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山洞里亮如白昼。石壁上插着火把,一直延伸洞深处。洞顶倒吊着石钟乳,犀利如剑,鬼斧神工。滴水之声余音绕梁,传出很远。
赵华香还在欣赏时,被耶律珍带进一个石门。
这石室很大,没有其他摆设,唯有一张天然生成的巨大石床,铺着被褥。
赵华香将小莺放置上面,活动腰肢,盯着郁郁落座的耶律珍。
耶律珍脸一红,局促不安地:“你看什么?”
赵华香一笑:“看你好看呗!没见过你这位辽国的公主嘛。”
耶律珍神情一暗。
赵华香道:“肚子好饿,有吃的没?”
耶律珍脸一别,生硬地:“没有!”
他怨道:“没吃的你不早说,我打几只狼进来不就有得吃的了,饿死我了。你总不能让我们做饿死鬼吧?”
耶律珍愠怒:“再啰嗦我就杀了你!”
他往小莺身边一坐,嘲弄地:“看你美得像仙女,行事倒像蛇蝎!不吃就不吃,大不了跟我老婆睡大觉!”躺下了。
耶律珍惊起:“你少胡来!”
他无限悠哉:“这床真是舒服,刚好我的腰快累断了,美美睡一觉再说。哎呀——好爽——哎,公主,不如咱三人一起睡?不然你这床主人要受委屈被冷落了。”
她冷哼着不予理睬。
他笑了:“别假撑英雄胆啦!你不会武功还摆出行家之势,不过是个纸做的老虎!我是不想让你白费心机,才随你来此溜达一圈的,否则,我早跟小莺回山庄了。我这人可是正人君子,从不乘人之危,你睡我跟前我绝对不会碰你半下。这么宽大暖和的床,别白白浪费了,来吧——”
“闭上你的臭嘴!!”耶律珍泪珠纷扬。
赵华香噤声起身。
她啜泣着:“我已经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很不幸了,为何还寻我开心?你们这些可恶的汉人就会落井下石!”
赵华香下床过去:“公主,我不是寻你开心啊!我是想帮你啊!你干嘛哭啊?”掏出手巾给她:“先把眼泪擦干再说。”
耶律珍接住,抽嗒着:“我知道一开始跟小白就是场孽缘,可我就是稀里糊涂地犯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过错,难道一失足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他不肯给我机会——”
赵华香劝道:“做人不要太死心眼了,他不喜欢你了,凭你这条件还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耶律珍哭得梨花带雨:“这世间除了他,已没有值得我去爱的人了!他不原谅我,我该怎么办?”
赵华香心升一股哀凉,叹道:“情为何物,叫人生死相许?情这东西就是穿肠毒药,偏偏世间这些痴男怨女百喝不厌,直到毒发身亡,才恍然悔悟——”
耶律珍止泪皱眉,奇问:“你也被情所伤过么?”
他苦笑:“曾经有过,其遭遇比你还惨万千倍,我一心一意对她,可是——不过我想得很开,如果我是真心爱过她的话,就不要强迫为难于她,让她自己抉择。这样,兴许大家依旧还有些朋友情分。天下人倘若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就冤冤相报,自相残杀,那么这世界该有多恐怖!到头来,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反而彼此都饮恨终老,荒草没冢,连燃香祭拜,评述是非的人都没有,你说可怕不可怕?”
耶律珍被他的这番话说得心头迷雾顿散,哀愁布容。
他看着她,继续道:“爱亦有所得,恨也亦有所得。爱与恨只在一念之差,两者却大相径庭。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感觉像在天堂,就意味着幸福,无论有多清苦;若觉得在地狱,一定是生生世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备受痛苦煎熬,不想分开却想要解月兑,彼此怎么看都不顺眼。久而久之,心里积压太多的嗔怨就变成了怨恨,眼睛也被蒙蔽了,所以就有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不惜一切代价。这样活一辈子,生命有何意义?争来抢去,其实是在跟自己斗争啊!公主,人最强的敌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小莺苏醒过来,晕晕乎乎横飘下床:“这是哪儿?”
赵华香回头忙扶住:“你不要紧吧?”
耶律珍呆呆地向石床走去,嘴里嘀咕着:“爱亦有所得,恨亦有所得。
爱亦有所得,恨亦有所得??????”
小莺楞楞地:“她、她怎么啦?”
“过去看看。”他扶她过去。
耶律珍形若木雕,只一味念叨着那句话。
赵华香拿手指在她眼前两晃:“喂,你没事吧?”
