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见他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向前方,连看也未看己一眼,全无半点怪罪之意。又加也早闻过他豁达大量之名,心情顿松,又道:“盟主,这后面的事花似真已向你述过,我现在就不再废话多说了。想起来先不论甚恩怨,盟主家与我们兄弟、还有那黑白无常三者之间,实可谓甚有缘份、纠葛巧杂。哼哼,楚云飞那个邪教魔徒,竟然连您大秦世家的公子都敢杀,真是恶胆包天、罪当万诛呵!”
秦川平生多历风波,当日见无垢和月明安然得返,对落云岭三猴有犯之事也未加追究,当然不知沈听此时这前话指意大干系到自己两个女儿;待又听完他后话,虽这一时间实是事绪万杂、不及细理,却仍可保持清智心思,毫不受他刻意煽弄,沉声问道:“你家主人是不是世居长安、拥兵千万,高为王帅、权势齐天?”
沈听神色顿一紧凛,随后便坚然摇头道:“对不住了秦盟主,我早测你会对我家主人出言一问,而我也早存讳此之心,是以一开始便刻意有掩的未向你明述我家主人姓名身份,现在自也不会回答盟主此问。另外盟主也勿须生措往长安追察我曾投之处,我家主人门规严密,我当初相投时又本也是无心显张、隐秘而行,可保以盟主之能也察不出甚确情的。且盟主也无谓如此,我现在已向盟主告出杀害令郎的真凶楚云飞,盟主当务之急自该全力追惩他才是。”
秦川冷冷道:“楚云飞系一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阎罗殿杀手一列,归根结底只是个杀人傀儡。而那幕后雇凶之人——也就是你家主人,才是害死我爱子的真正凶手。”
沈听见他丝毫不受自己引惑,心中愈发紧惶,忙一奋精神,竭力以动道:“盟主此言差矣,想剑洲公子出成名家、卓异超群,本是何等出色有为的一名英侠?我等僻居东海都早闻其大名,如今正值青年之际便直接命丧于楚云飞之手,难道这等令我等都深感痛憾愤然的事盟主这为父之人却可妄容处之,只将那楚云飞视为一傀儡?且以盟主之智当能自明:只要盟主能寻见到楚云飞这个助纣为虐的邪派妖人,那幕后雇凶之人不也就可随之追察而出了吗?”说完斜目观瞅了心鸿等人一眼,见他们脸上皆流露些许深以为然之色。不由一阵窃喜,再一看秦川,却见他依然不动声色,全无表意。
沈听揣摩不定他心意,便将主意打向心鸿等人,当下直朝他等正视去,目光耿耿道:“列位,非我妄性自夸,我东海四猴虽系你们这等正道名门中人眼中一向认定的旁门霄小,却是知情重义之人。想当日我四弟为报兄弟大仇,不顾己安,甘冒着实属杀身大险潜入你秦家伺探;而我,说出来不怕各位轻笑,我沈听做事素来胆小谨慎、力求稳妥,若无非常之情绝不会以身涉险,要我如今日这般自己只身投入你们这领首正道盟帮、威压黑道名派的大秦世家,我心里可不知有多担紧惧怯呢!
其实昨夜在客栈,我是前思后想、坐卧不宁,时闪抬走人、悄悄一溜了之之念,但义兄大仇、义弟安危当前,我那些自保偷安之念也皆是起于乱绪、一闪即逝,今日即赴而来,那也是如花似真一样抱定只要能有望为兄报仇、那就是纵再有多少难测危险也是在所不惜之志!而列位测来都是秦家公子,如今既已可明凶手,却对自己至亲大哥的报仇之事不焦不重,尚远不及吾辈结义之情,岂不是要令我等相轻、世人心寒了吗?”
心鸿等人虽早为所动,这时更是难以安坐,但也知他意图,见父平肃冷处,如何又会有违父意而中他心计?当下皆强制静坐。
沈听见不到明显收效,索性将心一横,又忽的就是仰面两声大笑道:“我只道世代以忠义著称的秦家满门皆是爱憎分明、果敢好勇的热血男儿,原来却是如此的不明是非、亲情罔顾!真真想不到呵!一个最好打抱不平、总为别人出头的大秦世家,却对自家亲人的被害大仇无动于衷,实可谓滑稽至极啊可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