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尼姑又喝了几口茶,情绪稍安,哽咽道:“主持师父问那美娇娘他们是谁,美娇娘似乎很讨厌那三人,说要为民除害,替自己抱打不平,那三人是奸夫婬妇,官府要找的就是他们!半夜时分,美娇娘就不见了,我偷偷去寻找,看见她在禅房哭哭啼啼纠缠那个男的,男的一阵哄劝,二人就抱在一块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闯入一个叫什么丁香的女人,跟这美娇娘很熟的样子,没说几句话,美娇娘就动手打了她几个巴掌,丁香不依不饶,两人就大打出手。男的赶忙劝拉,可美娇娘连他一块打。丁香和那男的并非真的想打她,只是躲躲闪闪,但美娇娘甚是凶残,打得二人口吐鲜血——”
女尼只摇头叹息。
众人也有些激愤,杂议纷纷。
郑玉肝胆欲裂,捏紧了双拳,怒目喷芒。
银铃听得一头雾水:“她说的美娇娘到底是谁啊?竟与香哥哥他们很熟,却又这般水火不容。”
如眉道:“听听她的下文。”
女尼缓过口气,继续道:“就在他们打得难分难解时,另外一个女的跑来劝架,叫美娇娘什么美人鱼——”
“美人鱼?!!”郑玉瞠目结舌:“她不可能这么对少爷他们的!!”
如眉柳眉倒竖:“这尼姑简直是胡说八道!美人鱼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伤害赵大哥他们呢?!”
银铃皱眉:“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女尼又道:“这个美人鱼倒很听那姑娘的话,掉头跑了。我怕她有什么意外不好跟师父交代,便悄悄跟去。那时草堂庵已被官府团团包围,还有几门大炮对着寺内。他们要抓的就是那个劝架的姑娘。本来官府总兵只是吓吓他们交出钦犯,哪知美人鱼跑去威胁他们炮轰草堂庵——”说着掩面哭泣。
“血口喷人!”郑玉牙根痒痒,额角青筋暴突。
“就是!”如眉恨不得扑过去扇她几个嘴巴:“越说越离谱!”
银铃没作声,盯着女尼若有所思。
酒保大有鸣不平之势:“这个美人鱼太可恶了!!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利滥杀无辜呢?!那——后来怎样了?”
女尼嘤嘤大泣:“总兵怕美人鱼的拳脚,只有下令开炮。我几乎吓死,赶紧回去报信,可惜迟了——眨眼,草堂庵化为灰烬——血肉横飞,到处是断手断脚,主持师父和我被炮火击中,她为了救我——临死前让我去帮他们三人月兑险,我冒死去寻找他们下落——当时黑灯瞎火,烟雾沉沉,什么也看不到,好容易找到了,就见那少年郎抱着丁香被炸得支离破碎,肠肚飞溅的尸身哭的好伤心——劝架的姑娘也被美人鱼打昏交给了总兵——我帮少年郎安葬了丁香,他在丁香姑娘墓前发毒誓,天涯海角也要为丁香报仇——”
郑玉只觉得眼前塌陷,沉入无底深渊,昏昏欲倒。
银铃忙扶住:“郑大哥——”
如眉心惊肉跳:“天啊,美人鱼怎么变得如此凶残可怕?!这是她嚒?到底是为什么她这般不可理喻?!!”
银铃恨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香哥哥身边有你们这些红颜知己令她因爱生恨么?我还以为她会对香哥哥所爱的人亲如手足,可万万没想到——人的心一旦失去理智,原来这么可怕!!”
酒保又为女尼添满:“美人鱼呢?她去了哪里?”
“她早逃之夭夭了!不过她逃得再远我也会找到她为主持师父和众姐妹雪耻!!听说她沦落烟尘!真是苍天有眼!害人最终也害了自己!我找了几天,终于得知她就在此地的一家名叫兰香阁云深处的青楼接客!店家小二哥,求求你赏我口白米稀饭,我吃饱了好找她算账——”
“唉,你手无寸铁,自身都难保,怎能与那没人性的女人去斗啊?”一个茶客满怀同情:“算了,人家武艺高强,就你这样找她拼命,不是以卵击石么?我看你别自找死路了!”
女尼声泪俱下:“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跟她拼个鱼死网破!我不能让姐妹们死不瞑目!”