她机械而笑:“我带你们出去!小莺,你转告小白,我不会再纠缠他了。人各有志,希望他好自为之。”
小莺一头雾水,看着赵华香:“怎么回事啊?她的态度干嘛一下子有如此之大的变故?你教训她了?”
赵华香道:“可能是她良心发现了吧!你管她呢,只要我们能平安出去就好了。”
耶律珍道:“你二人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关于这个山洞的只字半句!”
丁香把小白给众人引见之后-
郑玉当下叫了起来:“少爷刚刚月兑离危险,怎么可以再受惊吓呢?”
小白不住拘礼:“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欲去。
美人鱼道:“慢着。这里群山环抱,山高路险,上哪去寻?那个公主不会武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小白少侠,你先稍安勿躁,我们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我们回来了!”外面传来赵华香的呼叫。
众人闻声迎了出来,见他二人笑容满面都欣喜万分。
丁香连声问:“她把你们抓去哪里了?”
赵华香看到了小白,剑眉一闪,暗忖:“哇,真的是人中之龙啊!”
小白乍见他的眼神如此火辣,俊面不由顿红,借着拘礼挡住了他视线:“赵大哥,多谢你仗义相救小莺!在下不胜感激。”
赵华香豪爽作笑:“哈哈哈哈,好说,你请我大吃一顿就算扯平了。”
小白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丁香看赵华香老是盯着小白瞅,拉拉他,低声道:“你没有胡来吧?”
赵华香白她一眼:“怎么说话的呢?”
郑玉看到这一幕,咳了一下,道:“大家都折腾了一宿,月复中饥饿。丁香,美人鱼,你们去做几个小菜,大家好好吃一顿。”
美人鱼喜滋滋地跟丁香去了。
小白道:“我们就不打扰赵大哥休息了。改日小弟做东,请赵大哥和众人一定赏光。”
赵华香移目小莺,正色地:“好。小莺姑娘受了一夜惊,此刻也该困了。我就不留你们啦。从今以后,没人再打扰你们了。”
小白一惊:“她——”
赵华香道:“当然是等不到你就走了。还预祝你们早生贵子呢!”
“赵大哥!”小白惶忙扫了众人一眼,无地自容:“你别乱讲。”
赵华香笑笑:“不用不好意思,心里有数就行了。好了,不跟你啰嗦了,你们回去吧,保重啊。”
小白二人辞别他们,仓忙离去。
市集人流川流不息。
小白忽然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小莺,终于满腔的担忧和愧疚令他抑制不住将她抱住了。
小莺一阵尴尬,忙道:“好多的人啊!你怎么了?”
小白自责:“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受连累——”
小莺诚挚地:“看似受作难的事其实往往伴着好事呢!福随祸相依,祸随福相惜!不是吗?”
小白茫然:“我不明白。”
小莺道:“至少公主现在想通了一切。走吧,回去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无肠圣太行色匆匆地出入山洞,脸色极度难看。
站在洞口哄孩子的何文庆看得厌烦,问道:“你找什么?晃得人恶心!”
无肠圣太一个箭步过来厉问:“子冰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她踪影?”
何文庆冷冷地:“不知道!”盯着她语气有些嘲讽:“你累不累啊?”
无肠圣太心头异痛,道:“文庆,我这都是为你的将来着想!子冰虽然答应嫁给你,可是一天不拜堂,我就一天不得踏实!你现在功力皆失,内伤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又拖着个孩子,何自清还满天下寻你,此时此景你就不想跟子冰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吗?”
何文庆不屑地:“生死有命,我不想强人所难!你就少操心这些!管好你自己吧!”
无肠圣太噎得吐血。
市集一家酒栈门口拥挤了一群人,一片嘈杂。
两个纨绔子弟倒在地上惨叫不绝,鼻青脸肿。
“不知死活的败类!!”一个阴恻恻的女人叫骂声从里面传来,紧接出来位白衣女子。
她的出现犹如仙娥临凡,围众不由惊艳咋呼。
这怒气冲冲的女子正是子冰!
她原本是来借酒消愁的,却不料碰上两个恶少调戏,使得正在烦躁怨愁无处宣泄之中的她大动杀心,将二人打个半死。
看见子冰步步紧逼,二人忙不迭地磕头求饶。
子冰要出手——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女侠!”人群中有人怒喝。
子冰放眼望去。
一个身穿粗布黑衣,头戴一顶破笠的男子,低垂脸孔,怀抱一柄陈旧刀鞘,慢腾腾地走出来。
子冰柳眉一皱:“来者何人?”
