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倚靠在那处,伤痛令她花容失色。
赵华香在身边看着她,心乱如麻,看她如此痛苦,想要把她拥在怀里为她分担,但见她俨如圣洁女神般,以至与他在任何女孩面前任意放纵的胆识望而怯步了,畏畏缩缩地伸过手去,还未挨上又缩回来,犹豫着时,她长泪而下,喃喃地:“什么也看不见如同废人,不如死了!”
“千万不要!!”他抓住她手:“香儿你暂且忍耐一时,等我们去了镇江,就有好郎中为你医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要不,我剜了眼给你,总之你不要这么悲观!”
美人鱼哀叹:“我中的毒怕是世上难有解药了,你别说剜眼的话,瞎就瞎了吧,眼睛看不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施毒之人能下毒,就定有克毒之法!我会医好你的,纵是你瞎了,我有两只,给你一只,咱们俩人都能看到想看的了。香儿,还记得上次我倍受乾阳之毒折磨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吗?”
美人鱼点头:“我听你的。”
赶到镇江城时,天色渐晚。
赵华香安顿下来,让丁香和兰兰三人照看美人鱼,他便去钱庄取银子。
钱庄已经打烊,他打听到钱庄老板住处,登门拜访。
钱庄老板见他出示了印章,当即将赵真当年存放的五百两银子取了三百给他。
赵华香拿了钱匆匆回了客栈,给了丁香十两让她去请名医,而他又打点厨房,为美人鱼几人做了顿丰盛晚餐。
西俊士和兰兰吃罢晚膳也出去寻找郎中了。
赵华香端着饭菜到客房,见她模索着往窗前而去,被椅子一绊,眼看要摔倒——
赵华香惊忙闪身拉住:“小心!”
她道:“我好热,想把窗户打开!”
他扶她坐下,放罢手里东西,去将窗户打开:“你说一声我来,万一碰到了你怎么办?来,吃点东西。”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夹了些菜在碗里。
她两眼看不见,哪里夹得住?
赵华香暗骂自己愚蠢到家,忙道:“我喂你。”
她丧气:“我不能让你伺候我终身啊!那多残忍!”
赵华香柔情似水:“只要你愿意,我是巴不得的!想这两年我一直在亏欠你,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应该狠狠惩罚我才是。伺奉你太便宜我了,最好把你积压心底的怨气一古脑儿全都发泄在我头上。比如想骂的时候你就放开嗓子痛痛快快地骂,什么乌龟孙子王八蛋,下流匹夫大混球,无情无义小痞子,死皮赖脸猪八戒,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再憋在心里气自己了。你武功好,想揍我那更好。”
她微微一笑:“其实细细想来,是我自己心眼太小了。你之所以忽略我感受,是因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你是那种见异思迁的,我早就不理你了。”
赵华香叹了口气,幽幽地:“你能这样看我,我真的是无地自容啊!若不是这次你负伤,我只怕带着这么多对你的忏悔遗恨终身了。香儿,对不起。”
她哽咽:“你别说了,对不起的该是我,我没有管好身边的人,让她祸害无辜??????”
他忙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你自责什么?好了,别说这些啦,再说你我二人各自惭愧得要道三天三夜的歉了。好好养伤,其他的交给我。”
她点头:“无论我治得好治不好,我都不会自暴自弃。只是我答应过西俊士给他寻个好妻子,现在看来,只怕要辜负他了!难为他叫了我这么多年师祖!”
赵华香喂她吃着,道:“这也不用你操心了,我会给他找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的。”心道:“这回可要吸取前面的教训,别再点错鸳鸯谱了!”
她细嚼慢咽着,神态绝美。
看得赵华香浮想联翩,心思动荡,含异意:“我们分开这么久了,你想不想我?”
她低了头,羞答答地:“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我?”
“当然想喽!”他唯恐表白迟了她会不高兴,激情万丈地慷慨陈词:“我一天数十个时辰包括吃饭,睡觉,走路,上茅房都想着你啊!一刻钟不见你,就觉得天塌地陷了。见到你后,觉得世间原来如此美好!”
