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乱坟岭 381、痛的极限是不痛!

作者 : KKUU

那及裙的黑发遮住半边白脸,悠悠地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这是我的孩子!我要将他带走——”

“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紫白,——姐姐,我们走吧!”

只见床头的僵硬女尸突然半坐而起,那压在背下的大拇指又晃动起来,像划着太极。一缕青烟从破裂的大拇指溢出,随即尸体直挺而倒,洪书记爬过去看,大拇指有烧焦的气味,皮肉俱开,白骨微露,毫无血色。外头的门吱呀一声,来回晃了晃,什么也没有。

那只带血肉丝的左手向洪书记心窝掏来,洪书记只觉得一样样内脏被尸手取了出来,万般剧痛涌向胸月复,痛的极限是不痛!

当洪书记的双眼被强光刺醒时,周边站了许多人,皆着白衣,哭哭啼啼地,他的手上绑着吊针,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上。

“醒了,醒了!”有人兴奋地叫。

洪书记头颅的上空围了一圈脑袋,皆伸长脖子,像鸭觅食似的。

“他需要安静,都走开些。”一个男声,像是葛杰的嗓音。

洪书记的眼前开阔了,太阳光照在床角,很温柔。一滴滴的白色药水自血管进入了体内后,洪书记恢复了体力,便想坐起来,两手刚一撑,就有人将他按下去。

洪书记一看,是方书记,心里满是激动,微略地说:“这点小病,有劳方书记前来,真是打扰。”

方书记说:“洪书记好生养病,别的事就别想了,一切有政府会关心的。”

洪书记用没扎针的左手握住方书记的手说:“我也想不了,反正时日不长——我儿洪图呢?”

洪图仍在笑,说:“我在这里呢?”

洪书记看他一脸地不庄重,像巴不得老爸死似的,且手里还拉着兰兰的手,心里便不是滋味,扬起一只手,叭地一声,打在洪图脸上,洪图哇哇大哭,弄得方书记毫不尴尬。洪书记说:“死了娘也不哭,成何体统?难道让别人替你哭去?”

旁人见是这种情形,也不便安慰。洪图越哭声音越大,形体动作夸张,四肢乱舞,间或坐在地上踢脚,把鞋子蹬了,兰兰也哭了起来。这个哭已不存在悲痛死者的成份,倒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哭。洪书记转而一想,既是洪图写的举报信,方书记肯定清楚,打自家儿子,这不是明摆着跟方书记过意不去吗?何况兰兰与方书记是堂兄妹关系,想到此,洪书记老泪纵横地又来安慰洪图,说傻孩子如何不争气的话。

葛杰将洪图兰兰支开,让洪书记躺下,说:“姐夫,你身体要紧,紫青的后事就由我来料理,你好好歇息吧,你看,你这一使劲,把针管都扯出来了,大夫——”

一个姓白的年轻后生走了过来,用绑带绑住洪书记的手,重新将针头***血管,但插进去,血管便破裂了,看来血管也硬化了,洪书记受针处肿得跟面包似的。白大夫换了好些地方,仍然无处下针,他拉葛杰到一旁,打耳筒地说:“打吊针对洪书记没多大作用,现在也打不进,你看如何?”

葛杰说:“怎么会这样呢,刚才不是打得好好地吗?”

白大夫说:“他已经苏醒了,就没有再打的必要。”

洪书记不知他们在嘀咕什么,但从个人感觉判断,他们在谈自己的病情。他清楚自己活不了多长时日,因此也不是太在意,洪书记问:“紫青死因查出来了吗?”

白大夫说:“紫青有严重而罕见的皮肤病,身中邪气,从左手大拇指可以看出,但致死的因素可能不是这些。”

洪书记抬起头问:“是哪些?”

白大夫说:“从尸体看,血管呈收缩状态,体内血液尽皆排空,而体外并无血管破裂现象,至于皮肤溃烂导致的流血,不过是毛细血管渗些血下来而已,但绝不可能将体内所有血液全部吸干,因为单凭毛细血管,它没有足够的血压驱血而出,也就是说,紫青的死是因为外在力量抽血而死的。”

洪书记晃然记起婴儿嘴皮上的血,便问:“紫青死时,我好像在身旁,如今也不记得是在梦中还是真切地存在,有只猫吃了她身上的鱼鳞片,而婴儿一直躺在紫青身旁,肚子喂得饱饱的,嘴中流出血来,是不是婴儿吸了她的血?”

葛杰说:“你说糊话了,婴儿被紫白抱回了家,他那么小,怎么会杀人呢?”

洪书记说:“出事前,洪图兰兰去过紫青房里,商谈结婚的事儿,还准备叫甜甜回来,莫不是紫青不同意,他们暗下的毒手?”

方书记笑着说:“看来洪书记用脑过度了,出现过一些幻觉,你的儿子怎么会做出杀母的事儿来呢?”

葛杰也说:“适才洪图一番哭闹,搅得你心神不宁,你再把这事往他身上扣,只怕又要弄出人命了,还是养身为重,人已经死了,想也想不回来。”

有几个人频频找方书记会事,方书记借故与洪书记告别,匆匆忙忙出去了,留下了一些慰问品。

紫青埋葬一事,动用了官车,浩浩荡荡,有国葬气势,成千上万的民众前来观之。但有一点不尽如人意,紫青不能采用土葬法,不能葬于乱坟岭,乱坟岭的坟也在迁,那地方要建新镇区。临死的洪书记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几次昏倒过去,说紫青的尸体无论如何不能火葬,哪怕埋到家里呢?葛杰受此点启发,于是将紫青尸体埋于土洼镇老镇政府大院的一块菜畦里。方书记给足了他的面子,并未阻拦,且在老镇政府大院修建了一块先烈纪念碑,此院落年代久远,树木遮天,阴郁清静。

紫青一埋,洪书记的病情悄有缓和,只是在夜里老梦起那个嘴上带血的婴儿。葛杰将洪书记接到自己家,以摆月兑那种悲痛的气氛。洪书记看见那婴儿果然在紫白手中,与上回在紫青尸前见到的无异,他始终搞不清楚现实与梦的界限。不过,婴儿长大了许多,像有五六岁的样儿,比吃了猪饲料还长得快。一天夜里,葛杰给洪书记喂药,洪书记吃着吃着,像婴儿似的睡着了,葛杰不好打扰,因为洪书记常失眠,很少有这么浓浓的睡意。葛杰取出一支烟,抽上了几口,洪书记突然坐起,惊讶而叫:“紫青拖我来了,紫青拖我来了——”

葛杰忙抱住他飞舞的手,说:“不要怕,这在我家呢,你做恶梦了!”

洪书记的眼睁得很大,却仍在梦中,说:“不要扯我,不要扯我!我怕沾你身上的鱼鳞皮——”

葛杰反被洪书记所吓,猛记起一招,扇了洪书记一个耳光,想把他打醒。洪书记大口喘气,额冒大汗,仍未醒,叫道:“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你这没血的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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