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傅府的那天天气似乎很好,可对我来说那天基本上就是一个大雨天,因为我的眼泪几乎要把太傅府给淹了。我记得当时死命的揪着外婆的衣襟不放手,爹将我从外婆身上扒下来,我使劲的乱扑腾,好像爹要将我卖到妓院似的。被爹抱进车内时,我还将手伸出车窗外试图抓住外婆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向微笑着的外婆抹眼泪的表情,因此我哭得更带劲,连我什么时候在爹怀里睡着的都不知道。
我醒来以后天都黑了,刚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爹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爹的样子,越看怎么越觉得跟我长得好像啊?怪不得我长得黑啊,原来全是遗传自他啊,搞得女乃妈家那个死小子老叫我“黑皮、黑皮”的,想想就来气!
“丫头,看够了吗?还在想我拆散了你和外婆啊,嘴厥的都快能栓一头小毛驴啦!”爹一边捏着我的鼻子一边笑着说。
我甩甩头将他的手摇下去,问他,
“你干嘛长得那么黑啊,是遗传谁啊,爷爷还是女乃女乃啊?”
“什么?”爹诧异的看着我,就像在看着一只长着驴头的老虎。我很怀疑他当时是不是在确定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直到后来相处久了习惯了我的思考方式后,我一度还认为他被我给带的思维混乱了呢。
“嗨,没事儿,就那么顺口一问。”等到了京城我还会不知道答案吗?
“你不喜欢长的黑吗?你大哥生的白,回去之后你就能见到他了。”爹一边帮我整理头发,一边笑着说。他不说还好,说了我更是生气,一个男孩子居然长得比我还白,那不是成心气我吗?再说了,同样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就生出来不一样的皮相啊,怎么就不能反过来呢?从这一刻起,我就觉得自己好倒霉,以至于到后来十几年的生活中我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晚上我们住在一家客栈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们下榻的这家客栈不怎么大,按理说一个朝廷大员,非富即贵的,更何况爷爷又是那么有钱的一个人,吃穿住行方面应该很讲究才是,可我们吃的都是馒头青菜,唯一的肉类也就是炸小鱼而已,而且统共就开了两间房。我和爹一间,剩下的四个人挤一间还不如我呢。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这是个小地方,可是后来都到了洛阳这样的大城了,也没见我们吃过几顿符合富贵人家吃的饭,可没把我馋死了。要知道,我可是个标准的食肉动物,每天吃的唯一的一盘荤菜几乎都被我一个人给吃了。也许我的举动实在太过明显,有一天居然听爹突然冒出来一句:
“丫头,等到了京城你想吃什么肉就吃什么肉,这几天先委屈一下好不好?”难不成他是想让他爹我爷爷来付那些卖肉的钱吗?难道我们孟家向来都是对金钱很看重的家族吗?为什么大哥是这样我是这样,连爹也不例外啊?
不过,一路上令我开心的事也不少,比如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一个人在旁边哄我入睡,无聊的时候爹会讲京城的一些事情给我听。事实上,这段时间我早把与外公外婆分别时的悲伤给忘了。
就这样,我们行了大概有一个月才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