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时节凌霄陪岳向天一家坐入堂中正席,看侍过茶点等物,便赶快凑到绿萼身边,寻话措计地百般讨好,绿萼却只是充若不见,故示不理,一张脸始终绷得紧紧的。
凌霄对她知解甚深,见费了大半天劲她也不肯顺己,暗自一笑,便再不说话,自顾休息般安坐喝茶,又闲望着堂上诸多人事,自得意趣。
没过多久,绿萼果然自己反先忍不住了,用力搡了他一把,瞪眼嗔道:“好呵你!人家都快气死啦,你倒没事人似的连问也不问了?”
凌霄这才“嗳”的故意无奈大叹了一声道:“我说什么你也不理,难不成我还总拿热面孔贴人家大小姐的冷、自讨没趣呵?我秦凌霄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总得要点脸面吧?”
绿萼禁不住“扑哧”一笑,忙又一绷脸道:“你跟我讲起什么男子汉脸面了?我问你,咱们已有多少个月没见?哼!本来我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你倒好,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我入堂来站了大半天,你连正眼也没瞅我一下!现在才又想起使劲装好人,虚情假意的谁希罕哪!”
凌霄笑道:“咱们已有半年没见,你可不是又快长大了一岁,怎么还是这么任使小性的全不讲理?难不成我不先见过伯父和伯母姐姐他们,倒头一个直奔着你这个小丫头去?那也太没礼数了。”
绿萼秀眉一吊道:“少给我讲什么礼数!我可不管,总之就是你错!你得给我郑重其事的赔个情这事才算完!”
凌霄顿“欸呀”一声道:“你还愈发不讲理啦?”
绿萼更大现恼意强色道:“你不肯是吧?那好,我看你赔不赔!”说着便伸起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指在他眼前故肆晃弄。
凌霄吓了一跳,忙接连摆手道:“嗳、嗳,你明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这会子可非往常你我二人,眼前这么多宾客,你可千万别使出这一招来害我出丑。”
绿萼见他受怕,顿然大现得意的翻眼黠笑道:“我偏要!”说完便弯指狠狠朝他身上最怕力处掐去。
凌霄立刻在宽度有限的坐椅中扭身避躲,“唉哟”直叫,一迭声讨饶道:“好好好,我赔还不行吗?绿萼大小姐,今天又是我凌霄错啦,就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绿萼直笑得前扑后合,这才大称心性的一收手,喜兴高腾道:“这还差不多!本小姐早就看定了你没本事敢不赔!”却忽听一旁的红梅再难相忍的斥道:“行了!生怕不能丢人现眼是怎的?就只听见你在这儿吵!”不由转头朝她飞了个白眼,噘嘴不理。
凌霄又陪绿萼说了几句贴心话,见已哄得她大为欢畅,便又顾重起堂上事宜,朝父亲那边一望,只见永胜镖局二长辈对父似有长言,父亲难顾另外来客,四哥在旁甚显忙碌。便欲帮持,对绿萼说了一声。
绿萼虽娇宠任性,却非那等一味胡搅蛮缠一流,这时既已消气,自知他今日须当正事,也不无理逆阻。
凌霄当即步向门前帮忙招客,时不时听见王纯刚等人言语,听他们数次提夸起大哥,也是大感高兴;忽而却瞅见近处的四哥也一边待客一边面流留意父方交谈之态,似很不悦。尚未多思,这时又闻王纯刚出礼,不由得好奇转目一注,但见他打开的匣子里原来装的是一尊赤金弥勒佛像,笑容满面、喜气洋洋,金光灼灼、灿烂耀眼,打造得极是精细逼真。下意识也感其物喜庆间,见父大露为难道:“这等厚礼,秦某实是惶不敢当……”
王纯刚早虑他要如此,当即故意一怏脸,又截断其话道:“盟主对我情理之举却总是再三推逆,实属相轻。我也自知对盟主而言乃是外人,但因真心实意感敬盟主才老着这张脸来拜欲交,现在看起来盟主本无意与我二人结为朋友,只是我们自己一头热而已……”
秦川大急道:“总镖头实在错会言重了……”
王纯刚道:“盟主不必持礼多释,只要你肯收下这贺礼,我就自可明你心意,你若执意不收,那我和孙副镖头立刻自回便是。”
孙福全也一直动也不动的躬身恭然将那绸匣双手奉在秦川面前。秦川再难强逆,真是万般无奈的勉强接过绸匣往旁一寻视。
素识眼色的凌霄当即近上,接承下父亲占手礼物,对王纯刚、孙福全二人躬礼一谢,退至一旁存礼处放好匣盒。
秦川一抱双拳,郑重为礼道:“那我只有先在此权且谢过王总镖头和孙副镖头了。”
王纯刚恐他还要介意于此,转开话题道:“秦盟主,你既已视老夫为友,我其实也极想能为你下属双环门李门主的身后事宜尽一点绵薄之力,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请告知一声。”
秦川双眉一拧,痛色一现道:“是。”王纯刚顿又顾省到今日乃他寿庆,不宜多讲这种话,忙又问道:“敢问这里哪位是大公子?还望能引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