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凝望着赵华香,舒心而笑,似解月兑了万斤枷锁一般,呐呐地:“我一直都没勇气去面对??????犯下的过错——而今我做到了——”
言到此处,她不住吐血,脸肌抽搐。
赵华香完全瘫软了,只知抱住她大战着,捂住了那喷血的伤口,低唤着她。
郑玉不知所措,盯着二人目瞪口呆。
“华香——别伤心——”美人鱼颤颤巍巍中颇是艰难地抬起那只沾满热血的手抚向他脸庞,串串晶泪无声滚落,声音低弱下去:“你能原谅我们母女么——”
他将那只手紧紧贴在染血的面庞,泣不成声:“香儿,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原谅她了!你要挺住,我会医好你的!”言罢要为她输送功力——
她拉住:“没用的——我的功力已全废??????,内脏俱损,心脉——”连吐污血。
“啊?!!”郑玉乍然泪下,扑到跟前哽咽:“美人鱼,是谁害你成这样的?”
赵华香万分震愕中不顾许多要运功——
她断断续续地:“我、我心脉、已断??????本早该死??????我想见你??????”她的声音骤然低沉,灰色的面容笼罩死亡阴影。
赵华香更惊地搂着她几厥冷冰的躯体,哀鸣:“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几乎无声地:“我练的这种??????功夫,可以瞬间成为绝顶高手??????但活不过??????二十岁??????最后五脏自行破碎??????,心脉俱断??????”
她一阵狂咳,吐出团团血块,腥臭无比。
二人毛骨悚然。
“香儿?!”赵华香哭道:“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挣扎着又道:“我死后??????你们将我烧掉??????”
“香儿?!!不!!你不会死的!!不会的!!香儿!!呜呜呜——”赵华香痛哭失声。
郑玉也泣泪:“少爷,原来美人鱼是有苦衷的——”
美人鱼言语无声:“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清清白白为你之妻??????”
“香儿!!我不要来生!我要你这辈子就做我妻子!!”他强挣几乎昏瞀心神抱起他:“咱们这就回去拜堂成亲!你挺住!!香儿!!”疾步狂奔而去。
郑玉目睹那鲜红的血满床皆是,触目惊心,忙跟了去。
美人鱼想要再最后看他一眼,唤他一声,但已不能够了,倚在他怀中怅然离世。
赵华香步履跌撞地下得楼梯,忽觉她的头猛然重重一偏,他整个人似随着她的这一偏而被掼了出去——
“香儿?!!——”他跌坐在地呼叫摇乞。
美人鱼已香消玉损,魂归天国。
“不——!!香儿?!!”他歇斯底里地惨鸣:“香儿!!你睁开眼啊,跟我说话啊!!香儿?!!你睁开眼——”
他想要扶她起来,但那副躯体软如面条。
郑玉四顾——
所有人都纷纷围拢过来,哗叹色变。
郑玉忙道:“少爷,此处不宜久留,先别伤心了,赶快离开吧!”
一道儿血洒花厅。
鸨儿及其粉头和嫖客们惊目瞠舌,满堂静寂。
赵华香形似木雕,一步三晃出了大门。
路人见状都骇忙四闪。
“妈呀,杀人了!!”
郑玉随他身后,抹着泪花注视着他痛不欲生的秀挺背影哀叹连连。
烈日炙烤,万里无云,没有丝毫风迹。
“郑玉,你先回客栈,以防阿德三人恐有什么不测。”他忽地异常平静地说道。
郑玉看他这般反常,颇是担忧,探问:“那你呢?不如我陪你先埋了她——”
“不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仰穹一叹。
郑玉含异意:“少爷,阿德离不开你,我怕独自照顾不过来,你可要快去快回。”
“知道了。”赵华香快步而去。
郑玉还是不大放心地潜踪至后。
“唉——”如眉忐忑不安地看着着银铃:“你说美人鱼会跟赵大哥一起回来么?”
银铃也正颦眉怀揣心事,闻声也哀叹:“香哥哥对她宠爱有加,又能说会道的,很会讨女孩欢心,没准一阵哄一阵劝,她岂有不回来之理?”