她嗔怪:“贫嘴!你这张嘴最讨厌,甜言蜜语能把人灌醉,不愧是老江湖!”
他嘻嘻笑:“你中计啦?甚好,甚好,骗得就是你!”
她敛笑,幽幽地:“我都成瞎子了,还值得你骗吗?你不嫌弃我嚒?”
他握着她手,情深意切:“香儿,你不介意我喜欢过其他女孩,对她们刻骨铭心,为我几次三番舍身相助,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山盟海誓我说不来,我只是要你知道,我爱的人有你,我不能没有你。”
美人鱼心中涌起股股暖流,抬起手去模他的脸:“华香——”
他将那只手贴在脸颊。
郎中仔细看过美人鱼的伤势,又给她把脉,问着伤源来由,而后琢磨了半天,对赵华香道:“你跟我来。”
赵华香欲去。
兰兰和丁香哗啦拥住郎中——
赵华香看着她们——
三人悻悻退下。
郎中一笑:“无妨,无妨,让她们听听也无妨!”
赵华香心急火燎地拉他到外面,迫问:“怎样?”
郎中叹一口气,道:“她中的毒,老朽也无法辩解。依她的脉象来看,毒气已经毁坏了她眼神经,渐渐扩散至大脑。唉,我行医几十年,经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但从没见过这种奇毒——”
“她能治好吗?”赵华香感觉置身天寒地冻。
郎中拍拍他肩,宽慰:“也许其他郎中会有良方医治。你别灰心,镇江出名医,你再去找找。”便走了。
丁香在赵华香身后悲鸣:“美人鱼姐姐?!”
吓他大跳,回头见丁香一脸泪水,西俊士嚎哭连天:“师祖活不了了!师祖活不了了!呜呜??????啊??????”
兰兰也如此。
赵华香担心美人鱼听见,低斥:“别哭啦!!”
三人惊忙收口,盯着他。
赵华香使劲揉了揉脸肌,做出安然的样子进门,却退了一步,惊目咋舌:“你??????香儿?”
美人鱼站在门里,神情坦然:“大家别难过了,生死有命。”
赵华香肝胆欲裂,忙道:“香儿别泄气,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
丁香哭道:“如果你这么好的女人就这样死了,那天底下还何来天理?”
美人鱼模到丁香的手,语重心长:“我不能跟你比,你心底善良,从不枉杀无辜,而我呢?这辈子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老天给我惩罚这是我应得的。丁香,对不起,瑞儿害得你那么惨,我想清理门户来着,可是??????你能原谅我嚒?”
丁香泣道:“你和她是两码事!况且,郑玉和我已没有任何关系了,若再追究责任,你现在这样还不是因我起的祸端吗?”
美人鱼道:“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丁香为难,一斜赵华香,他点点头,她只得让步:“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决不再离开华香,你可知他为了你有多着急?”
美人鱼莞尔一笑:“好,我们俩一道收拾他。”
丁香泪水止不住:“好啊,好啊。”
兰兰抱住西俊士胳膊哽咽:“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太感人了!”
赵华香玩笑:“你俩整我一个,我看我得趁早逃命了。”
丁香显得开心:“如来派的两名仙使在此,看能你上天入地!”
西俊士瞅着三人那份亲热劲,屈的恼火,跺足:“师祖,我老婆在哪里啊?你光顾自己,忘了给徒儿的承诺了么?”
兰兰一拍他:“不就是我吗?傻笨蛋!”
四人被兰兰这句话震惊不小:“你?!”
赵华香如雷击顶,拉过兰兰:“你、你没发烧吧?!嫁给一个半大老头,疯了!!“模她额头。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西俊士是长得难看,年纪也长我许多,可是,他心眼实在,又很听我的话,什么都依着我。兰兰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他心目中只有我一个就行了。不嫁西俊士这种丑但好心肠的人,难道还想嫁那种像——郑玉一样的人吗?”
