年才二十二岁,本该还有多么长久的美好前程?可他却再也享受不到人生的幸乐,抛下爱侣幼子、还有他从小最亲重的妹妹就这样去了……爹平生深愿非在浮名功利,而是希望你们几个孩子能得享一世安乐,如今却终是要受承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而令爹更添痛心的是,你大哥作为大禀我秦门世风的一名真正英侠,却非献身于正道大业、而是死在一邪教杀手的阴卑毒计上!可他亲族的妹妹明明知道凶手内情却不愿助父报此大仇!无垢,爹审视得出你定然知道如何寻见那楚云飞,可你却只不肯说。爹如此对你连狠逼带苦诲,不仅是急欲短时内便可为你大哥报仇雪恨,还是对你这样袒护那恶徒其心所透现的意味深感忧虑惶恐!你虽也曾告爹说再也不与他来往,但是这个正确的决定却并非出自你的本愿,你当明白,要与一人真正断绝关系不是在于表相上,而是要在心上!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犯的恶行负责,而你身为被害者的亲属,更不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你一日不肯尽诉出与那楚云飞的牵扯,爹就一日不得安宁,你也已是个成年的大姑娘了,怎么就不懂爹的心哪!”
早已听得泪珠扑滚的月明再一闻“楚云飞”三字,又是一下无比震惊!连流泪也忘了,隐约中象是明白了些今日所撞如此异情中的原故,但这促然间还只以为是二姐和楚云飞私下有往的事被父发现,没能听明父亲话意还指正是楚云飞杀害了自己最亲爱的大哥。她听到父亲最后这一声足可震动心魄的痛惜之语,虽非对向自己,却也由不得整个心房皆是一下强烈触动,忍不住轻转过身前贴在壁上,偷偷探出点头一望,只见父亲正站在大哥墓前,那张素来威武坚刚的脸庞此时透出的神情却让人不忍相看;无垢跪在地上,忽的一把扑抓住父亲下襟,失声痛哭道:“爹!您万勿如此伤痛!这、这皆是女儿不孝,害得您老人家伤怀致此……”
秦川身躯微躬,欲去扶她,先已动现软恻的目中这时又流现期色。无垢却顿避开他的目光,滑手溃然伏地,纤肩疾抽,泣不成声,终于万分难苦道:“爹呵,我已经……已经向您保证……绝不再见他啦,您就容女儿一些,不要……不要再逼难我了吧!”
秦川缓缓复然直立,静默半晌,仰天一叹,辛意难尽道:“我真是一生也弄不明白,你们这些女孩儿家的心思究竟都是什么?楚云飞虽曾于落云岭救助过你连你九妹,可那是原于机会巧碰、他对你生动异念所致,如今他歹恶本性又暴,又正杀害的是你大哥,你因何总是不肯省悟他对你根本就是从头欺诱、图谋不轨。即使先不论究这个,你大哥同你有兄妹亲情,楚云飞同你却是认识才不过几天的原本殊途之人,你竟就能如此疏抛你大哥而顾重于他!无垢呵无垢,你还叫爹说你什么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