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歆忙推托,几番谦让下,只能提起了毛笔。他微微思索,片刻间,便在画稿上写出一首七绝。那女子看他神态,心里一惊,可别毁了这幅自己画了半个多月的画。等到走近细读,她却一下子欢喜开,细细碎碎地读开来:
瑟瑟清波芦荻花,十春别去帝王家。
青裙一梦秋风里,头白五湖归浣纱。②
那字体俊朗飘逸,既不显得轻佻,也不过于厚重,只隐隐有一股贵族之气。
祁老先生亦是抚手称好:“好诗好字啊。只一句‘头白五湖归浣纱’,话尽凄凉。”他笑着对那女子说,“你呀,以后可别太得意了,咱们崇州以后有才子了。”那女子反复读着诗句,只觉得诗里既没有男子对女子高高在上的那个怜悯,更没有丝毫的鄙夷,只是清清淡淡说了句“一梦秋风里”,却说尽了西子的辛酸。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李歆,脸边无端飞起一抹红云,忙拿了字画就走,说:“我把画拿给老师去看。”
祁老哈哈大笑。李歆亦有些尴尬,忙和祁老先生谈些诗文,岔开话题。待说到天下诗才时,祁老先生说:“老一辈的自不去说他,年轻人中我们崇州,也有个算是诗中好手。”
李歆说:“不知老先生推崇的是哪位?如若有幸,还要请先生引见。”
祁老微微摇头,说:“只是,这舒府的小少爷颇为顽劣,听说,已经赶跑了数名西席,恐怕……”
李歆说:“无妨无妨。”
“那好,老夫这就写推荐信去。”
“我来为先生磨墨。”
祁老手捋胡须,笑着说:“他便是崇州刺史宋之濂宋公的大公子。”
“是他?!宋存卿?”
“莫非,怀忧认识?”
当下,李歆便把今日所见所闻说与祁老听。祁老先生默不作声,过了片刻道:“宋存卿确有文才,尤擅五言,关于他的人品老夫也早有耳闻,原以为不过是少年心气,心高气傲罢了,现在想来,却非如此。可惜,可惜。”李歆又把母亲临终嘱托说了,祁老先生也认为此种情况下,不适合投奔宋刺史。当下说道:“怀忧,为国为民不是一日之事,更非一蹴而就。若你有心,我可推荐你去舒府作一名西席,也不枉来一趟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