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狮子大街位于观澜镇东南角,与多宝斋牛家老宅相隔二十多条街,牛玉郎在此地买了一个中等规模的院子,就是因为老宅里有他父亲和祖父,人多眼杂,规矩大,寻欢作乐不如这里方便。
宋三叔主仆二人初到观澜镇,人生地不熟,边走边打听,好容易找到玉狮子大街,已经是夜间,华灯初上,见最东首果然有一家大宅院,朱漆对开的大门,门前挂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一个“牛”字。
宋三叔停好马车,上前叩门,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厮,宋三叔忙递上那块玉牌,将途中遇上牛玉郎的事情说了。
那小厮听说牛玉郎受伤晕倒,起初十分慌张,跟着来到车厢后面,撩开车帘。
但在看见车厢中的那位小姐之后,这小厮却是一笑,说了一句:“你们等着,我进去叫人出来。”转身就跑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彪形大汉鱼贯而出,各个手持兵刃,横眉立目,不由纷说,便将那辆马车给围住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宋三叔脸色大变,他阅历丰富,早就觉得那位牛公子并非好人,现在见到这种阵势,立刻明白是中了人的圈套,立刻从后腰将那杆铜烟枪拔出来,摆了个迎敌的架势,护住车厢。
之前的那个小厮也跟了出来,大喊一声:“这二人挟持公子,图谋不轨,快些都拿下了!”
那些彪形大汉答应一声,一拥而上,十余件兵器挂着恶风,都朝宋三叔劈来。
人不可貌相,谁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竟练得一身好武艺,以寡敌众,浑然不惧,小小烟枪在他手里,竟犹如蛟龙戏水一般,勇不可挡。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金铁相交之声,那十余个大汉的第一轮攻击尽数被宋三叔拦下,其中有两三人,手中刀剑被烟枪一撞,竟然震得半条胳膊酸麻,拿捏不稳,飞了出去。
宋三叔一声暴喝:“都给我闪开,否则休怪小老二开杀戒了!”
虎老雄风在,这老头威风凛凛,真有若战神一般,那些大汉一个个面无血色,被这一声震得踉跄退开。
宋三叔逼退众人,拧身蹿上马车,一抖缰绳,便要催动马车,从人群中闯出去。
就在此时,却听见车厢里自家小姐发出一声尖叫:“你这个婬贼,想做什么?救命啊——乌乌……”
宋三叔大惊失色,他也是一时疏忽,只顾对付周围的敌人,却忘记了牛玉郎还在车厢里。
“老不死的,你给我住手!”
车厢后面,帘笼一挑,牛玉郎一只手拦腰将那位少女抱住,另一只手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跳下了马车。
宋三叔骂道:“你这恶贼,还不放开我家小姐?”说罢,猱身而上,手里烟枪直奔牛玉郎的眉心。
哪知道牛玉郎早有准备,挟持着那位少女,却麻利得如泥鳅一般,闪身躲到了一名家丁身后。
宋三叔还想追击,但却被那名家丁挥刀拦住,缓了一缓,又陷入了包围之中。
牛玉郎抬手在那位少女后颈重重一拳,将她击晕,和身边小厮一起,将人拖进了院子。
宋三叔见小姐遭擒,只气得眼睛充血,怒吼道:“恶贼休走!”登时就如同疯了一般,手中烟枪舞动速度加快了一倍有余,下手便是十二分力道。
片刻之间,就有两个家丁被击中要害,惨呼一声,丢了性命。
牛玉郎刚将那位少女拖进密室,那个管事的小厮便匆匆忙忙跟了进来,着急道:“少爷,少爷,外面情况不妙,那老头武艺了得,咱们这么些人也拦不住他,已经倒下好几个了,其中两个恐怕要活不成了。”
牛玉郎也未曾想过,这个干瘪的老头居然会如此厉害,恼怒道:“真是一群废物,平时一个不服一个,到了关键时刻,一个比一个脓包!”
但无论如何,这观澜镇,是他牛家的一亩三分地,只有他牛家大少爷横行霸道的份,只要那老头还是凡人,他就无需害怕。
“你给我把这小丫头看好了,千万别让她逃走了,我出去看看。”
牛玉郎叮嘱了那个小厮几句,打开密室中一个柜子,从里面取了几张灵符,转身又出了院子。
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宋三叔和那十几个壮汉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牛家家丁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剩下五六个人兀自抵抗,却也都如同惊弓之鸟,只敢堵在门前防御,不敢贸然进攻了。
宋三叔正想一鼓作气冲进牛宅,却忽然听见“轰隆隆”三声巨响,三道光华闪过,在他身后凭空变化出三名身高过丈的铁甲力士,一个个横眉怒目,手中各持两个麦斗大小的镔铁巨锤,挂着风声朝他头上砸过来。
“不好!”
宋三叔想要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堪堪让过两个力士的袭击,剩下一个,再无处躲,只得拼了命,双手将烟枪一横,拦在头顶,架住那两柄巨锤。
他武艺再高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那烟枪也只是精铜打造,并非神兵利器,与铁甲力士手中的千斤巨锤相比,就好似一根稻草,哪里扛得住,登时就被砸成了半圆,月兑手而飞。
这一下,便伤及肺腑,宋三叔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飞出五六丈开外,撞在路边一株大叔上,惨呼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精神立即就萎靡下来。
牛玉郎祭出力士灵符,一击得手,不由得大喜,猖狂笑道:“哼,我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也是纸糊的。”他早就怨恨这老头要赶他走,存了杀人的心思,脸色阴沉,喝令道:“杀了他!”
三个铁甲力士得令,大步流星,都朝宋三叔这边追过来。
宋三叔自知不是这三个灵符力士的对手,只得恨恨说道:“小姐,老头子对不住你,只能先避一避,回头再想办法来救你!”说完,也不迟疑,吸了一口气,纵身跳到树上,又如同狸猫一般,几个跳跃,跳上一排房屋,踉踉跄跄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追、追、追,给我追!”
牛玉郎见宋三叔逃走,气急败坏,哪肯放过,连忙命令铁甲力士追击。
那铁甲力士身子笨重,上不得房,只能在沿着街道奔跑,这样就绕了远路,虽然速度不慢,但追了一阵,还是追丢了。
这些符箓幻化出的力士,并无多少智力,只知道听主人使唤,因此即使追丢了,也不气馁,仍然在街上乱闯,这样一来,就没了方向,转来转去,转到一个僻静的胡同,前面死路一条。
三个铁甲力士刚要转身另寻其他道路,忽然胡同深处探出几道银白色缠丝,分别将他们缠住了。
安莘指挥六个骨仙,已经跟了多时,就等这三个大家伙钻到人烟僻静的所在,左右没有第二个人看见,立刻施展“小周天缠丝咒”,将它们尽数擒下。
小周天缠丝咒正是所有灵体生物的克星,就算白虎门的白虎法帖,也要乖乖授首,何况这三个连凡人也可以驱使的灵符力士,只在顷刻之间,就将它们身上的灵力汲取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