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流,转眼便过几月,已近温鹂临盆之期,秦川却偏生逢有要事出行在外。不想头胎生产顺利的温鹂这次却成难产,胎儿斜了位,从她月复痛大起,直历两天两夜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请来的稳婆同家中众位有生产经验的老仆妇们百措无用,皆慌了手脚!
第三日晨秦川得返,连外衣也顾不及月兑就直冲入内房中,眼看妻子正在床上痛得辗转翻滚,苦苦呻唤着自己名字。顿觉一阵疼惜内疚凶烈攻心!上前一把便搂住她,气急得连骂了那稳婆两句。
温鹂忙忍痛阻道:“不关她的事,你又怪人家做什么?”说着又势难再忍,紧紧拽住秦川一袖,痛苦难言道:“川哥……我……我怕是不行了,好……好难受呵……”
秦川先才见清妻子在己回前不知何时把她自己嘴唇都已咬破,这时又闻她此言,直觉钻心奇痛!急惶抚着她那张煞白憔损的脸庞,生怕她会如自己七妹一般死去,奋力鼓慰道:“不会的阿鹂!你不会有事的!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坚持住!阿鹂,你别怕,我就在你身边,你再忍忍,再忍忍……”
后来他被秦楚和众妇劝避向屋外,真是度刻如年的直捱到近午,终于听见一声婴儿清亮的啼哭,屋内紧接着又传出一片欢声!
秦川忙高声叩门向内探问,好不容易待得秦楚开门让进,顿奔入内,一步跃到温鹂身边。稳婆欢天喜地的把已包裹好的婴儿抱给他道:“恭喜您了秦大老爷,是个千金!”
秦川却连看也没看一眼便抛在床上一边,只顾唤着给阿鹂端汤送水,又紧着对她关长问短。温鹂却赶紧挣起抱起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看着,对他睬也不睬。
秦川这才觉察到妻子忽然生了气,连问了好几声,温鹂方头也不转道:“好好儿的你干吗要摔孩子?哼,我知道你们秦家习风重男轻女,你见这是个女孩儿就不喜欢了对不对?”
秦川这才大明,急忙解释道:“我哪会有这种念头呵阿鹂?儿子女儿我都一样喜欢!只是这孩子让你遭了大苦、更险些害了你性命,我是心疼你呵。这会我都后怕得紧,若能早知是如此,那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生了,我们只要鸿儿一个便好!”
温鹂本是个温柔性情,又只是一时气急,其实又哪曾当真就这样怨定丈夫?闻释顿然便转怏为喜,正对向他,含笑柔嗔道:“胡说,秦家这么大的门庭,你这秦门之主光有一个孩子怎么能行呢?其实我是明白的,你秦家真是须得多有儿郎才行,我还想以后给鸿儿再生五六个弟弟,让他们将来皆成为就象他们的爹爹和诸位叔伯长辈一样的英勇男子汉,奉行秦门祖风,匡扶正道、行侠仗义。”
秦川大是感动之余,又爱谑笑逗道:“给鸿儿再生五六个弟弟,那你岂不成了生孩子的作坊喽?”温鹂顿微红起脸轻呸了他一口,又也跟着一笑,然后复顾向怀中,双目再也舍不得转开半分道:“川哥,你看咱们的女儿小脸粉女敕女敕、红扑扑的,生得多娇媚可爱呵?不如……就叫她媚娥吧?”秦川赶忙连连点头道:“好好,阿鹂,这些你自管做主,我都听你的!”……
下方男子这排座位最上、离秦川最近的心鸿清楚看得父亲沉于往事欣情,嘴角不觉大流笑意。暗起感念自己长到这么大,若非亲闻,几曾能想到他也会开这样的玩笑?随后再一瞅对面的媚娥,心内已大腾种远别平常的至切亲意道:“原来八妹乃是我亲亲的妹子。”不自觉中又感她得知是父亲亲生,该当会同自己一样也生种难以言明的欣喜之情,却见她一如往常惯有的那副对事总不大上心的厌怠神态,非但不见半点喜色,还微撇着嘴,似怀不忿。
万难测得她暗自正思量到:“怪不得爹对我从来总是待理不理的,我也知他最不喜的就是我了,原来是因为我娘亲当初生我时几乎丧命,他由此心中对我早落下嫌隙的缘故。”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一时偏端想法,其实秦川对几个女儿持态是一般平待,但平素实行中小有喜好分差也是在所难免之情;他确有些不喜媚娥,却是因为大感媚娥生性异于平常,仅在自家中,与诸多姐妹也是尽皆不同,那性格疏怪放任、轻浮散漫,说不出的别扭,不好求知长才、只喜享逸图乐,对他一向重于传教的正理义德全不以为然,屡要生背悖;他也曾多加管束训导,却毫不见成效,又再无甚良法,潜意识中又对这亲生之女更易生责些,长此以来不喜积深、自然显露,才会令媚娥有那般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