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的身份，还有你毫无灵力的身体。”说罢，慕容朝烟便作势要推开悠悠。
灵力是悠悠不可触碰的伤，被亡灵吸嗜了灵力的她在慕容朝烟面前完全不是对手，但说到身份，她笑了：“你什么身份？你口里所谓的南宫谦的妻子么？刚才南宫谦也在这里，可是他压根就没有发现你呀”
慕容朝烟语结。的确，她与众人一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她站在南宫谦的母亲身后，慕容悠悠一早就发现了她，且呆了许久，而南宫谦却一直没有发现她。她大红色的衣裙那么显眼，而他却在众人之间没有认出她来……
半晌，慕容朝烟的嘴角牵出一丝弧线，声音冰冷：“那又怎样，没有你他终会发现我对我来说，现在重要的不是如何让南宫谦发现，而是如何让你离开”
她早已伸过来的手终于抵上悠悠的肩胛，只消轻轻一推，没有灵力且一路奔波劳累的悠悠一定会摔倒在地。但慕容朝烟没有成功，她的手扑了个空，眼前只一抹米色的下摆闪过。
“慕容希？”悠悠代慕容朝烟表达了她们的惊讶。
慕容希将悠悠从慕容朝烟面前拦腰掠过，移了半米远，又将她放下，迅速拉开距离。
“谢谢”悠悠低下眉眼，声音极轻的说道。
慕容希似乎没听见，径自走向慕容朝烟，用长辈的态度问道：“你明知道她是你师父，你还动手？”
慕容朝烟极不屑的扭过头去，讥笑道：“师父？她算哪门子师父？不过是你的旧情人罢了，我师父只有一个，正在青城山修炼。”
“没有她，你今天能站在这里么？”慕容希反问。
是啊，如果没有尹凌寒，她不能利用巫术抛弃灵魂，不受阻挠地走出苗疆奔到东京；如果没有慕容悠悠，慕容夕岚设在箭矢上的封印她永生永世都解不开，会一直一直被缚在湖底。那个不远处露出一股病态的女子，说到底，教过她巫术，解救她于无法冲破的封印之中。可，为什么，她那么厌恶她，不想看到她，只想让她彻底地永远地消失？
“她抢走了南宫谦，我恨她”慕容朝烟忽地吼出这句话。这句话自她被缚在湖底的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里，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最深处，她忍住不跟任何人，而今日，终于将满月复的心酸和怨恨当着他们的面吼出来。
悠悠在暮秋时节的东京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眼泪瞬间盈满眼眶。迷蒙的双眼里，慕容希走近慕容朝烟，轻轻揽她入怀，拍着她的肩膀道：“烟儿，乖，不哭。”
慕容朝烟的手无助地攀上慕容希的肩膀，似乎这样才能支撑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不倒下——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亲。
“爹带你走，我们回姑苏，我们……”
“我们去复兴燕国，是么？”慕容朝烟的哭腔倏地消失，换上冷冷的腔调。她并没有推开慕容希，手依旧攀在他肩上，但却给人一种随时会出手的感觉。
慕容希也已经察觉到了危险，身体虽不僵硬，但却处于戒备状态。他沉声道：“复兴燕国是我们每个慕容氏的使命，即使你不需要离开这里，你也没办法放弃这使命”
“是啊，慕容夕岚死了，你只有我了，不靠我，你又靠谁？”
“烟儿”是慕容希先推开了慕容朝烟，他的脸色在昏暗里显得异常难看。
“爹，别再想了，我是绝不会帮你复国的当初我将复国的念头抛弃掉，我的整个身体里就再也没有复兴燕国的冲动了”
“嗬，”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慕容希轻笑一声，“你别忘了，就是夕儿，她被你抛弃掉，她还继承着你的某些记忆，你又怎么敢断定你将那些念头完全的彻底的抛弃掉了呢？”
被说中了慕容希的话像一柄利剑直插心脏。慕容朝烟早就知道这是她无法解决的问题——无论当初她怎么狠下心来痛下杀手将灵魂从身体里分割出来，她还是做不到那么界限分明，抛弃的全部都是复国的念头……慕容夕岚带着她的部分记忆活下来了，譬如青城山，譬如南宫谦的人脉，又譬如他们的约定，总之，那灵魂除了不爱南宫谦，其他的角落都渗透到了……
风声在空荡的街道呜咽得厉害，寒风吹得每个人的衣袂都在翻飞，悠悠想逃离这要窒住呼吸的地方，挣扎了许久，脚尖才动了动。不久，她便听到慕容朝烟轻松开口：“爹，我想你也忘了罢”
“你说的对，我应该感谢她。”她的手直指不远处的悠悠，“她教会了我巫术，我还有灵力，你不能强迫我屈从你我还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将她关在栖灵塔消除了灵力，我又怎么能跟灵力高强的她对抗？现在，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包括你当初你同意慕容夕岚将我的灵魂缚在湖底，并最终导致今日我失去了南宫谦，我恨她，也恨你这么多年，在湖底，我一直恨你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你复国的”
宿怨——悠悠满脑子盘旋的都只有这一个词。千年的宿怨且是由爱生恨的女人的。慕容希，怕是这一生都逃月兑不掉这样的怨恨了……疲倦感从脚底升上来，她抬手扶着额头站立了几秒后，趁正在对峙的两人不备迅速奔向那扇还未关上的大门。
呼哧呼哧的声音在夜晚听得特别明显，她粗重的呼气声像是变成了魔障，在曲曲折折的走廊上紧随其后，丝毫不肯放松。喉咙一甜，似是有血涌上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南宫谦”
没有人回答，只有余音在走廊上迂回几次后又回到自己的耳膜里——她在日沉阁内迷路了……
体力似是到了极限，她就近扶着一根柱子缓缓坐上木制的护栏，凉意直冲脑门，她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
“南宫谦南宫谦南宫谦……”她嘴里不停的念叨，愈到后来，声音低得已经接近蚊哼。
“吱呀”一声，不远处有门打开的声音。
希望重新燃起来，她屏住呼吸，希望确定方向后再求救，然而，那“吱呀”声后，再没有脚步声。良久，待到悠悠想放弃的时候，百米远的方向传来低不可闻的声音：“慕容希，你终于来了”()