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桩 第九章

作者 : 阳光晴子

蔚杰再醒过来时,强烈怀疑自己死了,而且还上了天堂,因为床边坐了一位天使,他心目中的天使。

「夏若琳?!」

「嗯,是我。」她哽咽一声,黑眸迅速的盈聚热泪,一滴一滴的任泪水滴落到他手上。

这泪是热的,看来他还没归上帝管呢。

他笑了起来,虽然身上的痛立即让这抹笑僵在嘴角,「别哭,我又没死。」

她只能点头,怕一开口会泄漏太多赤果的情愫,可肆流不止的泪也已经泄漏太多了。

他用着伤痕累累的手轻抚她垂泪的脸,「妳怎么能回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脸颊紧紧的贴靠在他温热的手上,上帝,他活着,他真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那下重要,什么都不重要,你活着就好了……就好了……」

他没有错失她语调中那浓浓的深情与狂喜……

「夏若琳,妳是爱我的。」

闻言,她的胸口倏地一紧。

这一份她藏得极深的感情,被一语道破了,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感,这逼迫她慌乱的想要放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握得更紧。

「我答应我父亲,伤势恢复大半后就离开这里,我要妳跟我走。」

泪眼婆娑的夏若琳摇了摇头。

「为什么?」

她深吸口气,「别问了,好吗?我可以留在这儿照顾你几天,这几天,什么都别问,行吗?」她口气几乎是乞求的。

「我不要妳受委屈,也不要妳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妳是我的公主。」他深情的凝睇着她,俊脸上更有着浓浓的不舍。

她再次深吸口气,将那沉重的思绪拋诸脑后,微微一笑,「那现在这个公主要求你闭上嘴巴还有眼睛,好好的养伤行吗?」

「行,但是听话的侍卫应该有好处,是不?」他灿亮的眸子漾起笑意,手指与她的交握,再让十指交缠的双手放在他包扎了绷带的胸膛上,这才阖上眼。

凝睇着他性感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她不自觉的也露出一抹欣悦的笑容。

可以了,也够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这几天将是她的一生。

她俯身,轻轻的贴靠在他的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

花桩四周的女敕芽长得更高了,天气也愈来愈冷,因此,老亨利用干草及护网来保护那些女敕芽。

夏若琳看着在床上躺了数日,终于能在今天下床,来到蔷薇园的蔚杰,她将目光移到那些女敕芽上,喃喃低语,「我可能看不到它们开花了……」

「一定看得到的,等它们开花时,一切问题一定也迎刃而解,那也是我们再回来的时候。」蔚杰没有错过她的低喃。

「我们再回来?!」她摇摇头,略带苦涩的看着他,「我以为这几天我说得很清楚了。」

她告诉过他,她跟贾克的协议,她是不能跟他走的。

「不,我不允许妳回到他身边,我无法想象妳和他在一起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态度坚定。

「这一点我们都讨论过了,不要再谈了,好吗?」她也不想面对……

贾克在昨天派管家送来一套白纱礼服,说她待在这儿太久了,他也已做了最大的让步,明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他已经广邀许多朋友,她只要打扮好,他会过来迎娶……

而她,也通知碧莲过来当她的伴娘,事情将成定局……

蔚杰握紧了她冰冷的手,知道她的责任心,知道她的倔强,更知道她对他的爱。

她轻轻的将头枕靠在他的怀中,就怕弄疼了他肩上末愈的枪伤。

两人静静的看着鲜女敕的花苗,知道分离的时间愈来愈近。

蔚凡这两天在询问医生后,已要蔚杰明天一早离开庄园,他不愿儿子看到为贾克穿上白纱的公主,更怕这个深爱着公主的儿子会做出什么危及自己生命的事。

也因为这个决定,小俩口一整天是形影相随,两人之间被一股沉重的愁云笼罩,看在其它人眼中,除了不忍外,还有更多的伤心。

这一晚,大家帮蔚杰、夏若琳举办一个送别会,气氛很哀伤,因为蔚杰等待多日,还是没有等到罗元育幼院老院长的好消息,一切真的无法改变了吗?