酒馆道:“你不妨借官府之力将她绳之以法!”
“官官相护啊!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还是自己解决吧。”女尼摇头。
“那你自便吧,我去给你备吃的!”酒馆去了。
众人也都散开。
郑玉俊面扭曲,猛地一拳砸桌——
哗啦——
桌子碎散。
郑玉更加意外,看手无碍,对二人道:“我的功力恢复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恐问:“你不会去找美人鱼吧?”
他秀目迸射仇芒,齿间蹦出一句:“不为爱妻报血仇枉为人夫!!”拔脚就走。
两人惊忙去追。
“郑大哥你回来!!不可乱来!回来!”
“郑大哥!你不能动她!香哥哥不会饶了你的!”
郑玉犹似怒狮,疾步如飞,四下寻顾。
女尼看他们没入人流,悲伤一扫而光,露出奸佞笑容,起身扭着水蛇腰顺着店堂过道去了后面。
女尼来到院落一间小屋,挑帘狐眼一撩,媚态尽显,嗲声嗲气:“死鬼,钱呢?”
酒馆半躺榻上,正兴致勃勃地清点面前一包银两,爱理不理地:“少不了你的!”
她将僧帽与血衣褪下,披散一头泼墨青丝,跣足过去,往他肩头一耷,骄纵婬媚:“方才的戏还演的精彩吧?”
酒馆将银子往枕下一塞,猿臂一揽就势摁她在床亲得发响。
她肆笑**。
“这场重头戏你的确演的不赖,按照讲好的条件,皇上那里我可多给你争取了一百两,你怎么谢我?”酒馆邪笑。
她娇嗔:“死鬼!你这么好心无非就是想干指头蘸盐!快点完事,我还要回去看好戏呢!”
胖矮个眼前猛然一亮——
那只细颈圆肚的青龙花鸟瓷瓶分外诱人。
他啧叹着:“好东西!好东西!这个一定价格不菲,够我买几间大瓦房了!”说着伸手去抱。
宝瓶底座刚离开多宝格的一瞬间——
轰——
多宝格突地弹了上去——
胖矮个被磕飞,重重摔在门口,惨叫不绝。
瘦高个妈呀一声险些吓死,惊骇得去扶胖矮个:“大哥?!大哥?!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搞的,你咋摔下来了?!”
胖矮个怀里还抱着瓷瓶,半天才缓过神来,看宝贝完好无损,松了口气,骇得张望那边,面无人色:“天,那里怎么有个密室?!!”
里头发飙的赵华香也着实吃一大惊,见门已开,仓忙跳了出来。
多宝格轰响着落下,封闭了密室。
两人瑟瑟发抖,纳闷际就见里面蹦出个白衣人来,几乎吓死地恐叫连天——
“妈呀!鬼啊!!”
赵华香细瞅是两个奴才模样的人,劈头喝问:“阿郎在哪里?!”
两人抱成一团筛糠般头也不敢抬,舌头转不过弯地说不出话。
他拳头一伸:“快说!不然我掐死你们!!”
“啊!!”瘦高个当即晕死。
胖矮个还算胆大,仓忙砰砰地磕起头来:“鬼爷爷饶命!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嗯?!”他秀目一瞪:“不说我就咬断你脖子,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快说!”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奴才什么都告诉你!!”胖矮个尿了一裤裆,冷汗三股:“阿郎大人今晚和阿德女皇完婚——他们,他们刚走,去了新宅——”
赵华香眼前一旋,倒退一步,俊面惨白:“什么?!!他俩成亲?!!没哄我吧?!!”
“对啊!对啊!奴才如有半句假话,就让你吃了我!”胖矮个恐惧至极地匍匐在地,鼻涕眼泪齐涌。
赵华香斥道:“新宅在何处?!”
胖矮个忙道:“奴才奉旨来此打扫旧宅,清点家什,所以前几天就来了,新宅在哪里,奴才不知道啊!请爷爷明察!”
赵华香乘风而去。
胖矮个只觉一阵兰香飘过,咕咚昏倒在地。
小白赶回皇宫,发觉宫里异常冷清,只有巡逻的御林军和侍卫,他抓过一个喝叫:“皇上去何处了?”
侍卫忙道:“皇上一早就出宫了!”