赵华香瞅着目似核桃的西俊士,又见兰兰眶中泪烁,愧疚地:“我明白你是在怪我哄骗你——”
“没有!”她忙道:“看看美人鱼和丁香对你的那份情意,我自叹不能相比——赵大哥,以后你要对她们珍惜体贴哦,不要在相互伤害了!”
丁香劝道:“兰兰,你不适合西俊士——”
“我喜欢他!”兰兰跑去西俊士跟前笑得花枝乱颤,一边道:“一开始我也嫌他恶心,可不知怎的对他的好感多了起来,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是不是,西俊士?”
西俊士乐得浑身哆嗦,牙齿打架,晕头转向,咕咚倒在地上,道了句:“多谢师祖!”没了声息。
一连找了数十位名医,都束手无策。
赵华香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极度消瘦下去,加之心力交瘁,颇是憔悴。
丁香看着他如此,心里刀割一般,可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得要领之下,赵华香关上门绞尽脑汁琢磨着,忽然想到挖眼还明之术,心中豁然一亮,他拔出匕首,凝视着烛光下雪亮泛着寒芒的匕首,想起了三个兄长的死,父母的嘱托,自己还一事无成——
“我才十八岁,这一生历经太多国破家亡之苦,学了这身武艺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做几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如今中原四分五裂,满目苍夷,哀鸿遍野,百姓还饱受内忧外患之苦,若失去一眼能救活美人鱼再好不过,万一失败,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丁香叩门声他没有听见,她推门进来,见状惊叫:“不要!!”暗器出手——
噹——匕首被击出去钉在墙上。
赵华香吓了一栗,回头楞问:“你怎么了?”
她扑上来气斥:“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挖眼给她吗?我从没听说过这种医术!亏我来得早!”
他忽灵机一动,喜道:“丁香,香儿的眼睛可能有救!”
丁香欣喜:“你想到法子了?快说说看!”
他眼放奇光:“天池水!”
她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没听说过哦!你听谁说的?”
他信心十足,成竹在胸:“时不待我!咱们立即出发赶往天山!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把握也要去试一试!”
丁香担忧:“可是她的毒已蔓延,我怕??????”
“我已经封住了她各处要穴,她暂时无事。我算好了,江南离天山不过月余,快了也就半月能到,一路上我会给她用内功迫毒。出发吧!”
傍晚,几人仓忙上路。
兰兰与西俊士赶车,卿卿我我,颇是黏糊。
赵华香望着马车窗外,心事重重。
丁香为美人鱼披上斗篷,关切地:“夜里风凉,你如冷就说一声,我给你做了件厚披风,貂皮的。”
美人鱼握住她手:“我不冷,你别太忙了。”
马车出了城门直奔北而去。
一轮圆月升上东山,大地一片如梦如幻。
车厢内光线昏暗。
赵华香点上油灯,挂在右上方。
美人鱼闭目养神。
丁香瞅着油灯愣神,听见外面惊鸟扑翅,她挑帘四顾。
原来马车行驶在一处密林中,树木遮住了月光,林中犹如黑洞,阴森森的充满鬼魅憟刹。
丁香不免隐升耽恐。
马蹄声回荡林内,湮没了一切声音。
丁香放下帘子,回头见赵华香靠在那处睡着了。
一连几日未能合眼,此时他再也熬不住,在马车摇晃中沉沉入睡。
美人鱼轻问:“丁香,这可是暗林?”
丁香支吾:“不是,是条河沟而已。”
兰兰四周乱看,觉得脊梁发冷,寒毛抖擞,怨道:“这鬼地方真可怕!西俊士,赶快点!”
“谨遵夫人旨意!”西俊士狠抽了一下马臀。
骏马受惊,猛跳了一下,险乎颠落兰兰。
赵华香被颠的身子朝前扑去——
丁香眼尖手快拉住。
他惊醒,揭帘一望,忙喝叫:“停,停下!”
西俊士使劲拉缰绳,两马刹蹄立下。
兰兰问道:“赵大哥,你做什么?”