近午夜时,在大家带着哀戚的心情回房后,蔚杰轻敲南茜的房门,走进去交代她一件事。

「帮蔚大哥这个忙,行吗?」

「行,这点事我绝对办得来的。」她拍着胸脯打包票。

「另外,还有一件事。」他写了一串伊媚儿给她,「庄园里发生的任何大小事都要让我知道,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会给这里带来什么样的风暴,但必要时,我一定会回来面对的。」

南茜笑了笑,「蔚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哥像个男人了,我也会拿枪护卫……」

「不行!」他摇摇头,「阻止那个疯子的事,还是交由我来做。」

「好吧,如果你坚持。」

两人在房内交谈,殊不知门外,蔚凡一脸严肃的聆听他们的对话,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悄悄的浮上他的眼眸。

翌日,深秋的太阳意外的温煦、灿烂。

在这样的好天气下,蔚杰在众人离情依依的目光中,由父亲开车载他前往镇上的火车站。

「他离开了,」一早就开车前来的碧莲站在好友身后,看着窗外绝尘而去的车影,「妳不追上去吗?」

「不,他离开了,我这牵肠挂肚的爱也能放下了。」换言之,两人都该认命了。

碧莲回头看她,「爱不是离别就能抹灭的,这一点妳比谁都清楚,妳要抉择啊,夏若琳。」

「我--」

「难道妳要继续心碎下去?还是任心枯死?就算妳不在乎自己的心碎,那蔚杰的呢?他心碎妳也不在乎?」

「我?」

「他爱妳,每个人都知道他爱妳,夏若琳,想想他为妳所受的伤,妳一点都不痛吗?」

她痛,就是因为痛,所以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她都不敢再见他,她得让自己的感觉僵化,才能成为一个不会笑、不会哭、没有思想的雕像,如此一来,她才能继续活下来。

见她不说话,碧莲更急了,「夏若琳,如果妳天真的以为妳留在这里,那个奸诈的贾克就会让蔚杰好好的离开,妳就错了。」

她一愣,「妳说什么?!」

「他已经找了杀手去枪杀他,要妳完全死心。」

「不!」她一阵昏眩,脸色苍白,「不会的,妳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昨天去医院探望朋友时意外遇到露丝,是她告诉我的,而这消息是贾克的管家告诉她的,她在医院安眙的这些天,都是那管家带吃的去给她,两人好象有了情愫,他不会骗她的。」

「那妳警告蔚杰了吗?」

「有,但他告诉我,要我别跟妳说这事,怕妳担心,可我忍不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夏若琳已用力的扯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塞给她,快步的跑下楼,她不会开车,只能来到马厩拉出一匹马,撕裂裙襬,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公主?!」

庄园里的上上下下看到这一幕,莫不错愕、讶异,但音调全是带着惊喜,因为他们都希望她能追随蔚杰离开……

这几日都以望远镜监控梅瑟希亚庄园的贾克一看到夏若琳头也不回的策马奔驰,他气疯的扔下望远镜,跳上车,追了上去。

夏若琳从小就学马术,马上功夫一流,何况,这里的每一条路她都熟,她抄小路、涉水,穿越蓊郁的森林,那都是贾克那辆拉风的名贵跑车难以驰骋的路,一阵追逐下,她终于甩开他。

「我不会放过妳的!夏若琳,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妳!」

贾克带着怒吼的雷霆咆哮随着风声窜入她的耳膜,她浑身泛起凉意,但这一次--

她看着顶上那一轮秋阳,身心顿时温暖起来,这一次,她要不顾一切的追寻她心中的太阳。

就算一起毁灭,她也愿意。

火车站前,蔚杰引领等着一道美丽的身影,当那驰骋在马上的熟悉身影进入视线时,他俊脸上有着灿烂的笑意。

夏若琳翻身下马跑向他,两人紧紧相拥。

而庄园里--

「好了,女福尔摩斯,再来要怎么做呢?」

碧莲看到好朋友终于鼓起勇气追寻蔚杰而去,心中虽替她高兴,但留下的难题怎么解?

而她会叫南茜福尔摩斯,是因为她将好友的反应完全猜中了。

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花茶的南茜耸了耸肩,「什么怎么做,公主那人就是需要被逼,才会有所行动嘛。」

「那妳是怎么知道?」

「蔚大哥告诉我的啊。」

她咋舌,「妳、妳该不会告诉我,那一段露丝跟管家还有杀手的台词都是--」

「蔚大哥要我帮忙的啦,可是我说没有说服力,所以他要我找妳说嘛,这点事我怎么会办下来呢?」

「蔚杰--」她真的服了他,但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她还真是羡慕好友,人生中有这么一颗温暖的太阳深情呵护,夫复何求。