“去哪里了?”小白怒火冲天,预感不妙。
侍卫战战兢兢地:“万岁只说他去喝喜酒,至于上何处,只有阿福知道,奴才不清楚!”
“小白?!”赵华香掠身过来,扯开侍卫,仇火中烧:“何自清呢?!!”
小白跺足:“他已去参加婚礼了!赵大哥,我太大意了!昨晚就该跟他彻底摊牌——现在该怎么办?”
赵华香望着房顶:“必须在卯时前找到新宅!走!”
“怎么找?如此大的城池!”小白犯愁。
赵华香跃身上房:“走吧!”
小白跟去。
“新宅绝对不在皇宫,一定在某个僻静之处!何自清是孤注一掷在引我上钩,想要斩草除根!”赵华香几个腾跃已到百丈之外的宫房脊梁。
小白暗骇,紧跟他后:“赵大哥,你、你想跟他决一死战——”
赵华香住步回头,盯着他:“你想让我怎么做?”
小白怯于面对那两道犀利之芒,嗫嚅:“我不知道——”
“哦?那我也不知道。”赵华香转身去了。
兰香阁云深处座落在市集最繁华之处,此时蜂蝶馋香纷纷踏至而来,热闹非凡。
郑玉看准招牌一头扎了进去。
如眉二人撵得上气不接下气,追至欲入,被门口的打手和龟奴拦住。
二人只好远避一边焦待。
郑玉两眼不看四周,耳朵不闻旁侧,直闯花厅,一张扭曲的俊面阴如锅底,错齿咯响。
老鸨与一群粉头围坐花厅谈笑风生。
但见她们个个搔首弄姿,浓妆艳抹,半果半遮,满屋香粉脂味令人作呕。
郑玉的出现令她们如粉虫儿见到蜜糖,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争相讨好。
“哎呦,这位客官真是一副好面相,看你满身汗尘,不如我陪你先去洗浴一番?顺便给你松松筋骨?啊?”一个粉头挤眉弄眼,**十足。
郑玉不等下一个开口,手臂一挥——
粉头们慌忙避开尺远,显然不悦。
老鸨稳坐那处,刚刚绽开媚笑的肥脸蓦地一沉,阴阳怪气:“呦,这位客官这是做什么啊?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嘛,不要动手动脚的,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温柔贤惠,胆小怕事的,你一惊一乍的吓坏她们,我怎么做生意啊?”
郑玉看也不看她们,冷恶地:“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四十上下的老鸨一张粉脸邹成抹布,腾地站起,一身肥臃的赘肉连同胸前那已然下垂的高山波涛汹涌般震颤着。
老鸨尖声怒叫:“老娘看你不是来找乐子的!!是来找苦头吃的!!”
郑玉顿觉得耳膜生疼。
旁边立刻闪出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凶神恶煞般围拢过来。
“我找美人鱼!!”郑玉活如撕吃人般。
老鸨一怔,没声好气:“什么鱼啊虾的?!!老娘这里只有花儿草儿!你若是来玩乐的,就他妈掏钱给你上货!如若不然,我打断你狗腿!!”
七八个金刚脸凶光四溢。
郑玉随手一抛——
当啷啷——
老鸨只觉世间最美的曲调骤然入耳,整个人一下精神了百倍,满面鄙夷嘲怒胜似闪电般消逝无踪,另一张亲切笑容堆积肥面,两眼眯的不见眼珠,喝了人血似的腥唇裂得大牙根都清楚可见。
“呦,客官,你看这是怎么搞的,都怪这帮死人不会察言观色,扰了您老的心情!回头我一定加强管教!来人,快点给这位财神爷上最好的毛尖!——去去去!一个个吃屎长大的!后院看门去!!”老鸨朝那帮凶神破口大骂。
桌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吸引了几十双如狼似虎的贪婪眼睛,都一味咽着唾沫。
于是上等好茶和糕点摆在郑玉面前。
两个粉头伸手就去扶他——
“客官,妹妹我伺候您喝茶——”
郑玉手一抬。
两人悻悻地退下。
老鸨要给他斟茶。
他止住:“只要你不来打扰我的好事,分文不会少你的!明白么?”