“那不一定!”如眉否然:“要是美人鱼真的在乎赵大哥的话,就不会去那种地方胡作非为了!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银铃点点头:“也对哦,香哥哥那么疼爱她,一个女人能得一个男人如此关爱那是她几世修得的造化,就该知足常乐,她却自跳火坑,是说不过去哦!”
如眉百思不得其解,苦苦冥思了片刻,恍如大悟:“啊,我明白了。”
银铃一怔:“明白什么?”
如眉起身踱步,剖析着:“你看啊,赵大哥温柔多情,人品又好,心地善良,而且武功天下第一,总之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的人了。这样的好男人谁不想跟他长相厮守,牵手终身啊!可就是如此优秀的男人却被多个女孩围绕依恋,且个个才貌出众,聪慧丽姿,难免产生妒念,相互摒除之心,必要时还可能不择手段。”
银铃不寒而栗:“啊?不会吧?哪有你说的这般可怕?”
如眉振振有词:“你且听我说来。丁香跟着赵大哥一直都好好的,见了美人鱼却死的那么惨——还有阿德也因她而差点没命,那么接下来就是——就是我了——”
如眉言到此处俏容刹白,浑身哆嗦。
银铃蹙眉:“就算她是罪魁祸首,为何投身青楼自毁前程呢?我不明白。”
如眉道:“这就更简单了!她再施苦肉计,骗取赵大哥的信任,迷惑赵大哥呗!”
银铃恍悟:“你是说她故意躲去那里等候香哥哥,巧言令色让他跟你们绝交?”
如眉点头:“我觉得是这样。平日里看美人鱼慈眉善目的,却不想如此心狠手毒!反正我是不会离开赵大哥的,生为他的人,死为他的鬼!”
银铃有意识地:“如眉姐,你跟我香哥哥有没有——”俏容一红,羞于再说下去。
如眉见她吞吞吐吐,奇问:“你想问什么?”
银铃一阵忸怩,回头看了看阿德,压低声道:“你俩可曾有过越轨行为?”
如眉秋波几闪,脸儿顿绯红,羞嗔:“你、你问这做什么?”
银铃道:“要是你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得已要跟你分开,你会怎么做?”
如眉楞楞地:“这个——我俩还没到那一步呢!我也不曾想过这些!就算我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不可能弃我和孩子不顾的。”
银铃神情一凉,低下头去。
如眉心头一动,看着她:“你——莫非跟小白那个了?你怀孕了?”
银铃慌得面无人色,磕磕巴巴:“姐姐、姐姐你不要乱说!我、我跟他什么、什么也没有——”
如眉正色道:“好妹妹你就别瞒我了,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老早就看出来了。说吧,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是不是欺负了你又不想认账了?说出来我给你出个主意!”
银铃眼圈一红,忙道:“他没欺负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姐姐,我没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我、我该怎么办?”
如眉不解:“他没欺负你,你不知道发生什么,我搞不懂你的意思。”
银铃落泪:“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如眉惊呼:“什么?他不喜欢你为何要霸占你的清白?!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岂有此理!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银铃慌忙捂住她嘴:“姐姐休要大声!”
屋内二人的谈话引起门外一个人的驻足静闻。
此人正是小白。
他离开皇宫后就径直来客栈看望赵华香,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如眉二人的交谈,而话题恰好是关于自己的,于是他侧耳倾听起来。
如眉嗔怪:“你真傻!他如此对你,你干嘛不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坦白?一个大姑娘家,挺个大肚子以后怎么生活?你想让世人耻笑一辈子?”
银铃哀叹:“我能怎么办呢?他不喜欢我,我不能以孩子为借口强迫他娶我,牵强过一辈子吧。”
“说什么屁话!”如眉更火:“他倒爽了!无事一身轻!你的清白你的一切都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拖个累赘一辈子被人看扁!这种衣冠禽兽你还为他着想,他可替你想过?!”
银铃泪珠纷涌:“姐姐你不要说了,银铃从此再不嫁人,你们若嫌我拖累,我绝不连累——”
“又说什么胡话!我何时嫌弃你了?”如眉哽咽,满怀同情:“姐姐是为你不平啊!你这般善良纯洁,命运不堪,应该很幸福的,我们还以为你和他情投意合,一直看好这门亲事——我绝无他意,妹妹可千万不要误会。”
银铃绝美容颜恍若梨花带雨般令人柔肠百转,呜咽:“姐姐的心思我知道,我不怪他??????”
