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道:“那些来抢来拿的本是欠了他们的,即使闹了去,也是不得结果的。”绿漪说到这里,眼眶里已经含了泪花,头上又是一阵眩晕,手撑着墙壁,说不出话来。
她舅舅见她难受的样子,以为她是想起她的父亲来,便来打圆场道:“你爹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的,你不要怪我们没有到上海去。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路跑一次,不花上个十天回不来的,这儿还有你的两个妹妹要读书上学,又不在寒假里。而且这几日王府定了好多套的衣服。我和你舅母又没有帮手,就两个人四只手的,紧赶慢赶才裁量好,这单若是落了空,损失可就是大了。我和你舅母还有两个妹妹都是靠我这手艺吃饭的,绿漪,我们没有到你那去,你不会怪我们吧?”
绿漪摇摇头,眼泪却已经涌了上来。
她舅母白柳氏上来收拾碗碟时,绿漪站起身来道:“舅母,我来帮你吧。”说完她就拿起了两只空碗,不想头一晕,碗落在了地上,人也倒在了地上。绿漪隐约间听见她舅母喊着碗碎了几个怪可惜的话,便什么也听不见了。等她再醒来时,还是在刚才吃饭的屋子里头,只是屋子里没有了人,自己则是半斜躺在了一只香椿木的春凳上。
她舅母听到她醒了,便跑进屋子里来道:“你可醒了,你早告诉我你身子有病不就成了吗?还打碎我两只碗,嗨,别人如听了去,还当我是拿自己的外甥当丫鬟使呢。我可担待不了的,我的姑女乃女乃。”说完,就拿手拜拜,自出去了。
绿漪捂住嘴,哭了起来,只是不敢让声音传了出去。屋子外头又传来脚步声,绿漪怕又是她舅母,忙用袖子擦了眼泪,将脸别过去对着墙壁。
这一次是她舅舅进来。白甫承手里提着绿漪的箱子放在地上,道:“今天你且睡在这里,你那两个妹妹从前单住惯了,况且晚间还要看书的。我这房子虽说是两楼两底的,但屋子不多,这底下西首还有间空房,里面堆了些东西的,明天再理了给你住吧。”
绿漪听了又点点头,她舅舅再未说什么,也一个人出去了。
绿漪身上烧得慌,嘴角又都起了水疱,她见桌子上放着茶壶,便挪了身子到桌子边倒了一碗茶喝才觉得好。
明月照进了屋子里,她躺在月亮的寒光里,觉得夜晚的寒气又渗到骨子里。绿漪的头烧得厉害,半夜的时候便说起了胡话来。
绿漪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依旧是睡在早前吃饭的那间屋子里头,只是春凳上铺了一条棉被,身上也多盖了一条。被铺旁有一张藤条小椅,上面摆放着喝了半碗的药汁。
绿漪的头还是疼痛欲裂,看着房顶有种要倒塌的感觉。她听见窗棂外她舅父、舅母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