他钻出来:“解手。”跳下去进入草丛。
赵华香刚尿了一半,后腰猛然顶着一个尖利刃器,不容他做出反应,一只强有力的大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嘴,紧接昏睡穴被点。
半个时辰不见他出来,四人各有所惑。
兰兰叫罢许久未见回应,不由担心:“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西俊士也连叫不妙。
丁香急忙下车:“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兰兰一指草丛:“就在那儿!”
丁香疾奔过去,并无他人,心头骇惧,惕目四扫:“华香?!华香?!你在哪里?!”借助黯淡月光她看见荒草被人践踏过的狼狈痕迹延伸远方,她忙顺路去追,走不多远,见到一条白乎乎的东西掉落在草坪,捡起细瞅,立时入鼻一股兰香,骇道:“是他的腰带!糟了,他被人掳劫了!!”
丁香放目四顾,此处尘雾茫茫,无迹可寻了,她只好原路返回。
美人鱼由兰兰扶下车来,焦急等候着,听见脚步她忙问:“华香是不是出事了?!”
丁香不好隐瞒,把腰带塞到她手里:“可能被绑架了!”
“啊?!!”美人鱼骇栗。
兰兰叫道
:“那怎么办?!”
西俊士拍着壮胸:“我去抢他回来!”
丁香止住,沉声道:“大家勿慌!依我看,这些神秘人目前是不敢把他怎么样的!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安身之处,再商议对策!”
这座古刹座落在荒山野岭中,许是年代久远,古刹残垣断壁,唯有两扇长满锈垢的大铁门还保留完好。
鬼头门环在山风摇曳下拍击着铁门,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
大门两边栽着两根木桩,上面挂着两串大红灯笼。
灯笼上都贴着斗大的“赵”字。
院内几列身穿黄衣的彪形大汉挎着钢刀来回巡逻着。
四壁残破的殿堂,神像也是残缺不全,厚厚的灰尘与蛛网铺满。
屋中央一张用转头支起来的石桌上面倒扣着几十个大碗,十几条长凳也缺角少腿。
东北角一张供桌上放着好些祭品,一张牌位上刻着“大宋镇南王赵华宝之位”。
一阵嘈杂打破死气沉沉。
数十个气宇轩昂的汉子押着五花大绑,蒙着眼睛,嘴里塞着布巾的赵华香走进来,将他往地上一扔。
外面所有人一拥而入,群情激昂。
赵华香跌倒在地,心中万分困惑。
一个高大威猛,面似银盆的中年汉子以利刀剔肉的愤仇眼神盯着他,切齿咯响:“姓赵的?!!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在此侯了数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今天我要手刃恶贼为少将军雪耻!!”
赵华香听得犯楞:“少将军?少将军是谁?!这些是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冤仇吗?”
“大哥!大宋江山全是这帮蛇鼠虫蚁毁坏的!!少将军死得太冤,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对!这恶贼也姓赵,虽与少将军同姓,但月兑不了陷害的嫌隙!必须以牙还牙!!”
中年汉子一扫众人,见他们摩拳擦掌,都以食肉寝皮的眼神看着赵华香,也恨齿道:“好!我们每人一刀,将这恶贼千刀万剐!以慰少将军泉下冤魂!!”
听见拔刀声,赵华香死命挣扎。
中年汉子止住众人,冷笑:“看来这恶贼还有些死不甘心!也罢,老夫就让你做个明白鬼!!”解了他穴道,除去眼罩和嘴里的布团。
赵华香忙去揉被勒得几乎爆裂的眼珠。
众人都凶目视之。
他抬头四望。
众人色变,不约而同“啊?!!”地睁大眼,哗啦一下将他围住,个个色呈浓疑。
赵华香打量着这帮人,惕问:“你们是什么人?我与你们好像素昧平生,干嘛绑我?”
话落,被人擒住腕子——
他栗的一瞅——
那个中年汉子一脸极度惊诧,面肌抽搐着,那表情宛若赵华香长了三只眼。
赵华香结结巴巴:“你、你想、想干嘛?”
中年汉子骤然翻脸,暴喝:“你爹是谁?!”