如眉斩钉截铁:“干脆不要这孩子算了!你跟他没有名分,就是生下他,以后他怎么在人前抬头做人?”
“不可以!”银铃尖叫:“我不能这么做!”
小白看有人过来慌忙离开。
出了店门他住步回首,百感交集,方才如眉一番泼骂令他无比内疚——
“玲儿,我不能做缩头乌龟让你受人耻笑,你等我回来!”心中有了牵挂和希望,他忽然觉得自己肩负着沉甸甸的重任,只不过一直在犹豫,此刻他下定决心,不再与何自清锋芒对抗,而要见机行事,为自己保留后路。
郑玉尾随赵华香到了荒郊一处乱坟岗上,掩身树后窥视。
赵华香将美人鱼轻轻放下,对着她痴痴呆呆端详着。
此时的他神情颇是淡定,宛若一滩死水,看不出风云变化。
良久——
赵华香去附近捡来干树枝点燃。
正午灼烈日头酷似十个火球在天空施虐,万物仿佛被火烧过一般。
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很快旺了起来。
赵华香轻抚着美人鱼绛紫色的遗容,往事尽现。
不知何处飞来几只绿蝇嘤嘤嗡嗡地在赵华香四周,吵得本就乱糟糟的心思愈发焦躁。
他地为她整理衣衫,拿起她胳膊的瞬间,只听骨节咔嚓嚓作响——
赵华香骇惧地仓忙丢下那只手,秀目若核地盯着她,倒吸一口寒气:“香儿?!!”
赵华香落目她那胳膊,伸出手去谨慎地模了模,更加惊骇。
美人鱼这条胳膊模不着骨头!
赵华香倏然去查验她全身,俊面陡然无色。
浑身上下唯有筋肉不见骨头,她的尸身竟然成为一堆肉泥!一张曾经的花容月貌也完全塌陷,惨不忍睹——
“香儿?!!”赵华香肺腔里迸出一句:“香儿?!!”
郑玉正待过去看究竟——
就见赵华香忽然将美人鱼投入火中。
她的尸身在烈火中滋滋作响,恶魔般的火苗贪婪无情地吞噬了她的一切,也残忍地溶解着赵华香整个人般。
赵华香满面惊惧地瞅着湮没在火海的美人鱼,浑身寒栗着,方才她那张无比恐惧的面容在脑海眼前那般清晰地闪动——
阿德迷迷糊糊中被犬吠声惊醒,心中一凛,细听果真不是梦幻,正由远至近奔这方而来,惊呼:“华香?华香?”
银铃二人惊忙过来,喜道:“你醒了?”
阿德连问:“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华香呢?”
“赵大哥出去了,兴许就快回来啦,你先躺着别乱动。”如眉关切地。
阿德急道:“快走!有人来抓我们了!”
二人大骇:“什么?!”
银铃寒栗:“没有啊,你可能做噩梦了吧?这里很安全的,他们不会找来的。”
“是啊,你是身子骨虚,惊吓过度胡思乱想啦。”如眉给她盖被——
阿德侧耳蹙眉:“你们听,好似皇宫里的禁卫军!已到楼下——”
两人竖起耳朵听了片刻,都色呈浓疑盯着她。
“嘶——”
“汪汪——”
外面马啸狗叫,一片喊叫,顿显嘈杂。
二人骇得哗地失色,筛糠般乱了脚阵。
“怎么办啊?!真的是他们来了!!”如眉嗓子打颤,惊恐万状。
阿德揭被而起,强忍伤痛下床,不及穿鞋踉跄着扑去开门——
“别开——!!”二人同呼。
阿德已出去了。
二人仓忙跟去。
阿德撑着墙壁去了楼台,向店外门口张望,不由胆寒。
只见门外聚集了大批禁卫军,约有数百,荷枪实弹,旌旗刀剑如林。
店主领着几个小二正与领头的交涉着。
领头的是名大胡子,满脸凶光,朝店主吆喝了一番,便一挥手,领着几十号人进了店门。
其他人原地待命。
阿德举步维艰地挪到楼梯口,窥视店堂。
如眉二人跟来身后——
“是不是冲我们来的?”如眉低问。
“这么多人,我们三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银铃无限担恐。
阿德拧眉:“奇怪,他们这么来的这么快?又怎知我们藏身之所?”