“明白!明白!”老鸨媚态尽显:“你自己去找她方便点。不过你可要小心,这个美人鱼才来两天,脾气暴戾——上楼左拐一直走,最后一间便是了。”
郑玉已几个大步上去了。
老鸨见他消失,恶狗扑食状将钱袋子抱在怀里,唯恐他反悔来抢,急急忙忙走入后堂去了:“弄些酒菜上去!好生伺候着!再有差错,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楼上乌烟瘴气,嬉笑嗔骂夹杂秽言婬语,吹拉弹唱混成一片,充斥着郑玉每根神经。
郑玉此刻心中只有深仇大恨,脑海里丁香的音容笑貌错绕浮沉着,以及一双他再熟悉不过的哀怨眼神——
郑玉想一次丁香内心的仇恨就加重一层,捏拳浸血。
来到最里间的那扇门前,郑玉伸手欲推——
门却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意犹未尽地整着衣衫,哼着小曲走过郑玉面前,扬长而去。
郑玉被砸了狠狠一下般,楞楞地瞅着那个男人消失楼口,一颗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翕动,忽然间不知所措了。
郑玉虽然满腔仇火,但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怀疑那女尼的言辞,更希望丁香的死与美人鱼没任何瓜葛,直到老鸨承认此地确有她人,他还在期望这一切仅仅不过是幻梦,但见到这个男人这种模样出现眼前,他开始半信半疑了。
郑玉轻轻推开那半掩的门,伸颈往里窥视。
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五脏六腑一阵捣腾。
绫罗帐里躺着一具白乎乎的躯体,正哼唱着一支江南小调,强调极度生硬苍凉,不时发出歇斯底里的惨然冷笑。
郑玉的心直坠冰谷,连连寒颤:“天哪!她真的是美人鱼!!”
似遭遇恶鬼,他仓忙逃开,背在过道壁上浑身发软,奇寒奇冷席卷全身。
郑玉掉头就跑:“少爷,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变故?你又如何重伤了她,让她这般作践自己啊?!美人鱼,纵是少爷再对不起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少爷啊,你快来好好看看你疼爱的香儿是如何丢你的颜面的?”
刚走几步,老鸨迎来:“哟,客官,这么快就走啊?不多坐会儿么?”
郑玉一声不响地狂奔而去。
“郑大哥出来了!”如眉跑去:“郑大哥,见到她了吗?”
郑玉神情呆滞,只是战栗着。
两人十分生奇。
银铃忙问:“你这是咋啦?是没见着人还是被她骂出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我有些冷——回去吧!”他几厥站立不稳。
如眉面有怯色地回望里面,对银铃道:“真是蹊跷,好好的怎么傻了似的,——还是先回吧!”
郑玉机械般走了。
酒保心满意足,看那妖媚女人懒怠地闭目养神,顿露凶相,一把卡住她咽喉。
女人骇惊的极力挣扎,奋力踢腾。
酒保将她死死压定,面目狰狞地狠命力掐。
少时就见女人双目突兀,俏容青紫变为蜡白,低弱地弹了两下便气绝身亡。
“妈的,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就凭你这种最下等的贱货也配?!!”酒保呸了一口,将她用床单一裹,扛着出了后门,径直扔进大粪池子。
回到客栈,郑玉一头钻入被窝,盖了两床厚被褥还直喊冷。
如眉胆颤心惊地骇问:“郑大哥,你、你没事吧?”
“我冷死了,拿盆火来——”郑玉嘴脸呈青,哆嗦不已。
二人只好去问店主索要一盆炭火外加一床棉絮。
房里温度俨如蒸笼。
窗外蝉叫声声。
门外有人高喊:“小二!来壶冰水喝!热死人啦!什么鬼天气!”
银铃香汗涔涔,不住地拭擦。
如眉跳脚嚷道:“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却听郑玉一个劲申吟:“好冷!好冷!”
“郑大哥不是中邪了吧?!”如眉面失人色。
这座新宅远离市集,门头上赫然高悬着“贤王府”三个金装大字。
偌大宽敞的宅院宾客如云。
酒肉飘香,人声鼎沸。
何自清混入人群,在角落无人处由阿福作陪,细嚼慢咽着。
他身穿便装,无人留意。
那些文武大臣中混着江湖闲杂人士,大吃二喝,划拳猜谜,粗话俗语漫天飞,吵得地动山摇。
阿郎被一帮内侍推推搡搡弄到人堆里向来宾敬酒谢礼。
此时此刻他内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诚惶诚恐地经不住众人的强灌硬劝,举杯便再难放下。
洞房之中别有一番温馨气息。
一双大红喜烛映照一对血色斗艳喜字,橘色的黯光里,屋内一片朦胧,如梦如幻。
榻上坐着头顶大红盖头的阿德,圣洁得如同九天玄女。
她不知这是何处,撩起盖头一角查看房中站着好些宫女,蹙眉暗忖:“这个老太监耍什么把戏?怎么不拜堂却先让我独自进了洞房?”