中年汉子抓得赵华香腕子骨头咯咯直响,疼的他直冒冷汗,呲牙咧嘴择他的手:“我的手腕快断了,哎呀,哎呀,放手!”
“快说!你爹叫什么名字?!”中年汉子一下子将他提了起来。
赵华香忙不迭地:“我爹叫赵真呀!英雄,你别吓我,我胆小,凡事好商量,别冲动!”
众人愈加吃惊,忽地弃刀向他扑通跪下,口称:“奴才等有眼无珠,冒犯四公子,罪该万死!!”
赵华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倒退,看着他们心头塞满迷惑。
中年汉子未动,只眼神怪异地盯着他。
赵华香几时遭遇这种场面,有些招架不住,楞楞地:“你们这是做什么?什么四公子,认错人了吧?”
“我们没有认错人!您就是我们日思夜念的的亲人啊!!”中年汉子嗓子发涩,激动不已。
赵华香愣在那里,拿眼瞅着他。
中年汉子将他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着,双目湿润,自言自语中又似乎在对他述说:“你就是四公子赵华香小王爷?没错,一定没错的!你和少将军简直太像了,你们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卑职险些铸成大错,请四公子恕谅!”言毕,一下子跪在赵华香面前。
赵华香止住:“等等,等等,你等等,你先别这样,我都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你们叫的少将军,四公子是怎么回事?”
中年汉子泪珠纷扬,哽咽着:“少将军便是贤王赵真的三公子赵华宝,你的三哥——”
“啊!!”赵华香完全惊呆了:“我三哥?你们是??????”
中年汉子抽泣道:“我原本是少将军麾下前锋大将。十八年前雁门关一场血战,少将军不幸身中五箭——当时卑职就在他身边,眼见他中箭后还杀死了两名金贼猛将,我想去救他,但是烈马受惊,带着他冲进敌营,我不顾一切和两个弟兄拼死杀出血路将少将军抢回来,可他已经——”他痛哭失声。
众人也一片啜泣声。
前面两个汉子起身两步,朝他抱拜:“卑职朱亦民,参见四公子!”
“袁连武拜见四公子!”
赵华香方才明白过来,不禁百感交集,心头涌起无尽热流,蓦地热泪盈眶:“诸位前辈快快请起!华香年少无知,受不起众位英雄如此厚礼!!”
众人谢恩起立,赶紧忙活起来,搽桌子抹凳子,杀鸡宰鹅,烧水沏茶,又说又笑,如同过年般。
中年汉子请他入座,倒了杯热茶双手捧上,歉疚地:“四公子,只怪卑职数年来一心想为少将军报仇,所以听见姓赵的便想到是恶贼赵恒的同党,差点犯了死罪!!四公子,喝杯茶压压惊。”
“没事!”赵华香忙笑道:“你们都是讲义气的好人!不过大叔你用力太猛了,差点把我骨头拆散架了!”
中年汉子道:“让卑职给你捏捏。”
赵华香摆手:“哪有那般娇气!还未请教大叔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道:“在下陈忠戚。”
赵华香点点头:“陈大叔,看来你对我们和赵恒的关系是了如指掌了,那么我想知道,我三哥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联?”
陈忠戚仇形于色:“那个狗贼简直是猪狗不如!原本我与少将军并不相识,那年金贼举兵南下,我跟随的几任将军不是有勇无谋,就是胆小如鼠,连连吃败仗!眼看金贼攻陷雁门关,我军士所剩无几,三次告急无果,最后派来的将领一个比一个庸俗!我只是个守城士卒,无权参言战事——金兵疯狂地攻打关卡,而援军迟迟未见——”
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围了过来。
赵华香听得心弦紧扣。
陈忠戚又道:“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早晨,金兵最后一次强攻城门。此时守城的二十来人做好同归于尽的决心。无能的元帅想弃城逃跑,被我一怒之下砍了狗头!看着数十万金兵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已是弹尽粮绝,只有拆了城砖当武器,千钧一发之际——”讲到这儿他神情转悲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