蔚杰跟夏若琳搭乘的火车一抵达伦敦后,蔚杰立即打电话回庄园,接电话的正是他父亲。

「爸,对不起,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将带着夏若琳离开英国……」

「你这个不肖子,永远都不要给我回来了!」蔚凡严厉的怒斥着。

他眉头一揪,「爸--」

「我不承认你是我儿子,你听清楚了没有,永远都不要给我回来!」

?地一声,蔚凡用力的将电话给挂断,而在他颈子上抵着一把冷冰冰的手枪,但他看来仍大胆无惧。

「臭老头,你不要命了,我叫你逼他回来,你竟敢--」持枪的贾克怒不可遏的瞠视着蔚凡。

「你有胆子就杀了我。」

「你--」

蔚凡冷睨着他,那眸中的冷竟让他不寒而栗,这老头--

蔚凡推开他架在喉间的手枪,漠然的转身而去。

「臭老头,我跟你说我不会就此善了,我会要了你儿子的命,还有--」他咬牙切齿的怒瞪着坐在沙发上的杰佛逊,还有铁青着一张老脸、怒视着他的费兹,「你们这些人也一样,夏若琳跟蔚杰跑了,她的价值就打对折,我仍会要她,这攸关面子,所以--」他要狠的揪起费兹的衣领,引来众人的惊呼声。

「听好了,在我押回那对狗男女前,你们这对父子要准备好钱来还债,不然,我一样会找人将这什么百年庄园夷为平地!」

半个钟头后,贾克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庄园,他打了电话给好几家征信社,他要不计代价的将那两人找出来。

稍后,他赶走了来办宴会的外烩公司、工作人员甚至是受邀前来的宾客,让自己喝得烂醉。

为了逃避贾克可能的追查,蔚杰带着夏若琳利用快捷且便利的长途火车,从伦敦的滑铁卢国际车站穿过海底隧道,抵达布鲁塞尔,找了一家旅馆小憩。

他们打算辗转以搭火车、渡轮、租车等各种方式,连定几个相邻的国家,是想让其行踪显得更为难测,贾克是个有钱的疯子,他俩毫不怀疑他的能耐。

是夜,住在小旅馆内,疲惫但满足的两人相依偎的看着枝影半遮的月眉。

蔚杰温柔的亲了夏若琳的额头一下,「我去整理一下行李。」

「我来帮忙。」

「公主--」

她摇摇头,「你又忘了。」

「夏若琳。」他勾起嘴角一笑,她也露出一抹动人笑容响应,虽然两人的眼神都还带有一点放不下的忧郁,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走,留给梅瑟希亚庄园的是怎样的灾难?

他深吸口气,握了她的手一下,「我们一定可以解决问题的,来吧。」

是啊,暂时都不想了,她终于飞出来了!

行李里面不仅有她的换洗衣物、护照,竟然还有一叠厚厚的钞票,其中附有一张纸签,写了短短的几个字--

庄园的事,老爵爷跟我会想法子解决的,不必挂心,你惟一要放在心上的是,在与公主幸福的孕育两个孩子前,不准回来见我。

父字。

蔚杰鼻头一酸,胸口被浓浓的感动充塞着,这个严峻的父亲……

夏若琳眼眶也湿了。

「看来我们要好好加油,不然,我们要好久才能回去见他们--」

她粉脸一红,「别、别胡说。」

「我是开玩笑的,在没有安定下来,没有确信可以让妳幸福前,我不会跟妳加油那件事。」

她微微点头,虽然心里还有好多的牵挂,但此刻感觉真的好幸福。

「不过,一个吻应该没问题……」蔚杰喃喃低语,将她拥入怀中,两人四目相望,深情对上深情,温柔的吻上对方,爱意在彼此相系的心上甜甜的漾了开来。

分开时,两颗狂眺的心脏猛敲击着胸口,蔚杰怀抱着心爱的女人,瞳眸中燃烧起欲火--

他连忙转身,把注意力转移到整理行李上,她酡红着脸也加入帮忙,意外的见到一台极为眼熟的笔记型计算机。

「这是--」

「碧莲交给我的秘密,也是在看完这个秘密后,我才冲去贾克那儿,一定要将妳带回我身边。」他笑得很开心。

她粉脸涨得更红了,那里面有她从T大网站上下载,甚至手抄、重打,有关蔚杰的所有相关讯息,还有她自己设计但从没有公开的私人网页,相簿里的档案,全是他那俊魅诱人的阳光笑脸……