俩个纨绔子弟如见救命稻草地躲到他身后,松了口气。
男子阴阳怪气地:“好说,好说,在下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塞外奇侠——一刀魔!”
“一刀魔?!!”子冰一愣,想了片刻,冷笑:“一刀魔是杀猪的还是宰羊的?姑女乃女乃从没听说过!!”
一刀魔抬起头——
子冰大跌眼镜。
眼前这个人相貌平平,气度一般,紫铜色皮肤,鼻子右侧一颗黄豆大的黑痣。
见到子冰的眼神,他险些遗落了怀里的旧刀,脚跟不稳地侧身歪了几歪。
众人哄堂大笑。
一刀魔对众人喝叫:“笑什么笑!我身上长痱子痒痒,怎么了?”
子冰骂道:“神经病!”要走——
“慢着!!”一刀魔嘴里吆喝着,开始拔刀,但怎么也拔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众人又是哄笑。
子冰颦眉。
一刀魔把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掷,跳脚大骂:“狗日的王大发骗老子!什么祖传宝刀,还汉高祖刘邦曾经用过的!!我呸!!我辛辛苦苦积攒的三千两银子呦——”一刀魔涕泪齐涌,一股坐在当街嚎哭起来。
“莫名其妙!”子冰转身离开,就听一刀魔对众人哭诉:“原本想买把宝刀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却不料刚出道就被骗了全部家当,买这么个破铜烂铁,我回去怎么跟娘子交差啊——”
子冰失魂落魄地来到郊野,抬头蓦然看到了那座千尺峰,破碎的心又一阵茎痛——
赵华香的影子闪跃眼前,曾经他无微不至的牵挂让她晦暗人生有了一丝温暖的阳光,而今他不在身边了,她觉得生命没有了任何意义,生不如死的滋味笼罩着她。
“难道这就是天命?”子冰泪流成河。
赵华香狼吞虎咽,噎得打嗝。
美人鱼倒杯茶给他:“不是说好酒好肉款待你的吗?怎饿成这样?”
他一气饮光,嘴一抹:“我是想说好酒好肉的边都没沾上!”拍着肚子道:“哎呀,撑死我了。吃成这样我还怎么睡啊?”
美人鱼嗔怪:“你跟孩子一样,饥饱都不分!喝点茶再歇息吧。”
赵华香看着她,敛笑,有意识地:“你也不问问我和丁香在野外呆了一宿都做过什么事?”
美人鱼笑笑:“你方便告知就不妨说来听听。”
赵华香道:“你不会生气吧?”
她一愣:“我怎么会生气?”
他皱眉:“不会吧,我跟丁香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在深山——你不吃醋么?”
美人鱼笑道:“我相信你做事会有分寸的,是不是?”
赵华香道:“谢谢你的信任。我要是真的如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美人鱼粉容一沉:“怎么?”
他如犯错孩童般低头,蚊呐着:“我、我一时冲动亲了丁香,还差点做了傻事。”
美人鱼惊讶:“你、你——”
他忙依到她身边:“我跟她本来没什么的,是她因为我娘过世一事感觉对不起我,一争二吵,就、就——美人鱼,我发誓,我对她真的没有私情,你相信我。”
美人鱼嫣然一笑:“我当然相信你。你困了吧?身体刚好,要多歇息。”
他半信半疑:“你真的不生气?”
她点头:“真的。”
他暗松口气,斩钉截铁地:“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浑了!”
丁香睡在床上长吁短叹,想着该不该把怀孕一事告诉郑玉而心情烦躁。
郑玉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半轮月亮眉头紧锁。
“郑玉——”丁香忽然移身过来,贴在他背上。
郑玉转身,看着她:“怎么了?”
丁香呐呐地:“你干嘛不问我和他待了一宿干了些什么事?”
郑玉几分不快:“我不想知道!”
丁香一愣,气道:“你什么意思?”
郑玉起身,漠然地:“没什么。”
丁香心痛地落泪:“你的意思对我现在看的淡了是吗?可有可无是不是?我无论做什么都不关你事是不是?”
郑玉盯着她,低斥:“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咋的!”
丁香欲言——
郑玉道:“应该是我在你心目中可有可无才对!你做什么我都不想干涉,可你也得
在人面前给我一点面子和尊严吧!你对他旧情难了,也不能太无忌我的感受!丁香,你不要以为我只会迁就你的无知和鲁莽,我也会伤心痛苦的!你们做什么我都不想知道,只是你不要在我面前拿来炫耀!”他面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
丁香一瞬间还真的怕了他这副表情,不知所措。
郑玉恨恨地喘息:“一直以来我认为你是我心目中最圣洁的,请你不要一再让我后悔自己的眼光!你真的想跟他,我绝不阻拦!你现在就去!”抓衣要去——
丁香一把拽住:“你干嘛去?”
