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觉得什么都往下一沉,从头皮凉到了脚心,只有俩腿根儿上热乎乎的。……”
这是后来林仪和肖学方行完房事后说的悄悄话。
“不是都凉了吗?腿上为啥热?”肖学方奇怪地问。
“笨蛋,是尿呗。”
肖学方一听忍不住大笑起来,被林仪使劲捂他嘴,并逼着他赌咒发誓不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
肖学方答应了,却为此一直笑到天亮。
从高处落下的红兵司令没有摆出一个好看的姿势,眨眼间便仓促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那声音虽然很小,也很闷,可在肖红军听来,却显得格外响亮。她下意识地闭上眼,觉得有某种东西在那一刻从汗毛孔里渗出去,融化在雨中了。
肖红兵侧身躺在雨里,地上的煤渣经雨水一泡变成了煤浆,溅在她脸上、身上,把她弄成黑乎乎的一团。
林仪跌跌撞撞跑过去扑到肖红兵身上,一个劲儿地想把她脸上的黑煤浆抹掉。
这时,几个下班路过的教师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了学校医务室。
在医务室值班的王亚玲正细心地修剪脚趾甲,猛地看见浑身湿透、丧魂落魄的林仪闯进来,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瞥见了满身煤浆的肖红兵。
王亚玲没顾上穿鞋,赶去叫来了值班校医。
校医一听教师们的描述就急了,你们都什么脑子呀?往我这儿抬有用吗?赶紧上医院!
就这样,肖红兵又被抬到附近的医院。
这一趟,林仪没跟着去。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瘫在了地上。校医吩咐王亚玲照顾林仪,他自己跟着上医院了。
王亚玲费劲地扒掉林仪身上的湿衣服,把她架到床上,用热毛巾擦干了身子,浓浓地冲了一杯葡萄糖水,灌进林仪嘴里。
过了一会儿,林仪悠悠醒转,喃喃地求她:“帮我找一趟化学系的肖学方行吗?”
王亚玲一怔,点点头跑了。
肖学方这阵子一直因校园里的骚动而感到困惑,此时虽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他仍在教研室里和几个同样感觉困惑的教师窃窃私语。
王亚玲闯进来的时候,肖学方吓了一跳,愣愣地窘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王亚玲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跑来的,快!你闺女摔坏了,你们家那位晕在医务室了,你……
肖学方一时没回过神儿来,紧张地琢磨她这几句话。
“快点儿呀,晚了就来不及啦!”王亚玲叫着。
肖学方这才蹿起身,跟着她跑出去。
在校园的路上,肖学方听了王亚玲语无伦次的说明,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大略分析了一番究竟该先去医院还是先去医务室。最后,他选择了医院。
就在肖学方怀着绝望的心情,徒步赶往医院的时候,一个奇迹发生了。
那时正赶上医院交接班,一个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外科大夫精疲力竭地跑到治疗室,镇定自若地把包括肖红军在内的所有人赶出屋子,约略检视了一番躺在床上的肖红兵,便吩咐准备急救室。
没过多久,肖红兵被清洗干净,像头待宰的小猪,送上了手术台。
实际上,在来医院的路上,守在担架旁的肖红军已经认定这个妹妹没救了。尽管她脸上糊满了煤浆,可肖红军仍然可以感觉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肖红军觉得惴惴不安,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可同时又为自己赶上这么大个事儿而兴奋不已。妹妹被送进急救室以后,她便趴到玻璃门上,从门帘缝里窥视着里边的动静。
由于角度的关系,肖红军看不见手术台,只能见到几个蒙面的护士急匆匆地来回走着。后来,她看累了,腿脚发麻,眼睛酸胀。就在她准备坐到长椅上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正撞到她鼻骨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走出门的护士问:“谁是家属呀?”
跟来的校医和老师都指指肖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