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最动人。这天中午，都英按照每人五分钱凑了三天终于凑齐两块零五分，又到林老师那儿要了一块，就和学习委员林知宾同学一起跑到南槐村丰城县供销社大槐树乡分社抱回一个“特大号”的蓝墨水瓶子……
下午的自习课上，大家正在一人一小瓶儿瓜分墨水呢。突然，龙玉兰忽然心血来潮，应该是初潮，所以事先毫无准备或许根本不知做何准备，以至于染得衣裤血迹斑斑，连同那些撒冒滴漏的蓝墨水弄得桌子凳子到处花狸狐哨狼籍不堪的。都英上学稍早一些，比一般同学年龄小了一两岁，所以根本不知道心爱的雨兰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故，以为她的哪个地方受伤了或是生病了，因而再也顾不得瓜分他妈的由蓝变黑的蓝墨水了，只知一劲儿追问玉兰同学怎么了，哪里出的这么多血……
桃花谢了杏花开，百花争红万花蒂果的时节，就是麦花儿正落麦粒向熟的时侯哩？唉唉，自觉聪明的孩子怎的啥都不知？平时美丽又大方的龙玉兰这时却是两颊潮红如桃花，两眼哀怨如秋水，羞臊之余恨不能钻到桌底下或者找个地坑把自己埋葬算了。高攀同学是从大城市来的，各种知识比较全面，还可能见过大世面，所以他懂得发生了什么。他向周围几个同耳语一阵，那几个同学又仿佛得了半部天书一样分别跟另外几个同学偷声交流一番……不一会儿，坐在后半部分几乎所有男生有的神秘而笑，有的窃声私语，个别的嚎叫几声，还有两个特别调皮捣蛋的干脆大声起哄：嗷，嗷，生小孩儿喽，嗷，嗷，生小孩儿喽……
玉兰同学窘得她趴在课桌上决不抬起脸来，而那玉藕似的脖颈愈发显得红光闪烁……而都英却要劝她一起到村委那边去看赤脚医生。高攀和都英关系不错，但是正义勇敢的他终于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地跑到办公室当面报告了班主任林老师。
班主任林老师闻之大怒，立喝高攀快把那个混球儿拿来。刚巧，都英分完墨水，忽听某人说林老师急召，赶忙抱着那只剩余的三分之一墨水的特大瓶子跑来办公室见驾……谁知，刚一进门，林老师就像炸飞一百台大粪车一般，乌压压地泼骂起来，骂他人小鬼大没有教养，骂他道德品质败坏，骂他学习好思想坏，骂他学习目的有问题……骂他是个流氓加混蛋，将来是个祸国殃民的贼子……等等等等，骂了一通还不解气，喝一口开水烫得仿佛吐掉舌头，却骂得更加激烈，让都英快快滚回家去，把他的混蛋家长叫了来，他老林要当面质问他们怎么生出来的一个猪狗不如混蛋加混球儿？！
都英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开始糊里糊涂，感到后来也就慢慢明白了为什么，难道不慎蹭到所谓的女孩儿“**”了，但他表面上必须非常冤枉才行啊，所以他故作出离的愤怒，昂着胸脯盯住对方实施自卫还击，大骂对方林怀忠才是流氓，是混蛋，是混球儿，是个祸国殃民的汉奸贼子……骂得不够解恨，演得不够过瘾，嘴里叫着和他血战到底，顺手举起抱在手里的那只特大号墨水瓶子快准狠地砸了过去！
林老师来不及躲开，慌忙低头躲开，顺势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墨水瓶擦着耳根飞到墙上撞得粉碎，玻璃片片连同墨水一起炸飞，溅到墙面上，溅到办公桌上，溅到他漂亮的白色衬衫上、蓝色裤子和仓惶的脸上。脸颊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红色鲜血混着蓝色墨水一起流下来。林老师呆了，这一幕，这样的阵势，是他林怀忠教书十数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