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中华 第二卷 第93章

作者 : 向唯达

烦燥沉闷的盛夏终于过去了,接踵而至的金秋亦稍纵即逝,作为回馈,萧萧然煞煞样的深秋,将诸多的凄凉和无奈有一拨没一拨地赶往曾瞎子的心田。他在爹娘去世,无依无靠,凭讨口度日,而有了上顿,却不知道下一餐在何方的日子里,他那小小的心灵里,所产生出的对秋的凄戾的感触,是别人无法体会得到的。所幸的是这时节,山林中,野地里的瓜瓜果果,使他打发了许多难以想象的日子。可是一到冬天,他连自己都数不清骂过多少遍的“朝天娘”了。

八岁那年初冬的一天,他被饿得满村子乱转——七转八转之后,无意中走进了观音阁,那双溜向供桌的眼睛,刹那间变得精光闪闪了——供桌上的牙盘粑粑摆了一长串,并在内心产生出,将之居为己有的念头,因为自他晓事起,就完全月兑离了长辈或是旁人对他进行的“敬畏神灵”的教化或是类似的灌输。所以根本就不去管那供品,仅属于救苦救难,可以生杀予夺的观世音菩萨。纵然他接受过那些森然的说教,在饥饿难当者的心里,那些东东也难以遏止求生本能的撺掇了。他瞅了个没人的机会,拿了一大抱供品,躲到一的角落里,瞎胀了一通。往后,他就绝少讨“依门枋”的饭吃了。于是乎,观音娘娘显灵显圣的传言,在四邻八乡沸扬开了。因此,观音阁的香火与供品更旺更多了,喜得曾瞎子一天到晚,在河边的草坪上翻筋斗。

然而,这种旺象没有维持多久,虽然有烧香的人,但供品越来越少,半年之后,竟断了香火。曾瞎子的肚子,又经常是空落落的了。

这一日,他躺在莲花宝座后面,饿得浑身无力,朦朦胧胧间,一阵脚步声把他弄醒了。他从缝隙中看去,是一白发老太婆,牵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给观音娘娘敬香,脚边的一个黑旧的竹蓝里,平躺着一个花瓷碗,碗内盛满了雪白的潦水粑粑。她在自顾点火装香时,小男孩那双,如曾瞎子一般饥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碗雪白的潦水粑粑。

曾瞎子心里象猫抓一样难耐,只盼望老太婆赶快弄完就走。正在这时,那小孩趁老太婆闭目祷告时,抓起一个粑粑就往口里送。小男孩的举动差点没把曾瞎子的口水,扯出来。还好老太婆祷告毕,及时夺过小男孩送到嘴边的粑粑,放回碗中,念念有词地将碗请上了供桌。曾瞎子这才听到她说:“大慈大悲的娘娘!你千万莫见怪!这不懂事的畜生爹娘在修水库时,被土压死了呢······”边絮絮叨叨,边将头磕得“咚咚”作响。

随后又回过头来哄那欲哭的小男孩:“孙儿呐!那粑粑是给菩萨吃的呢。请菩萨保佑你爷爷快点好起来呢,要不然我们婆孙俩,都会饿死的······孙儿呐!那上面的粑粑吃不得,吃了菩萨要作怪,你的小肚肚会痛的,痛起来真要命呢······”

老太婆没完没了地唠叨,只听得曾瞎子又焦急又好笑:“肚子痛!是咯,往先吃得太多了,肚子胀得痛;现在没有吃的,肚子饿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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