如眉二人也暗自称奇。
小二不敢怠慢,搬出陈年老窖,美酒佳肴款待大胡子。
一时间店堂里犹似开锅的粥,乱哄哄一片。
大胡子对着店主叽里呱啦说着傣语,颇是蛮横嚣张,如同抓狂的乌鸦。
如眉和银铃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忍俊不住。
阿德看着她们:“
他在问店里住的有没有三四个中原来的男女,其中一个负伤,是朝廷的钦犯。”
两人惊得面如土色。
店主又是作揖又是赔笑,指手画脚,又指指楼上。
大胡子朝楼上望来——
恐得三人惊忙缩回脑袋蜷缩着。
大胡子又乱叫了一通,显得非常兴奋,连连用大碗饮了几下。
如眉悄问:“阿德姐,他说什么啊?”
“他们为了百姓安危,奉旨追缉通缉要犯,要搜查客栈,诛灭所有中原客商!若有知情不报者,一律按同党论处!他可能要上来找我们了。”阿德不免焦急。
“啊?敌众我寡,你又有伤在身,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如眉掉泪:“赵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莫慌!随我来吧!”阿德胸中一疼,吐出血来。
二人惊忙搀她回屋。
阿德吩咐:“去把你们房里的油灯和蜡烛取来。”
两人顾不得细问,赶紧去了。
二人拿来装满桐油的灯盏和蜡烛摆放地上。
阿德又让她们取来被褥蚊帐,将桐油倒在上面,对二人道:“抱去楼台。”
二人万分不解可又不能多问地依次行事。
阿德将被褥点燃,掷于楼下人马群中。
团团火焰使得烈马和狼犬受惊,嘶叫着乱撞乱踩。
不知发生何事的禁卫军乍见天降奇火,还未醒过神来,有的被甩落马下当场踩死——
霎时,惨叫四起,人群乱如蜂窝,惊动了要上楼的大胡子,慌忙出来一瞅,跳脚怪叫着。
店主和小二闻声跟来也着实吓了大惊。
店主“嗷”地要扑救他的家当。
小二拼命拉住。
大胡子暴跳如雷,手中挥舞着铮亮大刀。
一个禁卫军跑来对大胡子一指溃乱的队众说着什么。
大胡子一挥手上马就往北面狂奔。
其他人骑的骑马,跑的跑,有的牵着受惊马匹追撵大胡子去了。
如眉三人见此大松口气,软瘫在地只顾缓着紧绷的心弦。
如眉忙问:“那个小卒子说什么,大胡子莫名其妙跑了?”
阿德道:“小卒子说可能钦犯趁乱逃了。”
银铃也抹了把冷汗:“那我们暂时没危险了。阿德姐姐你好聪明!”
“是啊,是啊,不是阿德妙计,我们必死无疑!”如眉连连夸赞。
阿德道:“得马上离开!”
银铃二人搀着她要返回——
阿德摇首:“咱们烧了店家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一下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为今之计必须智取,不可大意!银铃,你胆大些,听我说——”附耳如此这般了几句。
银铃点头去了。
如眉不解其奥:“你让她去做甚么?”
“一会儿店家上来你千万别慌张,也勿须害怕,听我指挥就是了。”阿德拉她闪到暗处。
如眉伸长脖子瞅着楼道静观其变,心中七上八下。
小白急匆匆赶往何自清寝宫,半道被阿福拦住:“殿下请留步。”
小白道:“皇上可在?”
阿福一脸凝重地瞥了一眼身后寝宫大门,对他使了眼色,示意他一旁说话。
小白皱眉:“怎么——”
“请——”阿福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退姿势。
小白随他去了廊下。
阿福左右一瞅,低声道:“昨日夜里皇宫来了两位神秘人物,皇上破天荒地欣喜若狂,整宿不眠不息,此刻刚刚安歇。”
小白一惊:“两个神秘人物?!什么人?”
阿福道:“一男一女,还有三个孩子。男的二十六七的样子,眉清目秀的。女的二十出头,是个绝色美人。”
小白颇是惊讶意外:“是他们?!”
阿福一怔:“殿下认得他们?”
就听身后一个女子轻叫:“小白?”
小白应声回头,月兑口而出:“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