计算机里记录着他的每一件事,每一天生活点滴。

「不要不自在,夏若琳,天知道我看到这一切时,心里有多激动。」

她温柔一笑,让他再次将自己拥入怀中。

「对了,我上网收个信。」他放开她,立即开了计算机。

「不用了,没有人知道我伊媚儿信箱,不会有--」她突地一愣,看到屏幕上居然显示她有一封新邮件,「怎么可能?」她喃喃低语。

「有可能,因为信箱号码是我给南茜的。」

那邮件果然是南茜寄来的,可爱的她还以动画做了一个新郎跟新娘开心Kiss的画面,信中也有一个好消息。

一位自称为罗元育幼院老院长到庄园来拜访,告知他们已经跟贾克协调好,贾克愿意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还清债务。

这个消息让大家大为振奋,庄园上下都在想法子如何在三个月赚更多的钱,虽然不可能还完债,但事情有转圜余地了。她要他们要加油,她也会利用课后跟亚历去打工,要他们不必担心,只要加油生宝宝就好了……

「南茜……」夏若琳看完信,已是泪如雨下,家人给了她太大的自由跟体谅了,她却那么自私。

「别哭,我们也要加油,先找个地方定下来,找份工作,然后在三个月后回去……」蔚杰边说,心中已经有个好主意,他打算去找T大的恩师帮忙。

夏若琳点点头。

翌日,小俩口继续上路,这一次,他们搭了飞机,回到了蔚杰一直想要再回去看看的地方--台湾。

时序进入初冬,台北的街道,灰蒙的天际下,空气中多了一股清寒的味道。

时间已是傍晚,马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踏在熟悉的巷弄间,蔚杰牵着初到台湾的夏若琳的手,心情愈来愈激动。

尤其在两个路人经过他们身边时,那随风迎来的交谈声让他的失望更深了。

「妳说维也纳森林还没整修好,会不会不开了?」

「不知道,不过让人挺失望的,唐说这儿很棒的,我们还特地从台中来……」

两个路人边说边看了交错而过的一对出色的男女一眼。

「哇,好帅!」

「那个女孩也好美呢。」

他们又回头看了蔚杰跟夏若琳一眼,叽叽喳喳的走开了。

夜暮低垂,但蔚杰没有看到那应该要照亮「维也纳森林」招牌的灯光。

他步上阶梯,「整修中」的牌子还挂在厚厚的木门上,他尝试的推了推,动也不动,再从窗户看进去,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夏若琳也很激动,没想到曾在蔚杰的网站上张贴的酒馆,此时就在她眼前。发现蔚杰俊脸上的失落,她从他的背后抱住他,给他无言的安慰。

他们在来这儿的一路上,她听他谈Kin,谈Hermit,谈Narcissus,她知道他有多么希望看到这里已经重新营业,再遇到共事的三人……

「没关系的。」他在心里安抚自己的情绪,转身拥住她,笑了笑,「我相信门口整修中的那三个字一定会在某一天变成『营业中』的。」

她微笑以对。

「好了,现在找个地方安顿我们自己,这儿我熟,妳的中文也行,我们的生活就从这儿开始。」

两天后,透过大学友人的帮忙,蔚杰找到一处近郊的出租房子。

不选在热闹拥挤的台北市区,是担心夏若琳无法适应,而透过一些人帮忙,他在阳明山的一家日式餐厅又当起服务生,这儿离住处不远,月薪也较高。

因为有经验了,他做得很上手。

夏若琳也想出去找工作,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但是她没有工作经验,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在飞翔而出,找到一个落点后,开始感到不知所措了?

轻叹一声,她看着蔚杰挂在门墙上的钥匙,却没有拿起钥匙开门出去的。

一连几天,她都来到蔚杰工作的日式餐厅,偷偷的看他。

穿上制服的他绝对是受欢迎的,一张迷人的混血儿脸孔,热情又开朗的个性让他处处吃得开,他看来也很开心。

反观她--

她凝望着窗外那缓缓飘落的枯叶,她的心也跟着慢慢的沉郁,这儿似乎成了另一个梅瑟希亚庄园,不同的是,少了那些关爱她这只囚鸟的亲人……

她知道蔚杰爱她,但他白天忙,晚上回来也在计算机前拚命的工作,有时则是沉思,鲜少跟她说话。

更晚的时候,两人同床共眠,他们有拥抱、有亲吻,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突然好怕蔚杰会不会是不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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