“我走!”郑玉切齿。
丁香将他抱住:“不要!你走了,我怎么办?”
郑玉泪水滚落,涩声:“没有我,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不想大家都这么纠结地过日子!”
丁香泣道:“郑玉,我再也不会想他了,昨晚他也骂了我一夜,给我讲了很多——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好好爱你——郑玉”
郑玉心中异愣:“这么说他们没有做出格之事,那是我误会她了!”
林如眉披衣出房,打着哈欠去茅房,乍闻西边厢房传出丁香的哭声,慌忙上去探听,只听郑玉的安慰声和丁香似乎何处不适的申吟,如眉吃惊不小,急忙去叫赵华香。
赵华香正做梦际,被人推醒,睁眼见是如眉,茫然地:“怎么了?”
如眉结结巴巴:“打、打起来了,他们、他们打起来了!你快、快去看看——”
赵华香一下子坐起,困意全无,惊问:“谁打起来了?!”
“郑大哥俩人!”如眉焦急的直跳:“快点!”
“啊!!”赵华香不及穿鞋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个丁香!不知道怎么跟郑玉说的?这一下麻烦大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赵华香健步如飞来到门前要推门,又觉不妥,贴耳聆听里面动静。
如眉跟来。
赵华香蓦地拉她走开。
如眉着急地:“你不进去劝劝啊?干嘛走啊?”
赵华香来到僻静处,嗔怪:“傻女!什么打架乱七八糟的!你成心害我错上加错啊!幸亏我没你那么鲁莽,不然人丢大了!”
如眉不解其故:“什么叫错上加错啊?”
赵华香在她耳边低语——
“哎呀!”如眉一下子捂住脸跺足:“要死了!”
赵华香顺势抱住了她:“咱们也来干干架,生个宝宝?”
“你坏死了!不理你啦!”如眉挣月兑他跑了。
赵华香叹了口气,抬头天边的弯月,一股哀愁席卷心头。
美人鱼在暗角注视着他,也是一阵惆怅。
无肠圣太焕然一新,端坐高堂,春风满面。
石室四周张贴着大红喜字,石桌上燃着一对红烛,酒肉丰盛。
何文庆披红挂彩,有些苍白的面容浮荡着欣喜和几分伤感,他一斜身边的子冰,猜想着大红盖头之下她的表情和心境。
子冰没有任何异举地与他拜着天地。
无肠圣太乐得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几厥疯癫。
子冰和何文庆拜过她之后,无肠圣太拉住子冰的手,语重心长:“子冰,从今以后你要改口叫我娘了,我现在就想听听你叫我一声。”
子冰低弱地:“娘——”
“哎!哎!!好好,好啊!”无肠圣太喜泪直涌,看看子冰,又看看何文庆,喜极而泣:“娘祝你们多乐多福!此刻起,恩恩爱爱,夫唱妇随,白头偕老!好好过日子!凡事皆有为娘替你们承担!希望你们抛开一切,不计前嫌,真心真意在一起!如此,为娘死也瞑目了。”说着,掏出一只翡翠镯子给子冰戴上了手腕。
子冰轻轻地:“谢谢娘。”
何文庆百感交集,望着无肠圣太,欲言又止。
无肠圣太抱起孩子,对二人道:“你们吃了饭早点歇息。”走了。
子冰缓缓去了床边,坐在无肠圣太掠来的锦缎被褥上,万念俱灰。
何文庆漠然地:“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你尽管走自己的路去吧!今晚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子冰未言。
何文庆顿了片刻,又道:“不瞒你说,我不止一次地幻想着有这么一天,但情形却不是这般!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也不想再说什么,你能跟我做这场戏,我死而无憾了。谢谢你圆了我的这个幻梦!”
子冰冷冷地:“你的意思,我是跟你在逢场作戏吗?”
何文庆愧疚地:“我真的不想拆散你们——”
“你不要再提他好吗?此时此刻你说这种话,不觉得很多余嚒?”子冰斥道。
何文庆缄默。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何文庆的心豁然开朗,过去揭开了子冰的盖头,看着万般娇媚的她,由衷地:“我觉得好幸福好幸福!子冰,你能原谅我往昔的罪孽么?”
子冰淡淡地:“你不觉得说出这些话,是多此一举吗?你觉得幸福就够了,干嘛酸溜溜的?”
何文庆突地跪倒她面前——
子冰一愣:“你、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