赵华香二人在一个时辰内跑遍了整个大理城,劳而无获,不顾饥肠辘辘,在漆黑的街巷无头苍蝇般盲目乱转。
赵华香五内俱焚,哀叹:“莫非新宅根本就没在城里?”
小白恍然大悟:“城外!!”
“走!”
二人精神一振,直奔郊外。
酒过三巡,大内总管清清喉咙,扯着公鸭嗓道:“大家静一静!吉时已到,在此老奴先恭喜二王爷有幸娶到前朝女皇,敬祝二位新人白头偕老,多子多福!诸位大人也该借此机会贺喜贺喜王爷!”
总管的话落地,众人争先恐后地酒盏涌向阿郎。
阿郎估计子时将至,他梦寐以求的这一刻终于成为现实,难掩激动之情,但想到何自清岂会让他如此轻易地夙愿成真,这场婚事可能潜藏险祸,故而敢掉以轻心,眼见众人举着酒杯轮番逼喝,他借着五分醉意佯装体力不支,往桌上一爬不省人事了。
总管一怔:“这么快就醉了?还没拜堂咧,这怎么好?”
首辅大臣道:“都醉成这样了还拜什么堂啊?先洞房明天拜也一样啊!”
“那不成!”总管眼一瞪:“这样一来岂不乱了规矩?吉时一过不拜天地不吉利!必须拜堂!”
首辅大臣厉叫:“贤王醉成这样子,怎么拜堂?”
众人因为此事而分作两派发生了争执,各不相让,只吵得脸红脖子粗,口水飞溅。
何自清在阿福耳边嘀咕了几句,阿福领命而去。
阿福叫过总管,如此这般一番。
总管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
总管阻止了争论不休的众人,道:“就依大家的意思,扶贤王去洞房!”
一直伏桌不动的阿郎听了这话暗喜不表,由着几个宫女搀着往洞房而去。
何自清也悄然离开。
洞房里的宫女们忽然告退。
阿德见机会已到,拔出袖筒的短匕,踉跄着掩藏门后,屏息凝神。
少时只见门开,一帮人涌入。
阿德细看宫女们扶着新郎去了榻前,不便动手,静待她们将他搁置妥当退走后,她速速将门上闩,攥着短匕谨慎上前。
阿德紧盯着绫罗帐掩住上身的人,一颗心怦然乱跳,近在五步开外她箭步冲去,当心便刺。
对方似乎有所防范,往里一滚:“阿德,是我!”
如雷轰顶,阿德听出是阿郎的声音,大为惊骇,掀掉盖头凤眸圆睁:“阿郎?!!”
阿郎起身夺下短匕。
阿德跌坐在床,惊讶万分:“怎么会是你?不是何自清吗?”
阿郎示意她小声,叹了口气:“本来是他的,谁知这只老狐狸施了反间计——阿德,我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这老贼绝不会仅仅只是让我们成亲这般简单的!你先冷静,也别乱嚷嚷,咱们慢慢商讨——”
此刻的阿德万般娇媚,千种旖旎,溢满极度惊诧的秋波楚楚动人,荡人魂魄。
娇美的柔唇如同熟透的樱桃,散发着醉魂的脂香。
圆润的两腮敷着淡淡的胭脂,令人激情撩捺。
面对如此绝美的心上人,又在这般情形下四目相对,阿郎心旌好比那狂风暴雨,心慌神乱,加之酒力蛊惑,刹那间浑身火热,某处峥嵘狰狞,活似刚出火塘的淬铁。
阿郎气息开始杂乱,蠢蠢欲动。
阿德瞅着他,此时的阿郎被大红喜装和黯淡柔光衬托得清俊无比,一双炯炯有神(**熊熊)的大眼如同老君丹炉,她明显感觉周遭滚烫攻心。
阿郎伸手拉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