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界中,修士不直接插手凡人争斗,但却有一人例外,便是这位悬空道祖。传说中,他最为正直,有悲天悯人之心,常常变化成凡人,见到不平之事,便会暗中相助,扶危济困,惩戒豪强。
此类传说故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光是关于悬空道祖的书籍就有千数,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只是悬空道祖的名头虽大,但谁也没真的遇到过这档子事儿,假如青衣所说是真的,那安莘这丫头的祖上得积下多大的德行,才叫她的运气好到了极点?
阮灵仙在心中将早上安莘的言行又回想了一遍,对比青衣所说,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有疏漏,她沉吟了片刻,说道:“牛公子,我看此事暂且就先搁置下来,回头我做些安排,好好查一查安家客栈的底细,若真有悬空道门给安家撑腰,那自然不了了之,我也劝你再别招惹她,若是安莘那丫头故弄玄虚,只要还她人不出悬空界,你我还怕她跑了不成?”
牛玉郎平日里浪荡惯了,做什么事全都任性而为,哪里听得进去,当下便抱怨道:“我的好姐姐,亏你也是个精明的,怎么就被这小婊子几句推诿的话给哄骗了?什么并蒂莲花,什么悬空道祖,子虚乌有的玩意,搬出来糊弄人罢了,九成是她弄丢了你的八门聚魂锁,找出来的借口。”
“小婊子”三个字出口,阮灵仙只差当场发作,若青衣是小婊子,那她阮妈妈又是什么人?
但接下来听牛玉郎说到八门聚魂锁,阮灵仙心头“咯噔”一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件法宝是她费劲心思,极尽能事,才从观澜剑派邱长老手中求来的,虽然她是凡人之资,纵然法宝在手,也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功效,但凭借邱长老的几道禁制,也能用来拘人魂魄,窥探人心,有此宝物护身,寻常凡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在如今的位置上,少不了和人斗心机,耍手段,有了此物,便是如虎添翼,顺风顺水,曾经有几次,全是凭借八门聚魂锁的神妙,她才扭转局面,斗败了对手,否则今时今日,执掌细腰楼的怕就不是她阮灵仙了。
这次为了对付安莘,她也算下足了本钱,连八门聚魂锁都用上了——这也是她对此物信心十足,用在凡人身上万无一失,哪能料到就出了岔子?
莫非……莫非真是青衣骗我?
那八门聚魂锁正是阮灵仙的软肋,被牛玉郎无心点破,她心里顿生疑窦,对青衣的信任登时产生了动摇,追问道:“青衣,那八门聚魂锁呢?为何还不交给我?”
青衣低着头,怯生生道:“妈妈,我刚才已经说过,八门聚魂锁被并蒂莲花灯所化的道人拿下,之后我也被卷在一团七彩光华之中,浑浑噩噩,清醒之后,便在人群之中,八门聚魂锁也不见了——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
阮灵仙一张俏脸登时变得好似白纸,一口气卡在胸前,险险晕厥过去。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青衣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搀扶住阮灵仙,她这才没有倒下,但是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你、你、你——”
阮灵仙一把推开青衣,她极怒攻心,原本对青衣还有一多半的信任,但此时却被气昏了脑子,反而觉得牛玉郎的推测不无道理——悬空道祖的并蒂莲花灯即便不是这一方世界排名第一的法宝,也绝对不会在前三位之外。
怎么可能会在一家凡人客栈庇护百年?
前面都是青衣的一面之词,谁能保证,不是这丫头对八门聚魂锁动了贪心,才编造出这样一个理由的?
阮灵仙纵然精明老辣,一时间却也难以分辨真伪,但心思少动,又有了主意——我何不诈她一诈?
“你竟然敢骗我!”
“妈妈,连你也不相信我了么?”
“你、你、你——是你,是你把八门聚魂锁藏起来了!快点交出来,我不责罚你便是!”
“妈妈,青衣纵然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八门聚魂锁动心思啊——”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脆响,阮灵仙五根手指已经印在了青衣脸上,半张脸登时红肿起来。
虽然隔了十几条街,但这边密室中发生的一切,安莘在太乙豆兵仙册中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早就想到,阮灵仙得知丢失八门聚魂锁的消息后,会暂时心神紊乱,忙中出错,免不了向青衣发脾气。
这一耳光,正被安莘等着,机不可失。
那青衣受了打,连连退后了几步,放声痛哭,说道:“妈妈,青衣所言,句句实话,绝无半点虚假。你不相信,青衣没有办法,只求一死,才好证明自家清白。”
说罢,毅然推开窗户,拧身跳了下去。
阮灵仙这间密室,位于细腰楼后园的一座高楼之中,离着地面有五六丈高,纵然下面是一片湖水,但水中却有不少假山礁石,人要是从窗口跳下去,一多半是没命的了。
安莘心里恼恨青衣给阮、牛二人做帮凶,原本想就此结果了她的性命,但到了紧要关头,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叫青衣选准了位置,避开了湖中礁石,只落在了水面上。
饶是如此,那水面冲击的力度也着实可观,青衣受了这一下,就算侥幸不死,也是不能再害人了。
青衣这纵身一跃,完全出乎阮、牛二人的预料。
阮灵仙素来知道青衣的脾气,言语间已经拿捏了分寸,她哪知道有安莘从中搞鬼,青衣已经不是原本的青衣了,等听到楼下“咕咚”一声巨响,这才如梦方醒。
牛玉郎也被吓得呆住了,暗道:“这青衣难道疯了不成?她这一跳下去,死就死了。那阮灵仙赔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是要把气撒在我的身上?此处不可久留,我还是趁早走了吧。”他本就是个没担当的,又怕青衣死了,自己难逃干系,当下一拱手道:“阮妈妈,祸事了,我这就下去救人!”
话音未落,已经出了密室,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阮灵仙此刻哪还顾得上他,她趴在窗口,看见青衣的身体在湖中一浮一沉,周围一片湖水都被血染红了,真个是追悔莫及。
人最大莫过一死,命都不要了,要法宝又有何用?
安莘指使青衣这一跳,却是跳出了个无中生有,连阮灵仙这等老江湖也给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